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我距寢宮不足十丈。
    我更加窘迫。他眼中千年不變的溫和被我問成了驚訝，雖然轉瞬即逝。
    他還是把我送到了寢宮苑外。
    然後，炎燼來了。
    炎燼有些狼狽，手上甚至有傷。
    原來，他愛的是血妍。
    “殿下，”梳洗已畢，我坐在他的身邊，含笑帶嗔：“你給我惹麻煩了。”
    “你怕了？”他沐浴過後，倜儻尤甚；宮女經他一看，連茶都端不住了。
    “唉——”我眉籠淡愁，眼波流轉，“從今以後，有她無我了。”
    “太子妃而已，換了就是。”
    太子妃！真的糟了。儲妃是未來的王後；若非失德，絕無貶廢。我怎麼和她鬥？
    ——何況，他愛她。
    等等，他要換了血妍？
    “你在想什麼？”他揮退了宮女，饒有興味地看著我：“你這張顛倒眾生的臉，不能出現迷惑的表情。”
    我看向他。
    “太危險！”他捧起我的臉，吻下去——
    我竟然……迎合他……
    不行！我推開他。不能再這樣！他已經愛別人了，我還存什麼幻想？
    我該走，離開這個充滿敵意的牢籠！他，那個刺客，會幫我的。
    我站起來，炎燼拉住我；我把他甩開，衝了出去。
    秋千離這兒不遠，我記得。
    扶住樹幹，我喘息不止。我真傻，他怎麼可能在這等我？
    我第一次見他；他沒留下蹤跡。我憑什麼相信？憑什麼聯係？
    我靠著樹幹開始笑，笑我的傻，笑我的癡！
    我竟然，愛上了炎燼。
    為他低頭，為他嫉妒，為他傷痛，為他心動和幸福。
    我真該死！
    他得逞了，他贏了。我淪為他的玩物，和其他的女人一樣在他的喜怒裏沉浮。
    不，我不會的！
    我不會再軟弱，不會再幻想，不會再把他當作一個有機可乘的男人。
    他是一個沒有感情的魔鬼，我不能有心。
    要回去嗎？
    等人找來吧。他不會任我跑掉，我還有價值。
    “素……素娘娘……素娘娘……”
    抖什麼？我會吃了他們嗎？
    宮人已經找了一圈，我可以出現了。
    我從樹上下來，整理儀容。
    剛剛理完，我被攔腰抱住，“刷”的一聲又上了樹。
    是他！
    我驚喜且怒：他竟然還在；可是，他竟敢輕薄我！
    “對不起。”他溫和地看著我，沒有絲毫輕浮：“我有話要問，所以你還不能回去。”
    我也不生氣，甚至有心情笑。
    “你要問什麼？”
    “你痛苦嗎？”
    我笑意全無。他也能看透我。我為什麼這麼失敗？我的表演，真的如此拙劣？
    “我是很痛苦。”他誠實的眼睛，讓我不想說謊，“我想離開，但不是現在。我還要救一個人。”他沒有反對，我繼續說：“諸事一了，我跟你走。”
    “好。”
    “我……怎麼找你？”他應得爽快，我倒不知所措了。
    他微笑，解下我束發的絲帶，繞在手上；我還沒眨眼，絲帶已斷成兩段，他遞來一根。
    “事畢係在秋千上，翌日子時我在那裏等你。”
    我接過絲帶，係回發間。
    “青絲如許，佳人何在？”炎燼！
    “你叫什麼名字？”行藏已露，我卻莫名發問。
    他握起我右手，放進一枚玉牌；然後，閉目合十，忽然不見。
    我攤開右手，玉牌散發著柔潤的光，篆文兩字：熒浚。
    跳下樹梢，正落入炎燼懷中。
    “回宮。”他高聲下令。
    我一直被抱到床上。宮人不敢再留，全數退出。
    我不想再動，閉目待眠。
    睡意漸濃，我緩緩陷入夢境……
    夢境殘亂，呼吸有些困難；總是有些不對。
    我該醒來，醒來看看，看看發生了什麼。
    真不想醒，好累。
    我還是睜開了眼睛。
    是炎燼。
    炎燼抱著我在親吻。
    什麼！
    我猛地推開他，拉起被子包住自己。
    “你在幹什麼！”
    “你不知道嗎？”
    “我不要！”
    他挑起嘴角：“不要？你有資格嗎？”
    “殿下真是無趣。”我隻能來軟的，“男歡女愛，還用強迫的嗎？”
    “強迫？我沒覺得你不願啊。難道……”他的眼突然變冷：“你把我當作了誰？”
    “嗬，殿下，你在吃醋嗎？”我轉守為攻：“如果你真心相待，”我鬆開被子，輕輕抹下肩上的衣物，“我就任你施為了。”
    月光從我的臉龐滑下，柔柔地漫向全身；沒有男人能抗拒這樣的誘惑。
    我閉上眼睛。
    陽台夢酣之時，我會用指甲輕輕劃他一下。真情假意，立時可見。
    我就賭這一次。
    他沒有動。
    他果然不是個人。
    我穿上衣服，仿佛自語：“真的不敢。”複揚聲：“殿下安睡。”
    心這才敢跳，跳得好快。我裹住被子，停不住顫抖。
    閉上了眼睛，卻沒有絲毫睡意。
    他睡了嗎？他能睡著嗎？
    他好像睡著了。
    我已經僵得快硬了。
    我要出去。我不能再留在他身邊了。
    我輕輕下床，著襪踏履，穿好外衣。
    出去之前，再回頭看一眼。
    他睜著眼睛。
    我腦中一片空白，不知怎麼被拉回床上。
    他靜得可怕。
    我試著移動。
    眼前一黑，他整個人壓了上來。
    不，不要！
    他的吻重得可怕，我完全不能呼吸，幾乎窒息。
    真的窒息了。
    死了也不行！
    他放開了我。
    我還是喘不過氣。
    他又吻住我，疾徐有間地為我度氣。
    終於能呼吸了。
    想推開他，沒有力氣。
    吻變得纏綿。
    纏綿得我不能思考，纏綿得我不能拒絕，纏綿得我就要失陷……
    不行！！
    不行！
    不行。
    不行……
    不……
    他突然放開我。
    “你是我的女人，要做什麼隻能由我決定。”
    說完，他翻身蓋被，留下心亂如麻的我，睜目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