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錯愕地抬起頭，正看見梅徵安垂著眼皮看他，笑得十足惡劣。
    “曜王殿下可真不會伺候人。”梅徵安慢悠悠地說著，“這腳擦幹淨了，鞋可不幹淨，這麼穿進去，腳不就又髒了？”
    “梅徵安，你不要太過分！”此刻的蕭譽寒像一頭生氣的小狼崽子，呲著牙朝那可惡的狐狸咆哮。
    梅徵安笑看著他：“你隻會說這一句話嗎？”
    可惜那狐狸太過牙尖嘴利，笨狼崽子鬥不過，隻能一口氣鬱結在胸中，臉都漲紅了才憋出一個字來——
    “你！”
    “總是你呀你的，我怎麼了？”那狐狸嗓音甚是無辜，使壞使得高興，連眉宇間縈繞的病氣都褪去了不少。
    梅徵昀走過去想要去扶人，梅徵安輕飄飄的一句話，止住了他的動作：“扶什麼？他是三歲小孩兒嗎？摔倒了都不會自己爬起來？”
    “哥——”哥哥的威嚴素來太過強大，他這個作弟弟的從來不敢違背，梅徵昀收回了手，有些不知所措。
    梅徵安沒理他，赤腳下了地，一雙潔白的腳就那麼踩在熱燙的地麵上，足上沾上了塵埃也渾然不在乎。
    蕭譽寒瞪著他，你不是怕腳髒嗎？現在又自己弄髒了，找什麼借口，不就是想折辱他嗎？
    視線裏，那雙腳優雅地挪著步子向他走來，終於在他麵前停住，蕭譽寒抬頭，瞪著這可可惡的病秧子，目光快要噴出火來，卻見那人俯下身來，一雙琥珀色的眸子含著譏笑，那張白得過分的麵頰，和紅豔豔的唇朝他越湊越近，最終在他的耳畔停下。
    說不清此時的心情，憤怒、羞辱，還有種種從未體會過的情緒，促使他的周身的血越流越快，越燒越熱，可是他又有些害怕，害怕被人聽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溫熱的呼吸噴薄在耳邊敏感的肌膚上：“小崽子，看到了嗎？這才叫討厭。我、討、厭、你，嗬，怎麼？生氣了呀，有本事，你就報複回來呀。”
    最後落在耳邊的，就是這樣一句話。
    也正是這樣一句話，讓蕭譽寒發現，自己竟然是這麼記仇又小心眼的一個人，在後來的這四年裏，他竟然一直都沒有忘記這句話，時時想起，時時想把梅徵安揪出來，好好收拾一頓，把他渾身囂張的毛刺一根根拔掉，不見血都不痛快。
    就算後來東遠侯知道了這件事，讓梅徵安罰跪了一個時辰，他也……
    “對了，書院裏李世言還不知道怎麼樣了。”溫和的嗓音打破了他的回憶，蕭譽寒回過神來，轉頭，見阿昀正望著他，麵帶憂色：“譽寒，你今日怎麼這樣衝動？不像你平日裏的作風，如今倒好，把他的胳膊扭傷了，你怎麼跟李尚書交代？”
    兩人翻身上馬，蕭譽寒想起還有這樁麻煩事等著自己，不由地皺了眉：“今日之事，是我衝動了。”
    “沒事，你先跟我回家，李世言的事情有哥哥在，他會幫你的。”
    蕭譽寒點了點頭：“好。”
    一報還一報，這次，他幫了梅徵安一次，梅徵安也該幫他一次。
    他和這個人，雖說恩怨頗多，理不甚清楚，但總要在力所能及地範圍裏，盡可能地恩怨分明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