第二卷 宮廷篇 第四卷第九章至第十一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9051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第九章再嚐美味
店小二把北絕色他們邀進樓上的廂房。
廂房之內,布置得甚為豪華。
一道雕了栩栩如生的百獸、奇花異草的精巧木拱門把寬敞的廂房分成了前廳和後廳,拱門前的左右兩邊各擺放了一個半人高、繪著仙女撒花圖的景泰藍花瓶,拱門後垂著寶藍色的錦緞;內廳左右兩邊的牆壁上皆掛著一幅用雕花黑木框鑲裱著的山水圖,地上鋪著厚厚的暗紅色軟地毯,一張能容十來人坐的大圓桌上鋪著藍色的織錦,每張圓櫈上也鋪著相同圖案和顏色、垂著金黃色吊穗的圓形軟墊子。
這廂房,它的豪華和細致,是南棉王宮裏任何一個地方都無法與之相比。孟晴睜大眼睛左顧右盼的,細看廂房裏的每一樣裝飾,還忍不住好奇地上前摸了幾把拱門上的雕花。
店小二笑著請所有人坐下,然後轉身到角落裏把碳爐點燃,把一個長嘴的銅壺架到碳爐上。在等水燒開的時候,店小二為各人擺上景致的帶蓋茶杯和碗筷,再拿出一個碧綠色的瓷罐,打開,用木勺挑起罐裏的茶葉倒進各個茶杯中。待倒好茶葉,銅壺裏的水也開了。
滾燙的水倒進茶杯中,嫋嫋升起的熱氣帶起清幽的茶香,很快就把溢滿了廂房的每個角落。
店小二把茶倒好,宋宮保也帶上幾個托著大木盤的店小二進來了。很快,桌子上便放上了幾籠精致的山洞梅花包子和好些精美的糕點,那些糕點一碟比一碟好看,活象一件件完美無瑕的藝術品,看到眼裏讓人不由得不忍心下箸去破壞它的完美。但是,那包子和糕點冒出來的香氣一再鑽到鼻子裏去,誘得肚子裏的讒蟲在拚命地爬來爬去的。
宋宮保笑容燦爛地招呼大家說:“別客氣,趁熱吃吧。”
猶豫了片刻,所有人同時拿起筷子伸向不同的碟子裏去——除了東無敵。
孟晴一下子從小蒸籠裏夾起了一隻包子,急不可待地就要往嘴裏塞,北絕色看到想阻止她,但她已經一口咬下去,包子裏的熱湯把她燙得直跳起來,包子也被她甩到一邊去了。
宋宮保看著孟晴的窘態,笑了起來。笑過後,他耐心地給孟晴講了一次吃山洞梅花包子的要訣,還親身示範了一次。整個講解和示範過程,他的態度都親切得有如鄰家的大哥哥。這種難得的親切,讓北絕色在旁看著覺得甚是不自在。
不過,那種不自在很快就被滿桌的糕點和包子驅散了。
雖然是吃過早膳才出門的,但對著難得一見的美味,大家都忍不住放開肚皮拚命地大吃起來。經過一翻風卷殘雲的猛攻,桌上的食物全被象似餓鬼上身的眾人消滅得一幹二淨,隻剩下幹淨得象剛洗過的碟子小蒸籠。
吃飽後再喝過一口還冒著熱氣的雨前龍井,那感覺是貼心貼肺的舒服,“人生唯口腹”,這話說得真是沒錯!
在北絕色心滿意足地喝著茶回味糕點的美味時,坐在他身邊的宋宮保問:“小北北,你怎麼又跑到京城來了?你是什麼時候到的?”
“這個問題……”實在是難以用三言兩語來解釋清楚,他隻得直說:“我是代表南棉國出使大明的,昨天才到。”
“南棉國?出使大明?你是南棉國的代表?等等!南棉國?南棉國不就是……那位十幾年前遇上山賊慘遭殺害的月華郡主不就是嫁到南棉國去了嗎?”宋宮保反應很大地望著北絕色,“你什麼時候跟那個什麼南棉國扯上關係的?”
北絕色在腦裏組織了一下過去幾個月來發生的事情,準備詳細地解釋一下,東無敵先他一步開口說:“他本來就是月華郡主的兒子,南棉國的太子,代表南棉出使大明,有什麼好奇怪的?”
“什麼?”宋宮保一下子從櫈子上跳起來,“不是吧?你,小北北,你,你是南棉國的太子?你是月華郡主的兒子?”
北絕色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後慢慢地將這幾個月來發生的事情大致地說了一遍。
聽罷,宋宮保目瞪口呆地立在原地,好一會才懂得反應過來,用無法相信的語氣說:“這事情,也太過匪夷所思、太過曲折離奇了吧?”
北絕色說:“我的事情說完了,那你呢?幾個月前,你不是要留在山穀裏燒飯的嗎?”
宋宮保立刻露出得意的笑容,清了清嗓子,說:“我說服了娘子,讓她跟著我一起到京城來了。”
“娘子?”北絕色一下沒有反應過來,但他立刻又恍然大悟了,“你是說醫姑娘?她終於接受你了?”記得,之前醫小緋是喊打喊殺還態度堅決地要休夫的,幾個月下來,什麼都轉變了嗎?
宋宮保笑得更得意了。他搖頭晃腦地說:“女人嘛,隻要多哄幾下還不就能得手了?不單娘子,小舅子蔥頭他現在也在京城。他們姐弟倆在京城裏開了一家醫館,娘子她還進過宮給仁聖皇太後治過頭疾,兩位皇太後對她的高超醫術讚不絕口呢。”
北絕色問:“對了,宋大哥,可以帶我到醫姑娘和蔥頭的醫館裏走走嗎?上次多得蔥頭和醫姑娘出手相救,我還沒有機會好好地向他們道謝呢。”
宋宮保說:“沒問題!我也準備送飯到醫館去,一起過來吧。”
北絕色欣喜地說:“謝謝你!”他回頭看了一眼其他人,“對了,宋大哥,可以麻煩你找個人帶他們幾個回會同館嗎?”
孟晴反應很快地說:“太子殿下,你不要我們跟著你?”
北絕色搖了搖頭,說:“不用了。我要去見一位救命恩人和一位故友,帶著這麼多人去打擾不是那麼好。你們先回會同館,我和大師兄一起去就行了。”
孟晴連連搖頭說:“不行不行,我們要保護你的安全!如果你不想太多人跟著太招搖的,就我和哥哥陪你去吧。”
宋宮保插過話說:“小姑娘,京城這裏是天子的腳下,治安還是不錯的。再說,哥哥我也是個一等一的高手,有我在,誰敢動你家太子殿下?”
“你?”孟晴對宋宮保投過絕對不信任的目光。宋宮保現在的這身造型,一看就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說他是個用刀的廚師都讓人懷疑,更不要說是要讓人相信他是能保護別人的武林高手。
竟然被一個黃毛小丫頭看扁了!宋宮保猛地站起來,“嗖”的一聲從背後抽出那把刀柄閃著耀眼金光、刀身通體泛著黑色寒光的菜刀,提高音量說:“現在就讓你見識下哥哥我厲害的刀功!”
北絕色連忙拽住他,說:“宋大哥你的刀功在廚界行第一無人能及,這是人所共知的,你又何需跟一個小女孩一般見識呢?”如果真的讓他在這裏耍起刀來,說不定會把這個廂房給拆掉,還順帶傷著幾個無辜圍觀群眾的。
在北絕色的勸說下,宋宮保最終還是收回了菜刀,沒有表演他那廚界排行第一的刀功;而孟晴他們一班人,在北絕色的堅持下,最後也是聽從了他的安排,跟著宋宮保派來帶路的人先行回會同館裏去。
等孟晴他們回去後,北絕色和東無敵也跟在宋宮保的身後,向醫小緋開的醫館走去。
醫館離四季香不遠,隻是隔了兩、三條街而已。
還沒有到醫館,就看到醫館的門前排著一行長長的隊伍。宋宮保帶著北絕色他們走到醫館前,說:“你們先在這裏等下,我進去給蔥頭他們一個驚喜!”
說完,他穿過把門口堵住的幾個人,閃進醫館裏去。
隻聽到他用誇張的音調大喊著:“娘子,為夫來為你送飯了。”
緊接著,聽到一聲清脆的鞭響,一個女子冷聲說:“把飯放下就給我滾!別在這裏攀關係!”
又聽得宋宮保委屈地說:“娘子,你怎能對為夫這麼冷淡?”
“滾遠點!”聽得出女子開始抓狂了,清脆的鞭子聲又響了起來。
見得一群人從醫館裏匆忙地跑出來,臉上皆帶著生怕被殃及池魚的表情。
“小舅子,你幫姐夫說說你姐啊!”宋宮保還在不折不撓地努力著。
“姓宋的,我和你不熟。”是蔥頭的聲音。
宋宮保象是完全忘了門外還站著兩個等進去的人,也完全忘了要給醫小緋和蔥頭“驚喜”……
站在醫館外等候著的北絕色和東無敵對視了一眼,決定自己走進去,不等了!
東無敵和北絕色的腳剛跨進醫館的大門,一道黑色的影突然向他們襲來,東無敵身形一閃,拉過北絕色跳到一邊,避過了那一擊。細看過去,那黑影原來那是醫小緋甩過來的鞭子。
看到忽然出現的東無敵和北絕色,醫小緋和蔥頭都不由地一怔。
第十章還你心願
看到東無敵和北絕色這兩個意外的來客,醫小緋和蔥頭雖然有些諤然,但他們很快便回過神來。
蔥頭上前用力地拍了一巴北絕色,問:“小白,什麼時候來京城的?”
北絕色說:“昨天才到的。”
醫小緋看了東無敵和北絕色一眼,說:“別都站在這裏了。小蔥,把店門關上,大家到內屋裏坐坐吧。”
關上醫館的大門,大家轉移到醫館的內屋裏去。
醫小緋利索地給各人倒了茶,大家喝著茶便開始輪流聊起自山穀一別後各自的遭遇。醫家姐弟聽過北絕色講述這幾個月發生過的事情,兩人倒是沒有太大的驚訝。
把該說的都說過後,開始有些冷場了。這個時候,北絕色象想起了什麼似的把目光投向蔥頭和宋宮保,問:“蔥頭,宋大哥,你們和宮裏的人熟,我有一事想麻煩們的。”
“什麼事?”蔥頭和宋宮保同聲問。
北絕色的神色黯然了一下,但很快他又露出一絲淺笑,說:“你們可以幫我打聽一下宮靜公主的下葬之地在哪裏嗎?”
東無敵、蔥頭和宋宮保三人都不約而同地用複雜的目光望向北絕色,東無敵的目光裏還帶著些許的緊張和擔憂。
北絕色明白他們目光中的含義。不想大家無端擔憂的他連忙舉起手解釋說:“難得來一次京城的,我隻是想趁此難逢機會去拜祭一下故友而已。”
蔥頭望向宋宮保,問:“姓宋的,你知道公主葬在那裏嗎?”
宋宮保難得認真地沉吟了片刻,說:“知道。不過,那裏畢竟是皇家之地,得先要安排一下才能起行。小北北,你先回去會同館,等我把所有的事情打點好再去通知你什麼時候出發。”
“好,那我就先回去等你的消息。”
北絕色向各人告辭後,便和東無敵回會同館裏等候宋宮保的消息。
宋宮保的辦事效率很高,待北絕色用過午膳後他便派了個店小二過來傳話,通知北絕色到四季香去。
北絕色立刻背上早已放好在一旁的一個小包袱,跟阮經倫說了一聲後便要出去。孟家兄妹要跟上保護,被他以“去辦私事不宜帶太多人招搖過市”為由,堅決地拒絕讓他們一起同行,最後隻由東無敵陪著便匆匆忙忙地走出會同館,坐上宋宮保遣過來的轎子往四季香趕去。
轎夫把北絕色和東無敵兩人直接送到四季香的廚房後門,宋宮保早就站在門前等候。一見北絕色他們從轎裏出來,宋宮保立刻指了停在一旁的馬車說:“快上車。”
北絕色登進馬車,車內的空間並不是很寬敞,但左右兩邊和後麵各固定了一張鋪了織錦的長型軟座,坐到上麵是說不出的舒適。
宋宮保提著一個裝了香燭和別些簡單祭品的圓型竹籃上了車,他坐下來朝車外喊了一聲:“走!”
車夫應聲揚了一下鞭子,馬車開始往前走。但,馬車走不了幾步卻停了下來,又聽到車外有一人在大喊:“太子殿下!”
這聲音,聽起來甚象孟晴。
北絕色疑惑地探頭往窗外一望,果然看到了孟晴,隻見她正張開雙臂擋在車前。她一看到北絕色,馬上扯開嗓門叫起來:“太子殿下,您怎可以不顧自己的安危、拋下您的貼身侍衛四處亂跑呢?有什麼閃失您叫我們怎樣向王上交代?!”
孟晴越說越大聲,在驚動更多人之前,北絕色急忙跳下車衝上前捂住她的嘴將她拖到車上,壓低聲音說:“別要亂嚷了!我現在帶上你一起去,可以了吧?”
孟晴的臉上露出奸計得逞的笑容,說:“既然太子殿下開口,那我就勉為其難的跟你一起去吧。”
北絕色有點被她打敗了的感覺。
馬車再次上路,跑了不是很久便到了一座不是很高的山下。
宋宮保跳下車,說:“這裏是皇家的陵園,馬車不好再往上跑。我跟陵的人打過招呼,我們隻要抄小路悄悄地走上去拜祭完就趕緊走,是不會惹上什麼麻煩的。”
說完,他走在前頭帶路,一頭紮進了一條兩邊都長著一人高的荒草的小路。沿著那條小路往山上走,走了半個時辰左右,眼前便出現了一片立滿了墓碑的墳場。
宋宮保帶著大家圍著那片墓地轉了大半個圈後,說:“就是這裏了!”
大家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見到一座新墳縮在一個不顯眼的角落之中,那墓碑的顏色和其他的舊墳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北絕色穿過幾個墓碑,快步走到那墳前。墳前立著的墓碑上,刻著“大明公主宮靜之墓”。
北絕色站定在墓碑前,伸手摸上那個紅色的字,輕輕地一笑,說:“靜兒,我終於能到你的墳前來探望你了。”
他回過身去拿過宋宮保手上的竹籃,把香燭點燃逐一插到墓碑前,燒掉了那些簡單的祭品,然後解下一隻背在身上的包袱,打開,將那身百花嫁衣在墓碑前抖開,對著冰冷的墓碑說:“靜兒,你以前說過想要繡一身百花嫁衣,我也答應過你會幫你的。你生前沒法完成的心願,我代你去完成了。沒有經過你的同意就擅自幫你鏽了這身百花嫁衣,你不會怪我吧?”
回答他的是輕輕吹過的微風,墓前燃著的白燭抖動了幾下。站在他身後的其他人象是怕破壞四周的平靜,都沉默不言的看著他的背影。
北絕色蹲下身去,借著白燭上的火點燃了那身百花嫁衣,串動的火苗很快地吞噬著那鮮紅的綢緞、色彩斑斕的百花,把一切鮮活的顏色燃成了黑灰。
北絕色站起身來,靜靜地看著那身他耗盡了一生的心血繡成的百花嫁衣,在火光中化成一寸一寸的灰燼。一種酸楚湧至眼框,他抬起頭來望著天空,不讓眼裏醞釀著的淚珠掉下來。
嫁衣最終成了一堆死灰,墓前的香燭也燃至了盡頭。
宋宮保上前一步,輕聲說:“差不多是時候要走了。逗留太久會讓其他守墓的人發現的。”
北絕色又一次伸手摸了摸冰涼的墓碑,擠出一絲笑容,說:“靜兒,我要走了。不知以後還有沒有機會來探望你,你自己要好好保重。”
說完,他回過頭對大家說:“走吧。”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傷感,眼角還隱隱看到點點的淚光。
其他人看了他一眼,沒有說什麼,隻是默默地順著來路往回走。
待回到四季香、宋宮保再用轎子把北絕色他們送回會同館的時候,黃昏已經降臨了。
一見北絕色回來,沒有了平時的淡定、在院子裏團團轉的阮經倫立刻迎上來,說:“太子殿下,您總算回來了!”
北絕色一驚,急問:“文大臣,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阮經倫說:“大事!大明皇帝剛才派人過來,說明天下午要在宮裏設宴招待我們!”
“還以為是什麼事。”聽他這樣說,北絕色鬆了一口氣,“不就是要到宮裏赴宴嘛。”
阮經倫激動地說:“太子殿下,大明的皇帝已經多年不親自接待我們南棉國的來使了,如今大明皇帝要設宴招待我們,這可是無上的榮耀啊!”
說完,阮經倫繼續激動地對站在北絕色身後的孟晴說:“小晴,你明天一早跟外公出去買些首飾和脂粉打扮一下!”
孟晴皺了皺眉說:“外公,我需要那些東西!”
阮經倫瞪著眼睛提高聲音說:“明天要進宮見大明皇帝,穿成這樣成何體統?”
“外公,頂多我不進宮,那不就行了?”孟晴苦著臉說。
“不行!”阮經倫非常堅持。
在兩人爭持不下的時候,會同館的人送飯菜過來了。
北絕色懶得繼續聽阮經倫和孟晴的爭拗,招呼其他人吃飯去了。
吃過晚飯,所有人都去了澡堂裏洗澡去,北絕色站在院中抬頭望著開始變黑的天空。
東無敵走到他的身後,問:“在想什麼?”
北絕色回過頭來看了一眼身後的東無敵,笑了笑說:“不知為什麼,心情忽然覺得有些沉重。”
東無敵直視著他的雙眼,說:“你在害怕,害怕進宮。”
北絕色怔了一怔,說:“或許,我是有些怕再次進宮去麵對熟悉的人,和熟悉的地方。”
東無敵摸了摸他的頭,說:“怕什麼?沒有解決的事情,你總得要去麵對,去解決。難道你就不想還宮靜公主和你一個清白?難道你不想去把還你和你母後的真凶找出來?”
北絕色想也沒有多想,脫口而出:“想,當然想!”
東無敵說:“既然想,就要趁著這次進宮的機會把事情解決。還有,我會陪著你一起進宮的,你別太擔心。”
北絕色笑了笑說:“謝謝你,大師兄。”
東無敵的臉色忽然變得很認真,他伸手輕輕地撫上北絕色的臉,說:“笨蛋,這一次進宮,不能再被人白白地欺負了,知道嗎?”
北絕色知道東無敵的意思,他定定地看著東無敵那張認真的臉,過了片刻才輕輕地點了點頭。
他的這副順從的模樣讓東無敵莫名地火大。他一把揪起北絕色的衣領,說:“你給我拿點氣概出來好不好?別老是人家說什麼你都說好!要有自己的原則和主見!”
北絕色不知道東無敵為什麼發火,他疑惑地看著東無敵,小心地問:“大師兄,你生氣了?”
東無敵正想說些什麼,卻聽得其他人洗過澡回來了。他鬆開北絕色,悶聲說:“沒事!”說完,徑直往自己的房間走去,把還處於疑惑狀態的北絕色晾在了院子裏。
第十一章命定中人
小北,小北……
夜深人靜之際,北絕色在睡夢朦朧中依稀聽到象是有人在呼喚自己的名字。
他費力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身處一片似曾相識的迷霧之中。舉目茫然地四望,忽見迷霧中出現了一點亮光,那亮光向著他飄過來,越來越近,在他的床前停了下來。
那點亮光漸變漸大,慢慢地變成了一個人的形象。
“靜,靜兒?!”北絕色不相信地坐起來,用力揉了揉雙眼。
站在他床前的是穿著一身華麗的百花嫁衣的宮靜公主,她清秀的臉白裏透紅的,向來沒有血色的唇也難得地看到紅潤的顏色。她的臉上帶著盈盈的笑意,雙眼直看著北絕色,柔聲地說:“小北,我是特意來向你道謝的。我很喜歡你所繡的這身嫁衣,你看,我穿上去多合身多好看。”
宮靜公主在北絕色的眼前輕盈地轉了一圈,嫁衣的裙擺帶起了一陣香風,嫁衣那耀眼的紅映得她臉上的笑容格外的幸福動人。
北絕色看著宮靜公主臉上幸福的笑容,他的心不由得也覺得快樂起來。他笑看著宮靜公主,說:“靜兒你喜歡就好,我還怕做得不合你的心意呢。”
宮靜公主快樂地笑起來,又轉了幾圈,然後坐到北絕色的身邊說:“這一次,我除了是來謝謝你,還要和你告別的。”
“告別?”聽她這樣說,北絕色頓時忘記了她已死的這個事實,急急地捉過她的衣袖,“靜兒,你要去哪?”
宮靜公主笑著說:“我要轉生再世為人。下一世,我會是個健康的孩子,在一個父母雙全的溫暖家庭裏成長;而我的母親,已經轉生成那戶人家的女兒,到時候我和她就是姐弟。”
她臉上那滿足的笑容,在她生前從沒有在她的臉上出現過。看到這樣的她,北絕色不禁也替她高興起來。他欣喜地說:“靜兒,你以前想要的,以後都能得到了。恭喜你!”
宮靜公主笑得更開心地說:“謝謝你。小北,你為我完成了生前的心願,讓我可以再無牽掛了。帶著你的這份濃濃的情意再世為人,我以後一定能過得很幸福的。所以,小北,你要答應我,你一定也要過得很幸福。”
北絕色覺得自己的咽喉象是被什麼堵住了似的。他朝宮靜公主展開一個燦爛的笑容,說:“好。大家都要過得很幸福,這個,是我和你之間的約定!”
宮靜公主鄭重地點了點頭,抬頭望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說:“時候不早,我要走了。”她站了起來往前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對了,小北,我有一件事要告訴你的。你命中注定的人其實已經出現在你的身邊了,你要好好的珍惜眼前人哦。”
說完,宮靜公主轉過身往外走去。
北絕色連忙問:“靜兒,那人是誰?”
宮靜公主沒有回頭地說:“你命中注定的人,會是一個拿著我的金手鐲的人。”
這句話的話音還沒落地,宮靜公主的身影已經憑空消失了。
“靜兒!”
北絕色衝她消失的地方大喊一聲,這麼一喊,讓他猛地一下從夢中驚醒過來。
雙眼剛一睜開,卻在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見到東無敵大特寫的臉近在咫尺。這一發現讓北絕色驚叫一聲從床上跳起來,這驚嚇的一跳,讓他的頭一下子撞到東無敵的頭上去。
“哎呀!”這樣的一撞,倒讓北絕色清醒了過來。他捂著額頭瞪了一眼東無敵,不滿地說:“大師兄,你無端端的跑到我的房間來幹嘛?”
東無敵摸著被他撞得發痛的前額,也很不滿地說:“什麼無端端?我在外麵聽到你叫嚷嚷的,以為你發生什麼事情才跑進來看看的。”
北絕色反問:“我什麼時候叫嚷嚷了?”
東無敵肯定地說:“有!叫了好幾聲”靜兒”。”
北絕色一怔。他連忙轉過頭往大門的方向望去,見地上有一片黑色的東西,他趕緊跳下床連鞋也顧不上穿的跑過去查看。那片黑色的東西,是一片黑灰,蹲下身去伸手輕觸,頓時碎成了灰燼。
“靜兒她來過!她真的來過!”北絕色跳起來高興地叫著。
東無敵的臉色一變,他把北絕色拽過頭,把手放到他的額頭上緊張地問:“你沒事吧?是不是發燒了?還是剛才把腦子撞壞了?”
北絕色連連搖頭,急急地說:“我沒事!靜兒她是來過了。我昨晚不是把那套百花嫁衣燒給了靜兒嗎?還有,昨晚地上沒有看到這片黑灰的,是靜兒來了留下來的!”
東無敵的臉色又變了幾變,說:“我還是請醫小緋過來給你看看吧。”
北絕色拉住他,說:“大師兄,我沒病!”接著,他便把夢中見到宮靜公主的經過說了一番。
東無敵沒有打斷他的話,一直聽到最後。聽完後,他的臉色鬆了一鬆,然後象是漫不經心地問:“對了,宮靜公主那隻金手鐲是怎樣的?”
北絕色想了想,比劃了一下說:“象這樣大小,手鐲上刻有竹報平安的圖案。對了,手鐲的背後還刻有一個”安”字。”
在東無敵和北絕色在房間裏研究那隻金手鐲是何形狀的時候,阮經倫早已經把孟晴從床上拖了起來,硬押著出去買首飾和脂粉了。
經過會同館工作人員的指路,阮經倫很快就帶著孟晴來到珠寶首飾店鋪林立的那條街。他很有耐心的逐間店鋪去搜索他認為適合孟晴的首飾,而孟晴則是很無奈地跟在他身後,苦著臉地逛珠寶店。
走了不知道多少家,孟晴的雙眼都快要看花了,挑剔阮經倫終於看上一支發釵,和店鋪的老板論起價錢來。
趁著外公忙著和老板討價還價的時候,孟晴溜到店外透氣去。她剛走到外麵,一個穿得破破爛爛、鬼頭鬼腦、年紀和自己差不多的男孩在她麵前匆忙地跑過。在他走過的時候,一個布包從他的懷裏掉了出來。
那男孩象是沒有發現掉了東西似的繼續往前跑。孟晴撿起那布包衝那男孩的背影喊:“喂,你掉東西了!”
她這樣一喊,那男孩回頭慌張地望了一眼,加快腳步往前跑,很快就一頭鑽進了一條小巷裏跑得無影無蹤。
“真奇怪的人!”孟晴看了看布包,正想打開來看看裏麵裝的是什麼,阮經倫在店裏喊她了。她匆匆地把布包塞進懷裏,走回店裏去。
一直到中午,終於挑好了首飾和脂粉的孟晴拖著疲勞的身體回到了會同館。
回去後剛好趕上吃午膳的時間,阮經倫吃過飯後便急急忙忙地把北絕色拉到房裏去開會。
閑著沒事的孟晴這時才想起剛才撿拾到的那個布包。她掏出布包,打開一看,裏麵原來是一隻金手鐲。
東無敵不知道什麼時候閃到她的身後,問:“小晴,你這東西是從哪裏得來的?”
孟晴照直說:“是剛才在街上撿到的。”
東無敵問:“可以給我看看嗎?”
孟晴爽快地把布包遞過去。
東無敵把那隻雕好些竹葉的手鐲拿到手上,翻看它的背麵,背麵刻著一個“安”字!東無敵忽然露出激動的表情,說:“小晴,你可以把這隻手鐲買給我嗎?”
孟晴說:“不是我的,是別人掉了,被我撿到的,我還要想辦法把它還給失主。”
東無敵一副認真的表情,說:“我就是那個失主。”
“什麼?”孟晴並不相信。
“是的。”東無敵的語氣忽然低沉下來,“我以前在宮裏當差的時候,喜歡了一位姓安的宮女,還曾偷偷地打了一隻金手鐲送了給她。可是後來她病死了,她死後,那隻手鐲也不見了蹤影。我找了好些地方想找回那隻充滿了我們之見回憶的手鐲,卻怎樣都找不到,想不到今天竟讓我在這裏看到它了!”
東無敵指著手鐲背麵的那個“安”字,滴下兩滴眼淚說:“小晴,你看,這是我特意讓工匠刻上去的,安,是她的姓。”
孟晴被他這番聽上去很真的話給騙倒了。她沒有猶豫,用力地一握東無敵的手,說:“想不到這隻手鐲會有這樣一個感人的故事,也想不到東公子你是一個這麼長情的人。好,這手鐲就交給你吧!”
東無敵一副欣喜若狂的表情,舉袖擦了擦那兩滴掛在臉上的淚,說:“謝謝你的成全!”
於是,那隻宮靜公主所提到的“命定中人”所持的信物,就這樣被奸詐的東無敵從孟晴的手上輕易地騙過來了。
而,當事人北絕色,對此事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