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光明，你怎麼這麼惡心，喜歡男的。”
    “學長對你那麼好，你卻做出這樣的事？”
    “還想保研，朱導員要是知道你這樣，你覺得名額還能是你的嗎？”
    喜歡男的有什麼惡心的？
    我做了什麼？
    保研跟性向又有什麼關係？
    佟歸茫然的站在那，任人欺負，卻說不出反駁的話。
    麵前的人佟歸認識，是周耀行，他大學舍友，旁邊還有霍優那張美豔的臉。
    “我把你當弟弟，你卻撬我男朋友？我們都見了家長，一畢業就要結婚了。當年你刻意接近我，我可憐你家貧窮，書費還是我幫你墊的，許光明，你就這樣對我？不求你記得我的好，卻沒想到醉翁之意不在酒呀，你真可以。”霍優氣的眼睛發紅，眼淚要掉不掉。
    “嗬，我早就跟你說許光明這人不對勁兒，你偏不信。把江學長灌醉了硬要人上他，怎麼能這麼賤？”
    是“賤”嗎？
    一個“賤”字在頭頂炸響，炸的佟歸搖搖欲墜。
    我竟做出這等事來？
    江慮，江慮！
    一些親密的片段呼嘯而來，證明霍優所言非虛，床上、椅子上、辦公桌、書房、浴室，讓人心裏發酥，麵紅耳赤。
    這麼多次的嗎？一個巴掌拍不響，又怎麼能說是我賤？
    可佟歸轉頭，江慮就在身後，神色複雜的看著他，恨意、嫌惡、犀利、不帶一絲感情，讓他稍稍溫熱的心瞬間涼透了。
    “光明，你是第一個，讓我覺得如此惡心的人！”
    一句話，化作一道利刃，紮的他胸口鮮血直流。
    佟歸氣的嗬嗬了倆聲，看著江慮和霍優頭也不回的相攜離開。他心裏頭萬分不解，這種狗男人，不哢嚓了事，還留著過年嗎？
    這念頭一起，就再也擋不住那澎湃的惡意。
    腦子裏一萬個小人都在叫囂著、逼迫著——
    “殺了他！快殺了他！”
    “我得不到的，別人也得不到！”
    “該死，通通去死！”
    佟歸又恢複成兒童的身形，心智也仿佛被壓縮到七八歲的年紀，弱小、無助，在這負麵陰影的狂轟濫炸中岌岌可危的守著一份清明。
    “不，不。”他哭的聲音都弱弱的，像是無家可歸的貓崽，隻一身，無處可依，不知去往哪裏，也不知向誰求救。
    “咳，咳咳咳。”劇烈的咳嗽將他從絕望的情緒中拉出，一時不知今夕何夕。
    摩羅寺的怒目金剛正居高位，神情詭異的看著他。
    佟歸看著那像，眨眼間，卻見那澆築的巨大彩佛竟活了過來，舉著斧頭朝他們砍來，聲聲獰笑充斥著整個寺廟。
    “啊……”寺中一聲淒厲的尖叫，幾乎撓破了眾人的耳朵。
    廟外正和霍優父親霍國鋒商量事情的江慮聞聲轉身倆步踏進了廟宇。
    這裏是摩羅寺的正殿，位於整個漢州市地勢最高的山上，建在接近山頂的位置。
    主廟寶殿共有六層，高大宏偉，占地數百平米，另有偏殿、副殿、鍾樓、鼓樓、方丈室、藏經室等幾十所，總占地將近二百畝，遍布大半個摩羅山，末世前隸屬於國家五A級景區，入選世界文化遺產。高高的塔更是全漢州的標誌性建築，往昔每天都有無數遊客和善男信女踏入此地。
    而沒了香火供奉和僧人打掃維護，摩羅寺已經涼了很久，雕刻精妙的摩羅佛像哀憫的看著世人。
    佟歸驚恐的蜷縮在角落裏，不遠處是江慮幾分鍾出門前給他鋪墊好的被子褥子。滿殿的人都看著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江慮掃過殿裏都離著佟歸遠遠的幾人，上前不顧佟歸的掙紮將他擁入懷裏，撫慰著他的後背。
    “是我，沒事了，不怕。”
    佟歸恐懼的渾身都在顫抖，後背是冰涼的一片，他聞到了熟悉的味道，知道抱住他的人是江慮，過了好一會才漸漸冷靜下來。
    江慮鬆開了他，幫他捋了下頭發，佟歸哭的眼淚到處都是，鼻涕糊了滿臉，又狼狽又難看。江慮卻一點也不嫌棄，手中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水團，幫他擦了幹淨。
    “怎麼了，做噩夢了？”
    佟歸蒼白著一張臉，透過他的背去看他身後的佛像。
    佛像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裏，也不是他剛才看見的怒目金剛，而是很慈眉善目的佛像。
    佟歸驚疑不定的看了又看，遲疑的點了點頭。
    “嗤。”一看他點頭這副乖覺樣子，殿中就有人忍不住笑出了聲，“該不會是被這個嚇得吧？”
    吳恒踢了一踢伏屍在被褥旁邊的一隻兩指甲蓋大小的蜘蛛。
    這麼大的白額高腳蛛，說忽視它，倒也不可能，畢竟比米粒大小的幽靈蛛明顯多了，但要說能把人嚇得屁滾尿流倉皇而逃，也實在誇張，何況還是個不知道死了多久的蟲屍。
    吳恒就是之前一直跟在霍優身邊的西裝精英男，此時經過一天一夜跋涉的他，頭發濕漉漉的貼在頭皮上，全身上下都是泥水，體麵全無。
    佟歸朝他看去，發現這男的自己從未見過，不知為何對他這麼大的敵意。
    江慮沒搭理吳恒，一邊舉止親密的推按著佟歸瘦弱的背，一邊問他：“剛才是怎麼了？”
    而在一邊正想辦法生電的霍優也輕斥了吳恒一聲，讓他不要那麼多話。
    佟歸有些不自在的看著江慮旁若無人的抱著他，視線不由得往霍優那裏看去。
    卻發現霍優似乎一點也不在意江慮和別人的親密以及江慮對他超越尋常情人的關心，正拿著小勺和茉莉一起喂小孩子。
    小孩子，誰的小孩子？
    佟歸一眼看過去，那寶寶安安靜靜的坐在茉莉腿邊，睜大了眼睛往這邊看過來，似乎是發現佟歸在看他，他用小奶音柔柔的喊了一聲“爸爸”，語調裏還帶著些害怕。
    那眼睛、那鼻子，跟江慮幾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晴天霹靂，江慮什麼時候兒子都這麼大了？
    他和霍優生的？
    怪不得，怪不得霍優不在乎呢，估計是都沒想到倆個男人也能這樣那樣，兒子都生了，尋常人誰會發覺老公和男性朋友會有什麼貓膩。
    江慮看著佟歸眼睛通紅，發直的瞅著靈靈，神情恍惚，把靈靈看的都有些害怕了，對於他的問話卻充耳不聞。
    “你……”江慮手按在佟歸頸後，皺著眉觀察他的臉色。
    佟歸臉色很難看，連日的發熱摧毀了他大半的精氣神，而現在，他整個人又處於一種高度緊張的神經質狀態，仿若驚弓之鳥，但對周圍某些事物的反映又遲鈍的不行。
    他的脖子後麵也都是汗，濕涼一片，倒是原本的高熱似乎降了一下，沒有之前燒的那麼厲害了。
    江慮將被褥旁的幹蜘蛛踢到一邊，用被子將佟歸整個人卷起。
    “發生什麼事了？”霍國鋒問道，他是霍優的父親，以前在M市也算的上有頭有臉的大領導，五十多歲的年紀，身材把控卻很好，一點也不顯老。
    “沒事，霍叔叔，燒退了些，我帶他去隔壁打理下。”
    霍國鋒“嗯”了一聲，擔憂的看了眼佟歸。隨後又轉頭看向旁邊的小寶貝兒，年紀大了，都喜歡乖巧可愛的小孩子，“靈靈啊，剛才是不是嚇著了，來，爺爺抱抱。”
    佟歸眼神悠悠的看著這一幕，女人小孩還有老丈人？
    妒火將他的眼睛激的越發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