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娘娘下輿！”這就從“賤人”成“娘娘”了，變得真快。
    狠毒的力量真的那麼大嗎？宮人的輕慢全成了惶恐；我目光所及，一片奴顏。
    我款步下輿，嫋娜地走進寢宮。
    昨晚，我也是踏上這台階；今晚，在昏睡了一個白天之後，我回來了。
    我在等炎燼。
    我很想知道，今夜他會怎樣看我。
    但他不看我，細細品茗。
    “你沒有聽說嗎？”我忍不住了。
    “做得好。”他放下聞香杯，抬頭看著我；眼中，一絲笑意。
    他……好冷酷。
    “說得更好：‘我是太子的人，豈容你閹人放肆’。”他笑意更濃，“素卿，你好可愛！”
    “殿下自重！”我掙不脫他突然包圍的手臂，隻能低聲警告。
    “有人在看哦。”他在我的耳畔低語，“你說過的話，還記得嗎？”
    “要做什麼就快點！”我閉上眼，豁出去任他宰割。
    “我被你勾引，你不該主動些嗎？”
    “你……哪裏有人！”我氣得睜開眼，才發覺不對。
    “哈哈……”他笑不能抑，“誰敢窺視，不怕眼睛被掛起來嗎？”
    我猛地推開他，背過身去，不看他一眼。
    “你沒那麼好騙；所以，你是故意的。你想讓我對你做什麼呢？”他悠然扔下話來。
    別激動。他要亂了我的方寸，我不能遂他的意。
    “嘖，生氣了。可惜我的禮物，該怎麼辦呢？”
    “殿下缺少送禮物的人嗎？”
    “這朵素花，我在血中浸了一天……”
    “你！”我忍不住了，回身怒斥。可是——
    一朵素花，血紅的……
    不可能！
    我奪過素花，細細查看。每一瓣，每一蕊，都是血色！素花……
    我一陣暈眩，幾乎倒下。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像你一樣，長得冰清玉潔，其實……”他不放過我，步步緊逼，“嗜血。”
    “不，我不是這樣的！”我無處支撐，脫不開他的懷抱。我無心掙紮，隻是喃喃地說：“我不是，我不是……”
    我不是嗜血的妖精，不是好殺的魔鬼，我隻是一個傷痕累累的女孩。
    素花不是這樣的，素花不會是這樣的……
    “早上沒有哭夠嗎？真是——”他溫柔地擦去我的淚水，理順我散落的頭發，“開不起玩笑。你再看看手裏的花。”
    我張開手，掌中是一朵純白的素花。這……幻色術！
    我把素花緊緊握在手心，貼在胸前。
    對不起，我還懷疑過你；我早該知道，即使我墮落了，你也不會屈服的！
    失而複得的喜悅充滿了我，我含淚而笑。
    “這白色才是幻術。”他還想戲弄我。
    “殿下割道傷口讓它吸血看看。”
    他無語，我笑靨如花。
    “多謝！”
    他看著我。
    “你的禮物，我會珍惜的。”
    “若不是它，你也不會讓我抱這麼久。”他的唇突然擦過我的臉頰。
    我猛醒，用力推開他。
    “梨花帶雨，牡丹含露，難及萬一。”他抱著手臂，目光深深。
    “殿下的讚美，殿下的眼神，不必浪費在我身上。”我直視他雙眸，語氣淡定，“更美的詩詞，更深邃的眼神，我也見過了。”
    “你被吻過嗎？”他的眼神已辨不出真假；我強迫自己不退，但還是靠住了牆壁。
    我不能慌，可我好慌。他抱住我，越迫越近……
    我的手擋在了中間。
    心已亂了，神還醒著。我深深呼吸，稍稍平靜。
    “按照約定，”我嫣然一笑，“殿下要叫人進來。”
    他看著我，不動分毫。
    “那麼，我來叫吧。”我張口欲呼——
    口鼻都被封住。
    我想把手挪開些兒，難動分毫。
    他的睫毛觸到我的，好癢，真想閉上眼睛。
    他的唇在我的掌心廝磨，熾熱。
    快要窒息；意識模糊起來，隻是本能地推開障礙。
    一分、兩分……
    終於可以呼吸了！
    我偏開頭喘息著，手無力地垂下。
    “殿下……就是……這樣……對付女人…的嗎？”
    氣息未勻，但我還是搶著說話。
    “不然。你是第一個。”他的呼吸絲毫不亂。
    “…………騙人！”
    “別的女人，我吻的都是嘴唇。”他輕鬆自若，“沒有人會伸手擋。”
    “哈……哈哈……哈……”我笑了起來，愈笑愈烈，不可抑製。
    “總算見識到了、炎國太子的手段。”我笑得花枝亂顫，“果真……不凡……哈哈……”
    “你知何事？”他的眼睛靜得可怕，我笑聲稍歇。
    “來真的了！”
    他吻住了我。
    太突然，反應不及。
    他吻得我疼。吮得好狠，像要吸去魂魄；抱得好緊，快要折斷了我。
    動不了，這次真的是……任他宰割……
    他鬆開左手，掩上我的眼睛；手一能動，我就抱住了他。
    他停了一下。
    吻變得輕柔，輕過春風，柔過流水。
    如陌上花開，次第盛放；如曲水流觴，宛轉重複；如……
    不……我不能思考……
    六、七、八、九，成了。
    他放開了我。
    我不看他，徑直走到一邊，除襪上床。
    “我睡裏麵。殿下自便。”
    沒有腳步聲。他應該還在回味。
    好戲在即，我等著。
    腳步聲，燈滅了。
    “殿下不寬衣嗎？”
    “你想我寬衣嗎？”他的聲音沒有異樣。
    “如此，殿下好夢！”我咬住手指，不讓自己笑出來。
    “何時？”
    我裝睡。
    “要我撬開你的嘴嗎？”
    “殿下還想要什麼？”我快要笑出聲來了。
    “那個時候……”
    “你以為我被你吻得昏了頭嗎？”我難抑自得。
    “你不是個好對手。”他的聲音變得愉快，“你太早喚起了我的戒心。”
    旋即他恢複平靜：“素卿，你不夠聰明。”
    喚起他的戒心……
    是……太早了。在他麵前，越傻越好。
    “不過，你的唇，很銷魂。”
    “你！”
    “好好睡，明日赴炎。很多人等著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