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踝上鎖著和當初同樣的鐵鏈，隻是與他一同被俘的人，變成了鳳霖國的百姓，用皮鞭在身後驅趕他的人，也變成了天齊國的官兵。
    好在，現在不是秋天，而是初夏。
    一路上，花明柳綠，鳥雀吱喳，流水潺潺，盡收眼底，因此楚風華並未覺得有多淒涼。
    天齊國的將士們為了路上不出岔子，所以日夜兼程，整整行了半月，楚風華覺得自己的雙腿都要走斷了。
    終於，在被俘的一個月後，所有人被押送進了天齊國。
    果然，敗亡的國家是相似的，獲勝的國家則各有各的繁華。
    沿街叫賣的，討價還價的，打鬧逗趣的，追逐嬉戲的，圍著楚風華一行囚徒駐足看熱鬧的，比比皆是。
    楚風華和旁邊一個叫蘇慕的人早就混熟了，此刻正頭抵著頭竊竊私語。
    “蘇慕，你說咱倆能不能分到一個主子手下？”
    “我看不會。”
    蘇慕二十三歲，丹鳳眼，櫻桃嘴，俊俏的活像個小姑娘，眉眼跟那周小玉竟有幾分相似。
    長長的隊伍突然在宮門前停下，楚風華差點兒沒刹住腳，險些把前麵的人撞倒。
    一個將領模樣的人腰間懸著刀，從朱紅宮門裏趾高氣昂走出來。
    “念到名字的人，跟我走！”
    楚風華聞言，立時繃緊了神經。
    “劉三，張蘭，楚風華，李玉蘭，你們四個跟我走。”
    楚風華一聽沒有蘇慕，立時耷拉下腦袋沒了精氣神兒，好不容易交到個朋友，這眼看著就要散夥了。
    跟著那個將領模樣的人離開隊伍，他們四個又返回到繁華的集市上，隨著那領頭人繞繞彎彎左拐右拐，在一處敞開著門立著兩個侍衛的大宅院前停下。
    宅院門頭上的牌匾赫然刻著三個大字：“將軍府。”
    楚風華腦子裏隻顧著想蘇慕，所以怎麼進的這宅院，被分到誰手下當了奴才，他都沒太記清楚。
    木木的跟著這府裏的管家洗刷幹淨，然後換了下人的衣裳，一件灰色長衫，一雙黑布鞋，便被人帶進了大堂。
    坐在大堂中央的將軍夫人端起手中的茶碗，看著跪在地上垂著頭的楚風華，緩緩說了句：“抬起頭來。”
    楚風華不敢，隻戰戰兢兢跪著。
    “抬起頭來。”將軍夫人又說了一句。
    楚風華卻是把頭垂的更低了。
    將軍夫人動了怒，“咣當”一聲將茶碗放到桌上，挑著眉憤憤道：“我讓你抬起頭來，你是聾了還是啞了？”
    若說之前那兩句是心平氣和的同他講話，那現在這句便是憤怒嚴苛的命令。
    楚風華從未接觸過這種上等人家，以往打短工，頂多是給鎮上的鄉紳員外幹幹田裏的活，接觸的也隻是管事的工頭，領了錢便回家了。
    現在這架勢，他還真沒見過。
    兩手揪著衣擺惴惴不安抬起頭，眼神飄忽不定，始終不敢看正前方坐著的人。
    將軍夫人看到他的麵孔，頓覺眼前一亮，順手又拿起那桌上冒著熱氣的茶碗，聲音也緩和了不少，“多大了？”
    楚風華的心狂跳不止，半晌，才結結巴巴道：“奴……奴才二十六歲。”
    “可有家室？”
    “有……有一個妻子，不過已……已經過世了。”
    “哦？那你會做些什麼？”
    “奴才會……”
    楚風華趴在地上搜腸刮肚，這才發現自己原來是個廢材，竟然什麼都不會。尤其是在周家度過的那六年，他隻是吃了睡，睡了吃，似乎連種地這項技能也不太熟練了。
    “會什麼？說話怎麼吞吞吐吐的，我又不會吃了你。”
    “奴才會……種地。”
    將軍夫人細細端詳了他半天，實在沒忍住，用手絹掩著嘴笑起來。她實在不能想象麵前這個明眸皓齒的男子，竟然也會種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