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章綠滿山野(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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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船,並沒有注意到丈夫施展才能的方麵,國政啊,天下的形勢啊什麼的也從不放在心上。能映入眼中的,隻有比自己小三歲的年輕丈夫的輕率言行,還有以前阪戶的薪炭雜役的血緣之類的東西。
就這樣,從船的角度看來,兼續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笨蛋蠢物。關於血統方麵,雖然兼續曾解釋過桶口的祖上是木曾的桶口次郎兼光的譜係,但聽到此言的船的回答仍然還是那句,笨蛋。
------始終無法改變船的想法啊。
說實在的,閨中的船可以稱得上是一個順從的女子。從她比起兼續來還要開朗年輕的舞姿上可以得見。昨夜兼續告訴她即將上京的事情的時候,船對於從未見過的京城女子表露出了嫉妒的口吻,顯得非常可愛。
就這樣,一夜溫存天亮之後,到底還是什麼都沒有改變,兼續對女子的態度可以用寬大,包容的字眼來形容。但如同船對於政治視而不見一般,兼續也很難說對於女人有什麼格外的興趣。
------哎,就這樣得了。
兼續想到。男女之事,看得太重也就沒什麼意思了。
占據著府邸一角的樹叢,雜亂的生長著各種雜樹。粗大的黑鬆,小柚,板穀楓等混雜在一起,李樹,現在正綻放著白色的花朵。
在林中蜿蜒曲折的道路上行走的時候,頭上的小鳥歡快的鳴唱著。邊沿生長著作為屏障的辛夷的大樹。走到那邊正準備返回的兼續,忽然聽到了小聲的呼叫聲。
“殿下,您是一個人嗎?”
這個聲音叫到。兼續回頭一看,在板屏的縫隙中,露出了一隻眼睛。這個沒禮貌的家夥,兼續不禁笑了起來。
“是喜六嗎?你在那邊搞什麼啊?”
“是我,聽到了腳步聲,就看了一眼發現是殿下。。。。。。”
“重家的情況搞清楚了嗎?”
“是的。剛剛返回。”
“到裏麵說話。”
兼續說道。
景勝與兼續,正為上京的準備工作忙的焦頭爛額。留守人員的調配,隨同上京的四千兵士的準備。預想中的上京之後與秀吉的應對,儀禮及進貢物品等等的準備,要安排的事情堆積如山,在留守人員的調配方麵,如何應付在越後之中可以稱之為敵國的新發田重家則是重中之重。
另一方麵,兼續對於秀吉和家康之間的婚姻話題,也極為重視。新派出的喜六的部下,將大阪和濱鬆之間的動靜,事無巨細的甚至包括細小的行動都進行了探查,不斷的將情報送了回來。
這些情報中得知了一點,家康已經向大阪派遣了傳達關於承諾迎娶朝日姬為妻的使者。接著後麵返回的草,則帶來了其後的情報,朝日姬將於數日後從大阪出發前往濱鬆,大阪方麵目前正在大張旗鼓旗鼓的準備著送親的依仗和嫁妝。
--------時間上還有一些餘裕。
朝日姬的行列,可能已經從大阪出發了,家康方麵隨後將要準備婚禮。婚禮,不僅代表著最終的決定,也可稱之為上京的準備。但家康會表示出婚禮是婚禮,上京的話則是另外一會事的態度也不一定。
-------不管怎樣。。。。。
現在並不能驚慌失措。家康遲早都要表明態度,搶先一步上京才是上策,兼續想到。
返回了府邸經過船的房間的時候,船正與仕女一起和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玩鬧著。
“哦,舞啊,過來讓我瞧瞧。”
兼續招呼著小女孩,小女孩滿臉害羞的躲到了剛剛站起來的船的身後。
這是兩年前喜六撿到的兄妹倆中的妹妹,一直就這樣在府邸中養育著,現在已經長大了。皮膚白晰眼睛很漂亮的孩子。到現在還沒有孩子的船,一直將她當成自己的小孩照顧著。
船將手背到了身後握住了舞的小手,笑著說
“舞啊,男人是不是很可怕呀”
“被討厭了啊。到底是從沒見過的生麵孔,不用勉強了”
兼續道。這個時候聽到了玄關傳來的通報聲,喜六已經到了。
“是喜六。我們兩人有時要談,暫時不要讓人接近。”
說完兼續邁步走向了裏麵的房間。雖說是府邸的主人常用的房間,但仍然顯的很粗糙。八個塌塌米大小的房間正中是地爐,靠牆的地板上堆積著厚厚的書籍。天井被爐子熏得發出了黑光,邊緣的木板也微有彎曲變形。
府邸本身就是棟古老的建築物,兼續對此倒也並不介意。手頭上如果有餘錢寧可先花在城的修築上,船對此倒也沒有什麼異議。
從房間中可以看到剛才的雜樹林,陽光揮灑在剛長出的新葉的絨毛上顯得光影朦朧,不時的可以看到在樹枝上騰挪跳躍的小
鳥的身影。雖然冬天的時候有些殺風景,從房間中眺望也有幾分閑雅之意,兼續的房間有著如避世隱居者的住所一般的趣處。
連腳步聲也沒有的喜六走了進來,平伏在地上。
“新發田的情況怎麼樣?”
“如您所推測的一般沒有什麼懸念。”
“關於主公上京的消息散布出去了嗎?”
“如您所願已經完成了任務,不出所料的話現在城中已經開始四處流傳了,目前暫時保持平穩。”
“嗯”
兼續抱起了胳膊。
這個春天石田三成派來的使者,帶著景勝對上京一事的承諾返回了。接著三成立即送來了書信。愛耍筆杆子的男人啊。
對於北國之雄上杉的決斷,主人極為的喜悅,石田用這些語句煽動著景勝。接著書信中還提到希望上杉家能盡快與新發田重家達成和解。
景勝對於上京之事覺得並沒有什麼問題,但對與懷裏的新發田這個煩惱,不能即刻的回絕石田的要求。必須要看看新發田的反應來至少得到一個口實,兼續與景勝商議後,決定向新發田派遣勸誘的使者,這一方麵也是為了石田的臉麵。
但結果仍在意料之中。新發田重家想都沒想就蹴飛了勸告,暴罵著除非拿景勝的人頭過來否則休想,使者憤慨的跑了回來。
新發田重家,對景勝的反逆心極其凝固。還是在禦館之亂的時候,應安田顯元的說得而加入景勝一方,其後參加了對櫪尾城的本莊的攻擊行動,然而最後卻並沒得到封賞,因此心中有著根深蒂固的不服。
在城中斬殺了山崎專柳斎,直江信綱的毛利秀廣,以及被秀吉所誘準備背叛景勝的河田親實,都是當時不服組的一員。
禦館之亂時,新發田和妹夫長澤道壽齋盤據在新發田城以及五十公野城,與河田,毛利四人加入景勝一方,完全是因為被謙信,景勝所信賴的部將安田顯元的勸說。當時安田顯元的獨斷,以景勝的名義與四人達成了封賞的約定,但事後安田的約定
卻並沒有得到兌現。為此感到萬分苦惱的安田,在毛利在春日山城行凶殺人的前年,切腹自盡。
但是景勝的心中,有著必須如此的理由。從為景開始的第三代當主,現在,必須對越後各地盤聚的我意張揚的國眾,采取徹底抑製的方針。內心有著不能重蹈為景,謙信覆轍的決意。在達到這個目的之前,必須增加譜代家臣的勢力。
在禦館之亂中,順從者,反逆者涇渭分明的明確了下來。景勝對於反逆者采取了決不容赦,壓殺的方針。
新發田重家是叛逆的國眾中最後的一員。因信長的引誘在國內舉兵反亂,雖然因為信長的急死,被抽走了再上層樓的梯子,但原本就性格偏激的重家,幹脆更加頑固的堅持反逆之路。
新發田反應,完全在預料之中,兼續和景勝並沒有感到絲毫的擔憂。景勝的心中,已經有了向新發田,長澤發動總攻擊討伐反逆的決心。
但正當上京的緊要關頭,對新發田的應對部署必須做好充分的十分的準備。如果留守中的春日山城被攻擊,不但會象是被挖掉眼珠一般疼痛,瘋狂,而且也會在諸國造成惡劣的影響。新發田還和會津的蘆名義廣串通一氣,不論何時都可以給予兵糧,軍兵方麵的支援。這些兵力不容輕辱。
包含安排本莊的本莊繁長,平林的色部長真從背後給予牽製。但是兼續,為了確保完全之策因此回到了與板城。
新發田重家,如果有攻擊留守中的春日山城的意圖的話,途中必定要襲擊兼續的與板山城。
兼續歸國之後立即召集城裏的家臣,將心中對於目前形勢的判斷傳達給眾人。另一方麵,則派遣喜六前去打探新發田城的動向。今天,喜六正帶著這份報告,來到府邸。
喜六的報告,使得兼續稍稍安心,但並不能疏忽大意。
“軍備方麵有人行動的樣子嗎?”
“不但新發田一帶,其他的五十公野,水原,赤穀等地也派人潛入了,到目前為止物資和人員都沒有絲毫的調動的跡象。”
名叫赤穀的地方,是蘆名的部將小田切勝昭把守的赤穀城,突出在下越的城,在新發田與蘆名的連接中起到了中繼的作用。
“不錯”
兼續道。
即使是新發田重家,也應該知悉當前武田滅亡,信長橫死,秀吉大權在握的大致形勢,不可能不清楚自己在越後國內孤立的立場。
雖然估計到應當不會作出借著留守的機會出動兵馬這種無謀的行動,但新發田重家是個不能按常理衡量的偏激者。會作出預想以外的事情也很有可能。因此針對這一點也作出了相應的安排,如果沒有特別的動向的話,就按照之前的安排行事。
對與板城的家臣們,如果重家攻過來的話就全力死守,兼續下達了這樣的命令。兼續心裏也不能肯定留守城究竟會不會受到攻擊。
稍微安心了之後,兼續轉移了話題。
“有個叫與勿次的是吧?就是長了張絲瓜臉的男人,現在能站起來了嗎?”
“勞您的關心,真是非常的感謝。”
喜六說著說著頭不斷的低了下去。
“回到村裏之後就一直在養傷,現在已經快痊愈了,這次還和我一起去了新發田城。”
“見到了從大阪回來的德平了嗎?”
兼續道。喜六感到驚訝,兼續居然叫的出手下的草的名字。
“德平沒有回村,到新發田城向我報告了情況。大阪的妹妹,已經開始前往濱鬆的旅行了。”
“現在正在路上啊。這次婚禮可是下足了本錢,嗯,這次家康會怎樣做呢?不覺得他會一時高興而決定上京啊。”
“關於這個稍微有點東西想請您聽一下。”
喜六道。兼續直鉤鉤的盯著喜六的臉。
“有什麼新的讓我聽的?”
“不算是新的,是德平的報告。”
“在房間裏潛伏的時候,德平聽到了廊下的一段對話”
“嗯”
“是關於朝日姬旅行的事情,接下來如果濱鬆還是不願意上京的話,那關白大人準備使用最後的手段了。就是這樣說的”
“最後的手段?”
“是的,對方也和殿下一樣反問了,然後回答的那一方道,已經準備將老母以照顧朝日姬的理由一同送過去了,聽到的內容
就是這些。”
兼續又抱起胳膊,眼睛向著戶外移去。慢慢的晃動著上身。
“老母,應該指的是大政所啊”
兼續自言自語道,緊接著用歎息的語調說
“連母親也要交給德川做人質嗎,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兼續的眼睛又回到了喜六身上。
“德平隱藏的屋子是哪裏的?”
“是石田大人的屋子”
“什麼?”
“不是已經告訴過你不要派草進入石田的住所嗎?”“但是作為一名優秀的草,察覺到事關重大才不得已而為之,以後一定會十分的注意您的指示,這次還請您既往不咎。”
“德平那個時候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
“當時談話的兩人身份不能確定下來。因為擔心隻是風言風語,因此沒敢入殿下之耳。而且還犯禁潛入了石田的住所,如果說出來的話必定會被您叱責。。。。。。”
“因此就直接跑到你那邊去了?真是個過份膽小的男人。”
兼續笑道,然後就這樣抱著胳膊,下顎埋在了衣襟裏,思考著德平耳中聽來的風聞的重要性。
好像忘記了喜六的存在一般,深沉的思考了良久之後,抬起了臉,銳利的目光看著喜六。
“看來這邊不得不加快上京的準備了。即使家康的臉再厚,到了這個份上應該也坐不住了。”
兼續吩咐喜六今天之事不能泄露給任何人。
喜六施禮後站起身來,兼續拍手呼喚女侍準備茶具。
“唔,不用著急,我還想聽聽村裏的事”
“實在是不敢當。”
喜六回話的時候,女侍將茶具等端了過來。從後麵過來的,雙手捧著盛滿點心的盤子的,正是靜四郎的妹妹舞。兼續和喜六都微笑了起來。
“舞已經長大了啊”
兼續說道,喜六低下頭,對兼續夫婦能夠收養這個孩子表示由衷的感謝,然後繼續剛才的話題。
“殿下,這個孩子長大後會是一個美人的”
“哈哈,那是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