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悵塵鎖(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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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晴,有初雪,大雁盡已遷徙,帶走一年的雪泥鴻爪。
方寸山是一條緊繃的弦,隨時掙脫琴匣。而緊張的,隻剩下五人。
菩提失卻往日神采,手扶前額∶“怪不得了,原來鬼界也來摻和了。”
“鬼界是什麼東西?”卻邪脫口而出。
菩提卻言他:“小慕容可曾聽說過鬼界?”
慕容思索片刻,搖頭。
“看看,”菩提續說,“鬼界是小慕容都不知道的存在啊……”
眾人一陣無語。
“曾經我方寸先祖立下的那個誓言,嗬嗬……管他是太子還是三皇子了,”菩提跳移話題,“是誰與我方寸人無關……我方寸,放棄。”
堂中死寂一片。
“對了,回頭小琰融把這事與你家大人說說,也替我說聲抱欠,”語氣自然得不真實,“我這師傅,還是無法幫他了。”
琰融低低應了一聲,不抬頭,看不清表情。
慕容欲言又止,欲止又言:“看似師傅知道這鬼界?”
何止是知道?是熟撚,是記憶猶新曆曆在目的熟悉。
“知道。”簡短話畢,便沒有了下文。
許久,瀟湘低嚀,喉間哽澀:“請師傅……一定要救救浴月……師兄啊……”
“誰說不救!”忽變作擲地有聲的聲音,“何止是小浴月,我的弟子,我要一個不餘的救下來!”
“師傅又打算怎麼救?”慕容冷靜問。
“唯一之計是談判。”師徒間總有默契。
卻邪大嚷:“談個什麼判,殺過去不就可以了?!”臉上滿滿寫著不滿。
“我們隻有我一個菩提,而鬼界莫測。”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鬼界,神秘無比,更是詭謫無比。可能菩提我,也隻隻了解一點皮毛,怎可……再讓你們涉險了?
最後還會有我呢。去會會那些故人又如何?我菩提何時懼怕過?
但,代價是……?
卻邪有些怯,語氣一下低了幾調:“這鬼界,真就這麼可怖?”
菩提擠出半個笑容:“喲喲,咱們小卻邪連師博都不相信了?”
卻邪忿忿:“是師傅您的信譽太差,當初連老子都不告訴我!”
菩提惑然:開口閉口的“老子”,可沒印像我教出了個不文明的卻邪是吧……?
慕容適時清咳一聲:“這回隻我們幾個去吧。師傅現在去恐怕……”
知我者小慕容也。菩提點頭應承,又望向一直低頭不言的琰融:“小琰融先回去你師傅那兒,順便把我的話帶過去。”
琰融抬頭正欲開口,菩提又補充道:“畢竟這次隻是方寸的家務事,小琰融並非方寸人,不必範險。”口氣是不容置疑,“你現在便先回去吧。”
口又開合了幾回,琰融默認,站起。“琰融告辭。後會有期,後會有期。”說罷走向門外。
“那阿融以後可要記得多來噢。這裏有師傅,有兩位師兄,有師姐,”甜甜一笑,“還有卻邪呢。”
與氣氛太不契合的暖意。
琰融身形一僵,頭微側,深吸一口氣。終究不再回頭。
“那麼,明天啟程?”待琰融走遠,菩提詢問。
“是。”慕容答,“明日一早,平旦之時,我與瀟湘、卻邪師弟啟程,估計沿途無甚麼障礙,亦不作停竭,日帙之時便可抵達京郊。”
菩提臉上是於慕容身上用得太過慣熟的讚許。“那麼,小卻邪與小瀟湘怎麼想?”
“哈!”卻邪拍掌歡快道——金屬撞擊聲有些冷硬,“原來我英明神武的慕容師兄早就把一切考慮好了。”
菩提的心情輕鬆了幾分:“注意不要意氣用事,即可。不可強來,還有師傅在。”
……
“小浴月呀小浴月,當初是師傅我不小心老糊塗了,師傅隻認得記憶中的小浴月。別胡來呀,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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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短鬆岡。
慕容、卻邪、瀟湘三人依時赴約,於日帙之時到達短鬆岡。
天氣麼,看著還不錯,雲淡風輕,不過燥不過寒,積雪也隻是薄薄一層。可是短鬆岡、短鬆岡……這名字的意頭不是太好。
慕容收攝心神,無暇再去想什麼風與花與雪與月,向小道旁有些破爛的茶棚走去。茶棚大概早已沒了主人,枯草在頂上被經年風雨雪打成阡陌,低低壓著霜雪。不過裏頭兩三張方桌與板凳倒還整齊幹淨,估計途經此處的商旅都喜在這兒歇上幾腳,可能嚐幾口隨身帶著的包點,三三兩談著些家長裏短,坊間軼事,風聞見錄,興許還會有家國天下。
小小一間茶棚,說不定就看慣了人生百態,喜怒哀樂,悲歡離合。
腳下石礫碎葉與山丘間揀過斷續風聲的合鳴,怪有些磣人。
卻邪扯過慕容米黃色的寬袍大袖——與自己的緊身衣恰恰相反,咽一下口水,問著:“師兄,我們……就這麼進去了?”
黃銅的指與布料之間,有些打滑。
離茶棚尚有幾步遠,慕容停下,彎著好看的眉與眼:“當然了。還是說卻邪師弟……害怕了?”說完也不管漲著多紅的一張墨玉青瓷般的小臉,回頭走前幾步,低頭,恰恰避過幾絮下垂的枯枝,進到茶棚。
瀟湘不言語,隻是柳眉微蹙,有一點心焦,一同跟隨著慕容。
然後才聽見卻邪在身後大嚷:“才沒有的事呢!”小跑幾步,在慕容與瀟湘之後坐下。
鄰麵一桌,早已坐著兩人,兩個女子——不,一個是相貌年方豆蔻的女孩,另一個才是女子。身材高挑,妝淡淡,一身墨衣,太……暴露,某些不該看到的地方,苦隱若現。
雖有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之貌,可惜一眼觀去便可知這女子太過妖媚,不須濃妝豔抹便從骨子裏透出的妖媚。
平減幾分。慕容就在心裏這麼冷冷清請的想著,算著。
纖長的手指逗弄著隻小小白兔,墨衣女子道:“兩位公子可讓奴家久等了。”媚眼如絲,隻定定睨著慕容,“還有這位姑娘。”像才發現一樣,指意瀟湘,聲音柔媚入骨。
卻邪十數年來第一次聽得這種聲音,身體毫不掩飾的打了個抖。
就是這麼細微的動作,也讓墨衣女子捕抓住了。墨衣女子不緊也不慢的將自己與卻邪的距離拉近,再拉近,一雙惑人的眼緊盯著卻邪雙目,嘴角角度勾勒十分微妙:“怎麼,見到姐姐不好意思啦?”
卻邪不示弱,回瞪,十分穩當的就說:“也咿你是知道的,老子是發抖又不是臉紅。”
墨衣女子似是沒料到卻邪有這樣的說辭,微一怔後,柔柔伸出蔥嫩食指便趁了卻邪不備,勾住了卻邪下巴,離得又近了些:“你這小鬼,倒是有趣得緊。”
挑逗意味頗濃,而卻邪隻是越來越膨脹的怒火。又正待卻邪爆發,墨衣女子便己抽離。
右手揮空:“我的下巴可不是給你這瘋婆子踫的!”似叫罵又似發泄。
墨衣女子不見怒色:“那又是給誰踫的呢?”口氣玩味。
卻邪一窒,臉一紅,迥乎尋常的一個扭頭,不再理會。
墨衣女子笑意吟吟,又隻看著慕容。
隻有慕容知道,就剛才那一下,這女子一個看似柔柔緩緩一個動作,已包羅萬象,詭妙無比。
“姑娘可就是墨衣行?”不再他言,慕容徑直問。
“嗬嗬嗬……”嬌笑幾聲,“奴家的名寫可汙了慕容公子耳朵了。”
“姑娘又是什麼人?”慕容隻問己需。
“想不到慕容公子如此性急呀。”
慕容隻是笑得溫雅又淩厲。
“丹硃手下,無名小卒一名。”墨衣行輕描淡寫一句。
慕容望住墨衣行,似窺探似睥睨。良久才說:“你我既答應在此處交涉,還應坦白相告吧?”
墨衣行的笑霎時斂去兩分柔,隻餘下三分媚七分寒。
“你是鬼界的人,是也不是?”語取疑問,氣卻是自信。
基容與墨衣行距離被拉近,太近,太暖昧。
吐氣如蘭,輕輕柔柔點點片片紛紛飛飛拍打在慕容臉上:“是誰告訴你的?菩提老混蛋?”
慕容皺眉,厭墨衣行的舉動,疑墨衣行的話語。
菩提……咳咳……老混蛋?
卻未發現墨衣將眼神深處的驚疑。
“你破綻太多,由不得我不起疑。”
“慕容公子果然有本事。”話畢已又坐回那另一女孩身邊,似有些心不在焉,“我還以為是……不過,嗬,那人又怎麼會憶起記起當年那個冷漠而又癡情的墨衣行?”有些淒淡,也不知在嘲誰。
過渡偏逢船離岸,葉落恰好雨甘霖。
錯過了,也就錯過了。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騙誰呢……
旁邊足不及地的俏麗女孩,一身鮮紅焰色短裙,手中提一盞燈籠,古怪的在午後閃動暗藍色火光。
女孩低低喚一聲墨衣,聲調雖是儂儂軟軟稚嫩嬌俏,但隻怕任誰也能辨出那些曆經的滄桑。
眼神是隱藏得很深很深的冷冽。
“莫忘了,墨衣你允諾過我什麼。”紅裙女孩烏色瞳仁移到墨衣行身上。
墨衣行斂神,再退卻幾分妖媚幾分森寒,垂首對紅裙女孩恭敬道:“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該想什麼,不該想什麼,墨衣明白,無需靈姥姥掛心。”再一回頭,又是媚態百生風情萬千傾倒眾生:“那麼,請公子談談與奴家之間的……事?”故意拖長音節,半是媚惑半是挑逗,惟獨沒有丁點正經。
不過在於墨衣行,什麼是正經,什麼又是不正經?
卻邪鼻子裏哼了一聲。
墨衣行媚笑更深,也不見瞥過卻邪一眼。
“放人的條件。”慕容吐出五字,言簡意賅。
“公子是爽快人,奴家也隻把話直說了。”靈蛇一般的姿態,墨衣行站了起身。“條件隻有兩個,就不知道公子能否做剄到了。”
做不到,則一切免談——慕容知道。
墨衣行舉起右手食指,道:“其一,方寸須宣布放棄扶助當朝皇帝與太子長琴,永不與三皇子丹硃為敵。”
慕容冷笑:“胃口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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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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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又有話說了:好吧~您應該能猜到走向的……是個很普通的故事==
但其實……最後結局是有個轉折的~~好吧~還沒寫到那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