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回 往者不可追 鹹與百腸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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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裏麵有好聞的檀香氣,縈縈嫋嫋的繞上鼻尖,癢癢的,莫名有些疼在心上。
用身子抵住木門,瑤玉的心跳得非常厲害,他實在是想不好下一步應該做些什麼。
夜深得分明,身體也困乏異常,可是一旦想到秦某有可能會突然出現,思緒就不得平穩起來。
“何事效狂歌,深山豐草對。”他盯著牆麵上的那首詩,忽然莞爾,自嘲道,原來自己狂傲也好冷淡也好,在秦雲深眼裏不過是一株會莎莎作響的弱草而已,但作為一顆草,得以有人安靜聽你唱著無弦無調之歌,算是萬幸罷。
一個暗娼,一個逸鳳,是否也能因為同譜一曲天籟而蒙獲上天垂憐?
是否也能碰巧得到些許對於美好將來的感知。
他不明白為何秦二爺會出現在西園,也無法解釋秦二爺牽著他的手走了好長的夜路曆經,現在又奇怪自己竟在空房間裏等著秦二爺來臨幸於他。
退一步說,若這一切的暗示並非瑤玉所期待的那樣子,倒也無妨,對瑤玉來說,一次夜逃的生活偏差相對於平日彈錯幾個音符被打了手心的偏差,已然是太多意外,一生,那麼一次也就足夠下半生來體味了。
夠了嗎?
他問自己,盡管這個聲音在深的心底裏麵,很輕很輕,但他還是聽到了。
幽幽的唱起一句歌,“妾身我,晚景從良,幸遇良人,放一世,胭花無礙”。幸甚此,幸甚此。
如果,是說如果,我硬說不夠呢?
瑤玉走到床邊,被褥很軟很幹淨,但是不厚,唯有薄薄的一床。
少年扶著床靜靜地坐了一會兒,摸索著把頭發放下來,捋到胸前擺弄。然後就像是下定了決心,起身把蠟燭給吹滅了,再咚的跳回到床上,縮成一團。
先是腰上的束帶,然後是罩衣,襖褲,夾衫,再鑽到被子裏麵,解開褻衣的係帶把身上最後一件衣服也褪了下來,少年把衣服一件件摸到身邊,一件件仔細疊好,放在床頭,最後才爬回被窩,靜靜地躺了下來。
他閉起眼睛又睜開來,他忽然開始懷疑秦雲深是否還會出現的問題,這麼晚了,也許他就會在哪裏睡下了也不一定。打開寶箱的機會隻有一次,如果錯過了,就再也不出現了。
這廂秦雲深並不知道有位少年正光脫脫得捂在被窩裏等他,而是漫無際涯得與無應方丈相談甚歡,等他回想起來自己竟徹夜沒睡,窗外已然朦朦亮了。
二爺望著微微泛起暖白的窗外,想起來昨夜因為賭氣瑤玉並不著急自己不見而丟下他一走白了,抓了抓頭,本來的設想非常完美,隻要是瑤玉發現自己不見而尋自己一番,一旦虛榮心獲得小小滿足,就施施然得扮演救世主出現,彼此互白心意即可,但是瑤玉非但不急色哭鬧,梨花帶雨的征兆一點也沒有,還非常怡然自得的走回大樹底下閉目養神,這令偷偷站在樹後麵抱著臂看好戲的二爺有絲絲不開心。
被傷害的人從來都是又無數個理由來傷害別人的,秦雲深雖說腦子不壞但終究有脫線的一天,他賭氣的跑回方丈朋友的房間,讓他差個小童把人接回來即可,自己則磨磨蹭蹭待在溫暖一室之內香茗幽燭不亦樂乎。
“誒……”二爺歎了口氣,自嘲道,“我隻是啊……”
但是這一次沒有人來應他,二爺抬頭,發現自己剛一晃神,卻才還言語萱萱的忘年好友已然酣然睡去,不禁大汗。
“無應?”
“嗯……”方丈大人垂著頭,不忘迷迷糊糊的回應他,“很……好喲,很好……的喲。”
談了一宿也是該累了,二爺站起來,隨手把了條被子蓋在方丈的身上,未幾方丈的身子歪著歪著歪倒在榻上,抓了被子便入了救世普濟的極樂夢鄉之中。
秦雲深不知道的是,在他前腳輕輕邁出方丈室,後腳方丈大人的眼睛就開了。
“還好我裝睡,這孩子也會有踟躕的事情呢,誰知道呢,仙遇花中,雖雅不能離俗。隻有做了才好知道自己的心意在哪裏了罷。”方丈大人微笑著,大大地伸了一個懶腰,嗬一聲,便從榻上跳下來,抖擻抖擻鬱坐了一宿的骨頭,心情瞬間一如的輕快非常。
秦雲深三腳兩步,便發足到了瑤玉所在廂房的院子裏,剛站在台階上猶豫該不該推門進去之時,忽聽有人叫喊,“秦公子,你起來了麼?”不是別人,正是勤奮早起就忙著給水缸裏挑水沙彌小妙聽,秦雲深見識過妙聽人小嘴大的本領,心下道若是把在睡的瑤玉吵醒就糟了大糕,多一言不如少一事,就回身做了個“噓”的鬼臉,推開門,而後輕輕地躍了進去。他也當來不及想,如果那個時候,瑤玉大防之心未去栓了門,自己翻不進去,大概得一頭撞在門上,吃個好羞。
定了定神,二爺忽忽十分感慨,這個房間怎麼說都是舊識,不料有朝一日也會落得“近屋情怯”。牆上的尺幅尚在,擺飾依舊,清晨淡淡的日光彷如給房間披上一件似霧似幻的柔和,心境卻好似個初戀的猛撞少年。
這個廂房曾是二爺和容晞過來一起住的房間,容晞住左邊小的一間,二爺的則是右手邊帶著書桌和藏書架的那間,夜裏黯看不清楚,又隻舉了盞豆燈,瑤玉當這房間裏隻有一間小的,妙聽天真未曾細想,就當瑤玉是二爺的好朋友待。瑤玉懵裏懵懂不知,當是以為一個廂房隻有一個床榻,打扮成光脫脫的藏寶盒那已是臨淵一躍的後話。
二爺當瑤玉是知的,站在檀木珠簾子外麵看美人看不真切,便蹩了腳慢慢的往裏麵探頭探腦,天生歡謔的珠簾子實在不敢怠慢,大氣不出的一點點撥開再一點點放下,生怕會吵醒床上的小人。
再看那瑤玉,唇紅眉黛,粉雕玉琢,清俊可人,雖隻是別過半個晚上,看到他安然的睡顏,教二爺內心忽而熨帖非常,比過大冷天喝了一碗熱騰騰的豆漿。
看著看著玩心漸起,警惕全無,正待再近點去戲戲他皺起來的眉毛,沒顧上榻前尚有個台階,一個撲跌,腿撞在中空的台子上發出了“吭噔”一聲大響,雲深自己則一個麵撲栽在瑤玉的肚子上麵。瞬間覺得此生最失敗最窘迫最威風掃地全集中在這一刻了,心跳到了嗓子眼上。
不過秦雲深是秦雲深,平生自詡風流倜儻,若是緊張偷香不成反被被抓包這種小小事,說出去恐怕讓人會笑掉大牙。於是,他悶哼著,一手托頭一手不忘記揩油故作糊塗的在瑤玉身上不知哪裏摸了兩把。
“誒!”少年肚子上吃了痛又聞見有聲響,尚沒清楚過來自己的堪憂處境而幽幽轉醒,一睜眼,竟滿目都是放大到奇怪角度的二爺的臉,睡意立馬退了大半,下意識就拽了被子往裏麵縮,被子一拉一扯,有一邊耷拉下來,露出瑤玉的半個香肩,實在是又冷又羞又氣,隻好虎著臉盯著二爺看。
二爺斜眼瞄到床頭的衣服,又摸了摸,這才確信少年確實是不著寸縷的睡在被子下麵,一張老臉瞬間騰的漲紅,憋住笑意,很快的轉過身,捂上眼睛訥訥道,“小的多有冒犯……實在該打,實在該打!”
瑤玉昨天晚上預演了無數種二爺跑到房子裏來的場麵,萬萬想不到是二爺翹著頭發抱著腿摔倒在自己身上的一處,不由得忍不住笑了起來,旋而認真道,“瑤玉不是待字閨中的姑娘,也不是守身如玉之人,既然你我都是男子,又何嫌之有。二爺自不必掛懷。”
說完便窸窸窣窣的穿起衣服來,他心裏不知道是苦是甜,是幸或不幸,機會隻有一次,錯過了就不該再歎息。
“為什麼?”二爺發窘,“你莫說是天生異癖,喜歡光著身子睡覺?”
瑤玉愣了很久,他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忽而覺得在二爺麵前,倘使硬要把穿著衣服和不穿著衣服的感覺來比的話,自然是穿著衣服會舒坦很多,沒穿衣服的時候如有芒刺在背,怎麼都很變扭,事實上自己也確實的不善於此道。
隻是淡淡得說,“倒也不是這個緣故,二爺不必掛懷就是,瑤玉我絕不會拿著刀子抵在胸口要你以身相許的。”
“瑤玉,那如果有個女孩子把刀子抵在胸口要你以身相許,你從她還是不從她?”
“世上應該不會有這種姑娘了吧,哈哈。”瑤玉笑得可憐,旋又說道,“如果真有這種人,我也許也會拿出一把刀子抵在胸口,寧死不從,看她是愛惜自己還是愛惜一個不相關的人,然後告訴她,世上明明會有很多種其他的解決辦法的罷。”
“哦?”瑤玉果然總是讓人充滿驚喜,二爺欣欣然的摸摸下巴。“那你的解決辦法是什麼?”二爺把你字念的稍重,一邊指了指自己的心,又指了指瑤玉,施施然微笑起來。
二爺就這麼看著自己,瑤玉的臉又開始微微發燙,昨天晚上盤桓在心底的那隻野獸又忽然冒了出來,他不認為再這麼繼續僵持下去,自己能夠控製自己,便垂下眼,避開二爺的目光,說了句,“好餓,我們走吧。”
“走嗎?去哪兒?”二爺明知故問。
瑤玉終於回頭看了他一眼:“難道不是男館,還有哪裏要去?”
二爺於是很開心,和美人強詞奪理總是他最喜歡做的事,笑道,“當然不是,即來之則安之,即出來了,又哪裏有回去的道理。”
不料氣氛並不如他所想象的那麼輕鬆,而是正中瑤玉的逆鱗,所有好心都被消耗殆盡的少年禁不住恨聲道,“並不是我想跟你出來的。”肚子真的很餓,卻才又大白天被人看光光,兩種情感交織在一起,健氣少年從所未有的委屈,忍不住連名帶姓的粗吼二爺的寶號,“秦雲深你到底想怎麼樣?到底想要我怎樣?——如果你不去,我就自己一個人回去。打死也好,被客人怎麼弄死都好,和你沒關係。”
“那,我再和你下個賭約,好不好?”二爺收起卻才的挑下巴的惡少爺嘴臉,正色道,“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我我以一個商人的信譽和你起誓,如果你跟我回去,我就給你一樣你最想要的東西,而且,告訴你我帶你出來的原因。”
“混蛋……”餘氣未消,心思卻開始活絡。
“你想,如果如果我所言,你回不去的話,那你隻會是空走一遭不如和我一道稱心如意,如果事實上不如我所言,那你回去也隻會是被鴇頭惡打一頓吧。”
可是我憑什麼要相信你?
這個剛才有說,是憑我作為商人的信譽。稍待我取來紙筆,與你立一張契書即可。
二爺真當確信瑤玉必然會答應,風風火火跑到自己的房間裏研磨忝筆,一稍會就變出一張契書來。說是商量,卻完全不給商量的餘地。瑤玉心裏苦笑,卻也無奈受之。
契書一人一份,瑤玉收一張,二爺收一張,這種感覺很微妙,說是羈絆,但又是這麼簡單的幾行墨字而已。
兩人很快告別寺裏的僧眾上了路,下了山路,在熱鬧喧嚷的早街市上用畢早餐,就沿著田埂柳樹一路走來,二爺在西園捉魚砍樹挑水劈柴的農樵野夫的生活,把原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世家貴族公子磨成十分質樸的俊朗青年模樣,加上一身破破爛爛的麻布衫,過路人家怎麼也想不到是女兒家家心心念念的秦雲深莫過如是,既然沒有人認得出他們,兩人倒也大大方方的走街穿巷,怡然自得。
走了約莫一個時辰,迎麵來了一趟馬車,堪堪在兩人麵前停了下來,二爺和瑤玉正待手拉著手走開去,那車子又屁顛顛的跟在兩人後麵一道走,簾子被挑起,瑤玉正好回頭,看到坐在簾子後麵的人,喜得跳了起來,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忠心不二在路上恭侯家主的容晞。
“爺!”容晞的口氣裏一半是久違的感慨,一半是對於二爺迥異造型的不可置信。
“本來以為絕不可能是爺,但實在是太像,旁邊的少年也是瑤玉的樣子,便又讓車夫跟了走幾步,沒想到果然是老爺!”就算人已經坐上了車容管家還是隻管唏噓不住。
本來以為可以好好一路踏秋回去,竟意外被挾上了車,十分無聊,想起來邊上還坐著瑤玉,二爺一把把小人攬到懷裏,被後者強硬掰開,但是車廂對三個人來說太小,終於行動不便還是挨著在一起,於是異常滿足,“晞,我贏了呢。”
容晞笑起來:“多廢話,一看就知道了!隻怕這孩子還是不懂罷。”
二爺不得不很為難的點頭承認:“是啊,還不知道。”沒過一兩秒鍾,又笑起來,“不過馬上,上午不知道的話,下午也會知道,你早上可有沒有受到什麼信件?”
容晞搖頭,說是沒有。
聽他們打啞謎一般的問答,瑤玉丈二和尚摸不著邊際,心想,難不成這秦雲深好雅興把整個疊翠坊都盤了下來?秦雲深開布店茶葉店飯店器皿店的樣子都好說,再開妓館為的是擴大營生不成,實在奇也怪哉。
把二人送到園子,容晞說自己要去采辦,就又趕著車走了,瑤玉光是站在園子門口和二爺一起送別了容晞就已然應接不暇,心通通的跳的厲害,又忽見得路上來了位騎著大馬的男子,看著頗為臉熟卻又記不得在哪裏見過,及近,那人下馬而行道跟前,因見那門匾上“雲趣”二字,而二爺又站在底下頭頗為玩味的看他,不好意思的上前詢問他秦雲深秦二爺可是在府上,二爺哈哈一笑,道:“鄙人正是二爺家仆,敢問閣下可是疊翠坊上的夥計?”
那小夥子點點頭,覺得不錯,便從懷裏取出一封書簡,遞給雲深:“這封信是我們家林老爺送來給秦爺的,有勞先生務必好送。”說完便上馬走了。
瑤玉聽得他說林老爺,心裏不由很是疑惑,疊翠坊何時除了林老爺,再怎麼說那送信的夥計也不像是月媽媽身邊的人。疊翠坊裏麵有名姓的他統共隻見了一個,就是那天見過一麵的林宗山,但又怎麼可能是那個怪老頭。
二爺拿著手裏的信,也不拆開,在瑤玉麵前晃了晃,笑道,事情比我想得還要快呢。
“那現在就可以把事情原本告訴我了?”
“自然。”二爺走在前麵,沒有顰顰嫋嫋的丫鬟出來相迎,要說冷清,不如說是清淡,雖然隻是第一次踏進這座院子,卻分外的親切,隱約若現的格柵,豁然相逢的明媚綠叢,更未料疊石之後洞天別賦,忽而現於眼前的是個用石磯左右圍起的一汪碧水。
“這是接花塘,整個園子裏這當我最喜歡的。”二爺無不自豪道,“我們到高處去看。”一麵說一麵拾級而上,上行了八九個踏步,往上一看,原是那假山上自有個平台處,輕巧得落了一座小亭子,亭子下麵放了供主人休憩用的方桌和躺椅。
“喜歡嗎?”不等瑤玉回答,便一骨碌躺倒,“秋來冬至的時候,在這裏暖暖的曬個太陽可是非常愜意的事情,如果這個時候有人撫撫琴,談談心,想必更是人間一樂事。”
什麼意思?
“瑤玉,疊翠坊原來的主人是那天你見過的宗師伯,你可信?”
誒?
“那個胡子拉碴的大叔?”
“嗯,那天知道林叔的身份的時候我也大吃一驚,疑問也是頗多,諸如,宗伯如何被人陷害或是他有意為之,再比如為何宗伯得以安然無恙的在西園過著風輕雲淡的日子,而完全不去想著複仇和被陷害之類。”
瑤玉點點頭,又搖頭,道,你說的教我如何相信?既然你知道,又為何偏偏叫了我出來。
信裏麵有你想要的東西呢。你拆開來看就好了。
瑤玉半信半疑的接過信,斯開封口,抖出來的是兩張紙,一張稍大,和早上那張頗為相像的是,正中都寫著一個契字,竟是契書,再往下看,但見“立出舍書,念茲疊翠坊原寧海縣龍宮村人陳氏瑤玉為性正直,琴藝卓絕,當有自立之誌,返其賣身契,認斯為自由之庶民。”的字樣,竟一時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來。
另一張則寫著,“子陌老弟及晤,還籍的契書已入,本應隨附舊件,隻是賣身契尤多,內子又疏於打理,一時找不見,不日定當奉還,念念!忘一切久安。兄宗山拜上”
“不高興麼?”二爺翹翹腳,歡謔的笑他,“怎麼還是愁眉苦臉的呢?誒,你不是真哭了罷!”說完了就跳起來要給他擦眼淚。
“笨蛋,我隻是,我隻是太高興了而已。”瑤玉推開他,咚咚的跑下去,立在草坪上,衝著秋日明媚的陽光,高高地仰起他年輕的臉龐,笑容爛漫一如一樹春櫻絮絮,二爺禁不住看癡了。
“謝——謝——你!”
“謝——謝——!”
瑤玉忽然高聲喊了起來!既然胸口膨脹開來的暖意再也止不住,還不如讓他隨著不可思議的大喊大叫傳入雲霄去罷。
“瑤——玉——”二爺雲深一高興,也同樣扯著嗓子喊起來……苦得一年到頭隻是在靜悄悄的園子做著打掃的童仆們紛紛探出頭來看著究竟。
“誒——”
“要——你——做——我——的——琴——師,可——好——?”
“好——!”
仆人們無不麵麵相覷,又見怪不怪,這雲老爺八成今個兒又抽風了罷,山上山下的開始當江漢子拉歌歌麼。
有些事,即使不問,心裏也是知道的。
有些事,即使不知,卻也同樣完美如初。
——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