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師爺？這時候來，卻是為何？總不會是來用膳吧？
    陳師爺一見江盛，情緒十分激動，渾身顫抖，嘴唇顫抖半天，隻是嗚嗚兩聲，半晌不能出聲，江盛和顏子修麵麵相覷，不明就裏。
    阿七上前給他倒了杯茶，陳落生接過來幾大口喝下，才喊出聲：“江大官人，救我啊！”
    江盛、顏子修與阿七，被他這一嗓子給施了定身法，還是顏子修先回過神，“陳師爺，稍安勿躁，究竟出了什麼事，與我們細說說，我們與您參詳參詳？”
    陳落生定定神，長長呼了口氣，眨眨幹澀的眼，才道：“不知你們是否聽說了回城外有定親的年輕男女被殺之事？”
    甘泉縣城，內城、外城與城廓加在一起，成了回字形，回城外，指的是縣城以外的地方，按江盛的習慣，叫縣郊，官府裏的人總稱之為回城外。
    聽聞是此事，江盛點頭：“聽說了，不僅此地，鬆河已發生多起，都是下聘禮後，男女雙方私下裏相會時發生的，死狀極慘，縣尊有什麼說法嗎？”
    陳落生搖頭，“老朽也不知從何說起了！”長歎一聲道：“所有的，這些男女被殺之時，小兒都在附近，昨兒在東華寺山下，也發生一起，我兒碰巧就在東華寺，夜裏貪涼，睡在山門外的亭子裏，那一對就死在亭子不遠的地方，最要緊的，是他身上有血！”
    江盛有點吃驚，“你是說……”
    陳落生眼睛重重一閉，沉痛說道：“我年過半百，膝下隻有一兒一女，女兒前年剛嫁，兒子今年才十五歲，正在說親，我身子還算硬朗，就想著讓他再快活兩年，不著急套上家累，卻沒想到出這事兒，還來不及續香火，唉！”
    顏子修眨眨眼，頓時明白了，他的兒子因為出現在案發現場，身上沾血，成為嫌犯，再加上此案他得回避，這個身份太尷尬，隻怕是李開連見兒子一麵都不肯讓他見。
    阿七問道：“你先前說，那些男女被殺之時，你兒子都在現場？”
    陳落生抹把臉道：“鬆河有三起案子，他都是獨自在那附近，不知道為何這麼巧，這些年來，他跟著舅舅在外頭跑生意，做些販藥材的活兒，有時候也給縣城的藥鋪或者醫堂送送成藥，縣城幾個醫館大夫都說我兒乖順靈氣，他極厭讀書，不然老朽也不讓他跑生意。”
    江盛問道：“令郎一直在鬆河和甘泉兩地跑藥材生意？”一個師爺的兒子，做藥材生意？倒也無可厚非，晚輩願意做什麼，江盛心底還是願意支持的。
    陳落生拱拱手道：“啊，正是！有時也往順義和達縣等地，主要是在鬆河與達縣兩縣，甘泉是因此地大醫館多。”
    “那麼他舅舅，是個怎樣的人？”
    “老實，木訥，特別本份，做生意口碑極好。嶽父母去世時，他守孝六年，是個忠孝之人。”
    忠孝之人，應當是信得過的，江盛心裏這麼想道，“他舅舅今年貴庚？”
    “三十有六。”
    “令郎與他，平素相處如何？”
    “他舅舅無子，視其為己出，對他照顧有加，不過教得也嚴厲。”
    “哦……”江盛停止踱步，站在原地，靜了一會兒才說道：“令郎瞌睡很好吧？”
    陳落生不明白江盛為什麼這樣問，依舊老老實實地說道：“小兒睡著了，雷也打不醒的。”
    送走了神魂不定的陳落生，江盛看向阿七，“全是剛定親的男女，沒有一個是娶妾麼？”
    阿七抱拳：“我查過，全部都是剛定親的年輕男女，不曾有一家是納妾的。”
    是啊，納妾何來定親一說？隻是都年輕男女，還真的有點奇怪呢！
    “阿七你再去查，看看那陳家公子為人如何，每次是否真的都與那凶案給撞上了！”
    阿七抱拳行禮後告退。
    管家過來了，“老爺，要發月銀了，小姐問您零用要不要，呃，改成五百兩？”
    江盛擺手，笑了：“哪裏用得上五百兩的零用？給阿七加五十兩月銀吧，他用處多些。”要讓阿七跑出去幹活，盤纏打賞什麼的總得給的。
    “到馬市去再買幾匹馬來，要能跑的，若是有小馬，放莊子上養著也不錯，問問紮格人，會不會養，讓紮格乞兒幫著養一養，不要短了他們吃喝。”
    紮格部落的人總是犯邊搶東西不假，他們信奉的就是暴力搶奪，難道大夏就沒有搶奪了？明裏暗裏的，不知道多少呢！
    “去打聽打聽世鴻兄回城了麼？”江盛負手立在窗前：“明日不必去書院，若是他回來了，下個帖子請他到家來坐坐吧！”
    吳世鴻因父親生病，回家侍疾一個月了，還未回到書院，不過陳自芳說吳世鴻會在荷花娘娘壽誕日回來。
    還有一封家書沒有交給他呢！
    到的那日，江盛懷中就揣了吳家書信，得知吳世鴻回家侍疾，離縣城車馬要兩三天，江盛就放棄去他家送信的想法。
    揮退下人，江盛獨自坐在桌前喝茶。
    明日廿四！
    西且彌和紮格人，是不是一如前世那樣，共同舉兵進犯大夏？
    隻是擾邊也就罷了，若是舉兵進犯，敬玉和國公爺，是不是真的能頂住？
    紮格人……
    江盛捏捏拳頭，好象自己什麼都做不了啊！
    好象真是沒啥用呢！
    哦，對了，陳師爺的兒子，阿七去查了，還沒傳信兒過來!
    譚氏這些天，有點不高興，家裏沒有多餘的剩飯和剩菜，怎麼打發叫花子們？小姐說，逍遙居吃剩的都可以給乞兒吃，乞兒們吃這麼好做什麼？難道還把乞兒當正經人家的公子小姐不成？
    後門來的乞兒越來越多，以前就這麼七八個，後來漸漸發展到十來個，今天倒好，公子說讓乞兒們都去河裏洗剝幹淨，換上新衣服，明天跟著一塊兒到莊子上讀書去！
    聽聽！乞兒都能讀書，偏她的兩個兒子隻能在江宅伺候人！
    隔壁趙翁家的那個廚子，做得也就那樣，每月都有一兩月銀呢！
    可惜，自己和男人，還有兒子，都是奴才，都是被賣到這裏的！
    別想了，這都是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