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章節外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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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夢之後,身上出了一層薄汗。韓子柒掀開被子坐了起來。
在夢裏,那把槍又響了,而且結結實實地打在了白鷺平身上。
遠處雷聲隆隆,雨點噼裏啪啦地打在窗戶上。窗外那片夜空黑蒙蒙的一片混沌。
韓子柒摸了摸身邊空蕩蕩的床鋪,驚慌地在黑暗中劃拉著自己的鞋,找了幾下沒有找到,幹脆光著腳跳下床跑了出去。
欒城有好幾年沒下過這麼大的雨了。星星和月亮都隱沒在無邊的黑暗中。一個奇怪的念頭撞進韓子柒的腦海裏,白鷺平把星星和月亮都帶走了。
韓子柒跑過二層黑漆漆的走廊,冷不防被一隻手拉住了胳膊。他嚇了一跳,才發現白鷺平正靠坐在走廊的窗台上。他身後是一扇巨大的玻璃窗,窗戶大開著,窗外是如墨的夜空、朦朧的樹影和黯淡的孤星。
“去哪?”白鷺平怕韓子柒跑了似的往自己身前拉了一下。
韓子柒的聲音帶著哭腔,眼中的淚光若隱若現,“我夢見你沒躲開那槍。”
窗台的位置很高,韓子柒要仰著頭才能和白鷺平對話。窗外的夜風和著雨水和泥土的味道吹拂而入,將白鷺平的頭發撫弄出幾分慵懶而淩亂的美感。
白鷺平俯身捧住韓子柒的臉,指尖溫柔的拂過他的眼睫,“那不是正好,你欠的債不用還了。”
“不要胡說!”韓子柒捂住白鷺平的嘴,在氣憤的衝擊下,那股子委屈的神情徹底褪去了。
雨聲漸小,月亮也在這一刻出了雲層,如銀的光灑下來,將白鷺平精致的五官輪廓描繪出了個大概。他嘴邊的笑意像水紋一樣漾開,“上來。”
“地上好好的,為什麼要爬窗台。”韓子柒抱怨了一句,但仍舊利落地爬了上去,肩並肩地和白鷺平坐在一起。他的思緒恍惚間回到了從前,小時候他和哥哥常常這樣坐著,有時候是讀書,有時候是聊天,有時候什麼也不做,就隻是這樣靠在一起。
“外麵空氣好。”白鷺平說了這句話之後,轉身麵向窗外而坐,雙腳也垂到了窗外。
“哥哥!”這姿勢有些危險,韓子柒嚇得抱緊了白鷺平。
白鷺平輕笑出聲,調侃道,“這是投懷送抱嗎?那我可不客氣了。”
白鷺平扳起韓子柒的臉,俯下身去,但韓子柒的手抵在了他的胸口上。白鷺平握住韓子柒的手按下去,強行吻了他。最初是像小動物一樣一點點舔舐,然後便是毫不客氣的唇齒交纏。
窗外的星辰不算明亮。但這彼此擁抱的瞬間就像是一點星火,點燃了黑暗,將一切都拉回到最初的模樣。時間蒼茫,前路迷離,但歲月仍舊悠長。
韓子柒仰著頭微微氣喘。白鷺平放開了他,以一種極其危險的姿勢靠在窗邊,“我本來想把賣身契還給你。但你昨天居然說沒有你我會生活的很好。所以我又改主意了。”
韓子柒擔心白鷺平會掉下去,想要伸手去拉白鷺平,“我又沒說錯。”
白鷺平的目光厚重的像藏著起伏的山巒,“你再好好想一想,你要是肯認錯,我就把賣身契還給你。”
換作別人,肯定會迫不及待地說上幾句好話。但韓子柒是個死不認錯的性子,“哥哥生在那麼好的家裏,本該一路順遂。沒有我就沒有秘密,沒有秘密就不會有人威脅你。我哪句說錯了?”
“韓子柒,”白鷺平歎了一聲,“我不想再和你浪費口舌了。”
白鷺平從窗台上翻身回到走廊中,韓子柒也想跟著跳下去,但白鷺平雙臂撐在他的身體兩側,將他圈了起來。
“如果他的槍裏有子彈,我會抱著你跳進海裏去。沒有你,我不會生活的很好。我會死。”白鷺平的目光裹著寒氣,比窗外的夜色還要冷,“你不是你自己的。你的呼吸,你的心跳,你的身體,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我不允許你死。不管你因為什麼原因去主動開的槍,我要你跟我發誓不會再做這樣的事情。”
韓子柒擰眉看著白鷺平,似乎並不讚同他的話。
白鷺平加重了語氣,“你不能出任何事。”
韓子柒想了想,抬眸去看白鷺平,“我發不了這樣的誓。但是……要是有下輩子,我會和殷九一樣回來找哥哥的。”
“哪有什麼下輩子,隻有這輩子,你不要拿下輩子當借口。”
“我不和你爭,反正你是債主,債主說了算。”
“好,既然你這麼說,就先把債還了吧。今天先還兩次。”
白鷺平把韓子柒抱了下來,韓子柒抱住白鷺平的腰,笑著揚起臉,“我決定住在這了。”
韓子柒打算暫時不再去思考未來會怎麼樣,失去哥哥的恐懼讓他明白珍惜眼前更加重要。所以,即便隻有這幾年也好,他想要像小時候一樣和哥哥生活在一起,將來的事留到將來再去想。
白鷺平沒有聽懂韓子柒的話,臉上泛出一抹困惑之色。
“我是心甘情願和住在這的,所以……不能用來還債。”
韓子柒的話說的十分隱晦,但白鷺平還是立刻就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他不樂意“賣身”還債,但接受了和白鷺平的關係。
“所以你打算出家當和尚?還是想逼我做和尚?”
“那倒也不是,我隻是說……要等我心情好的時候……”
“那請問,你什麼時候有心情?”
“不好說。”
“多久有一次心情總得告訴我吧?”
“一年一次吧……”
白鷺平想要背起韓子柒,韓子柒嚇得躲了一下,開始討價還價,“半年一次……小半年一次……”
白鷺平一言不發地拉住韓子柒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脖子上。韓子柒仍舊躲著,白鷺平眉頭微蹙,“躲什麼,你光著腳不冷嗎?”
白鷺平一路背著韓子柒,韓子柒趴在寬闊而溫暖的背上小聲說道,“一個月總行了吧……”
“好,我等你一個月。”白鷺平把韓子柒塞進被子裏,關了壁燈,“睡覺。”
韓子柒似乎有些不甘心,在白鷺平懷裏嘟嘟囔囔地說著,“你以後別再說什麼我是你的這種話,我是我自己的。我的身體也是我自己的,我說了算。”
“沒有你,我不會生活的很好。你想不明白這件事,我不會饒了你的。你的身體,你的命,你的心都是我的。”
“我的心已經在哥哥那了,哥哥不知道嗎?”
夜色似乎在這一刻放晴,窗外的星辰不知何時爬滿了天空,如同絢爛的燈火映在波光粼粼的水麵上,光與影恰如琴瑟和鳴,如夢如幻。
溫暖的鼻息彼此糾纏,在慢慢湧起的睡意中沉浮,然後陷落下去。
一夜天明。
袁成奚在書房裏焦急地等了許久,才見到了剛剛起床的白鷺平。與白鷺平的一切如常相比,袁成奚的狀態不算好。他似乎整夜都沒有睡過覺,神色疲憊,眼睛也有些紅腫。
白鷺平給袁成奚倒了一杯酒,他接了酒杯一飲而盡,這才恢複了些精神。
“少爺,白嶽確實曾經有個青梅竹馬,叫貞瑤。但他們家嫌棄他窮,姑娘十五歲的時候被她的後媽賣給了一個鰥夫。他後來拿著敲詐得來的錢去夫家接姑娘,差點被打死。沒幾天,那個鰥夫就去了南方投靠親戚,姑娘也跟著走了。”
白鷺平垂眸思索了片刻,“看來,他去南方也是去找她的。”他終於明白了為什麼月牙子很懂他的心思。比如他知道見不到韓子柒他會比死還難受,還會因同情白鷺平沒了童養媳而落淚,而且知道隻要涉及到韓子柒的利益,白鷺平就會答應所有條件。
一切都可以用四個字來概括——感同身受。區別隻是白鷺平沒有失去他的韓子柒,而月牙子的“韓子柒”被人硬生生奪走了。不過比起同情,對白鷺平來說更重要的是除掉這個禍患。
袁成奚並不知道白鷺平在想什麼,他是個暴脾氣,說起話來也一副粗人性子,“等找到了她的下落,我一定要綁了送到白嶽麵前,讓他把吃下去的好處都吐出來,少一分就立刻崩了他的人!”
白鷺平笑了笑,話中有話地說道,“那多沒意思啊。”
袁成奚一怔,忿忿不平道,“他昨天那麼囂張,難道就這麼算了!不狠揍他一頓難消我心頭之恨!他算什麼東西!”
白鷺平的臉龐水一般平靜,令人捉摸不定,“你先把人找到。”
“哥哥?”
二人的談話忽然被韓子柒打斷,他一副剛剛睡醒的樣子,衣衫不整地站在門口。
袁成奚不知道該如何稱呼韓子柒,隻得局促地站起身來對他笑了笑。
韓子柒愣了愣,似乎沒預料到房間裏還有別人。他認出了袁成奚,臉上浮現一抹笑容,“你吃飯了嗎?”
“啊?”袁成奚被這類似邀請的提問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他原本隻是白鷺平雇來的司機,因為習過武而受到白鷺平的看重,搖身一變成了欒軍的副司令。他們的相處模式一向是白鷺平安排任務,他完成任務。
韓子柒淺笑吟吟,“早飯好了,一起吃吧。”
白鷺平走到韓子柒麵前,為他係上了領口的扣子,把那一小片白晃晃的皮膚遮了起來。
袁成奚看了白鷺平一眼,結結巴巴地說道,“不、不了,我還有事。”
白鷺平隻是點了點頭,但韓子柒卻一路把袁成奚送到了門口。他覺得袁成奚昨天冒著危險幫了他們的忙,理應對人家客氣一些。
沒想到,袁成奚前腳離開,榮夫人後腳就出現在了門口。
韓子柒吃了一驚,笑容僵在臉上,竟是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一見了白家的人,剛剛建立起來的那點自信便煙消雲散。他不知道該如何去麵對榮夫人,若是像剛才一樣說那些鬼話,恐怕會被當場教訓一番。
“夫人……少爺在樓上,我……”
韓子柒側身請榮夫人進屋,但榮夫人卻擺了擺手。
“我就不進去了。今天我隻是路過這裏,想起過幾天就是中秋了,正好來和你們說一聲,記得回家吃頓團圓飯。”
“我會轉告大少爺的。”
“你也一起來。”
“我怎麼能回去……林小姐,不,大少奶奶……”
“就是清澄讓我來請你的。她說想要見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