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甬路鑲滿晶瑩藍的鵝卵石通向N號樓群中的墨苑，水墨畫般美麗的早晨。
    米黃色的風衣在細細的秋風裏揚起了一個美麗的弧度，紅褐的短裙下纖細瘦長的腿，土黃的短靴踩上石甬路的剔透的露珠，靜悄悄的四周仿佛能聽見露珠破碎的聲音。
    春日的清晨尚有一點微涼。少女用力捂著手中還散發著熱氣的食物。
    認準了門牌，少女深吸一口氣，伸手按下了門鈴。
    “誰？”屋內傳來剛睡醒的沙啞嗓音。
    本以為已經遺忘許久的夢讓白牧震驚，向來不賴床的他居然在床上呆坐了十來分鍾。幸好這個一大早任誰都不會歡迎的門鈴聲讓他魂魄歸位。白牧走到門口，習慣性地看向門邊，卻沒有找到門邊的實時監控錄像。微微晃了下頭，他顯然還有些糊塗，竟然剛發覺自己身處學校，而不是在自己的公寓。
    他略一遲疑，終於開門。
    “是你！”看到麵前清爽的少女，他才想起她昨晚的電話。
    少女的眼睛好看地彎起，微翹的眼角如新月一樣美麗，在柳葉眉下撲閃撲閃的，異常可愛：“給你早餐。”她拎高手上的塑料袋，包子的香味溢袋而出。
    他有些恍神，將門開敞，比著手勢請她入內。她走入他在學校裏的單人宿舍，腳步輕盈，宛如一隻踮著腳尖的波斯貓。
    他順勢打量她的背影。她的頭發細碎，後麵的稍長，靠近肩部。骨架略顯纖瘦，在米黃短風衣的裝束下顯得可愛卻優雅。她短裙的褶隨著她的細長的腿邁出而搖擺，劃著迷人的弧線。土黃色公主樣式的小短靴更增了幾分俏麗。
    她其實是極美麗的。難怪被眾男生捧為旅遊學院的院花。
    他嚴實地關上門，不若平日那般無聲，鎖重重地合上。
    “請你吃天香的小籠包，永和的豆漿！”他關門後回身，迎上她的笑語盈盈。“昨天說好的。”她已將小籠包放在碟子裏，擺在玻璃桌上。碗裏牛乳白色的豆漿升起薄薄的輕霧。這輕霧讓他注視著她的視線有些朦朧。
    “快！趁熱吃！”她的眉毛彎彎的，翹起嘴角，“我肚裏的饞蟲已經在催了！”她在玻璃桌旁坐下。
    他這才發現，桌上有兩份早餐。坐在她對麵，圓圓的玻璃桌原是單人是用的，顯得有些小，卻讓他們倆的氣息靠地很近。
    “你也沒吃？”他挑眉，奇怪她的舉止。
    “嗯！”她回答，卻沒有看向她。低著頭，像在欣賞碟子裏玲瓏白嫩的小籠包。她的表情裏顯示，來和他一起吃早餐這件事在她來說是非常自然。
    他看著她，等待她的解釋或是借口。她用筷子很輕柔地夾起一個小籠包，她的紅唇張開又輕輕合上，輕輕咀嚼，輕輕咽下，輕柔而優美。她在享受，帶著沉醉。
    她是個道地的美食家。先不論是否會品菜，卻絕對可以引起其他人一嚐菜式的渴望。如果早餐時坐在玻璃桌對麵的是她，那麼他的胃口會很好。
    他夾起一個小籠湯包。看著她，咬下一口。
    她與他同時，鮮紅的舌頭滑過她粉嫩的紅唇，又倏然縮回，擦拭了沾在唇邊的湯汁。
    他的腹部似乎被點起了一把火。夾起包子的手微微顫抖。她果真是個迷人的小妖精，難怪有如此多的追求者。
    “你還不吃嗎？”沉浸在早餐裏的她忽然抬頭向他扯出一個非常大的笑容，“我都快吃完了。”
    迷人的大眼睛眨了眨，他突然覺得腹部的那把火似乎更加灼熱。
    “你不夠吃嗎？”他緩緩地吃著小籠包，看著她碟子的空空如也，看著她雙唇優雅地抿著勺子裏的豆漿，“你的眼神裏有對我的包子的渴望！”他難得打趣。
    “才沒有呢。”她完成了早餐大業，定定地看著他，“我是擔心你吃地這麼慢要錯過了吃小籠包的最佳時間。”不知是她急急的解釋還是因為飽餐一頓，讓她的白皙的臉泛起珍珠粉色，美麗得不得了。
    他忽然起了失蹤許久的玩心。“我分明看到了你眼裏的渴望，不是針對我的小籠包，”他頓住聲音，臉部猛地靠近她，嘴唇滑過她的鼻尖，“難道是對我的渴望？”
    “渴望？對你的渴望？”她瞪大眼睛，臉上漲起紅潮。可愛得宛如一隻煮熟的青蛙。
    天，據傳她不是交往過幾十個男朋友嗎？怎麼還如此可愛？
    “難道不是嗎？”他繼續調侃著，嘴角彎彎，心情好得連他自己都沒發現。
    她猛地站起來，後退了好幾步，愣愣地盯著他：“沒，沒有！”她微微口吃地辯解著。
    她呆愣的樣子，宛如一捧雪水，澆熄了他的那把火。她可愛得讓人無法對她有任何邪惡的想法。
    “哈哈——”他大笑著，心情極好地在她的注視下解決剩下的早餐。
    高興地解決完早餐，白牧才抬起頭。興奮的感覺在她的凝視裏突然僵住。她靜靜地盯著他，非常非常專注，專注得好像透過他看著很遠的地方。她的眼睛裏浸淫著悲哀，與矛盾的喜悅。她表情複雜，晶瑩的淚珠在美麗的大眼裏轉動。
    他的胸口忽然窒悶，有些透不過氣來。
    “我吃完了！”一向溫柔的聲音裏透著清冷。壓抑不住的那口悶氣，急著尋找發泄的地方。他沒有像往常那般壓抑，反而任其隨便散發出來。
    她的身形定住，牽出很遠的思緒緩緩收回，粉嫩的紅唇微微顫抖：“我來收拾吧。”她慌亂地收拾玻璃桌上的碟子和碗，走到盥洗台前。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的側麵。水流從她細長的手指上滑過，碗碟揚起潔淨後的光澤。她洗得快而熟練。據說她是個千金大小姐，怎麼對家務如此熟悉？
    “學長，明天的早餐你想吃什麼？”她的嗓音在水流聲的伴奏下，柔軟而動聽。
    他的腦中忽然閃現她坐在他的對麵興奮地吃早餐的情景，衝到喉嚨的拒絕被硬生生按壓了下來。
    “你決定！”他溫柔的回答，一如他此刻溫柔的心。
    “那還吃天香的小籠包和永和的豆漿？”她從盥洗台旁跑到他麵前，白淨的臉上掛著幾滴晶瑩的水珠。笑容燦爛，略帶急切地望著他。
    他訝異她對天香的小籠包和永和豆漿的鍾愛：“你這麼喜歡小籠包和豆漿嗎？”臉上的笑容自主地隨著她臉上燦爛的光彩而扯開。
    “學長不喜歡嗎？”她黑亮的眸子一下子衝進他平和無波的眼中，眼底的失望明顯地讓人一擊便倒。
    他靠向椅背，將由她傾斜的失望而引起的脫節的心跳收起：“不。挺好吃的。”
    “那好，我們明天還吃小籠包和豆漿！”她笑容的光芒，如太陽，照亮房間的每一個角落，如瀑布，奔流而下，衝破防備堅固的心田。他的心跳動地有點異常。他想阻止，卻無力抵抗這種異常。他盯著她的身影，水流聲繼續，碗碟碰撞的清脆繼續，他湧動的心跳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