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大悲天地(上卷) 第九章 身世之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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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恨天怔怔地看著眼前這個中年美婦,她慈和地笑:“你們這些年是住在哪裏的?過得還好嗎?”
他沉默不語,不知該如何答複,亦不知這婦人到底為誰。
婦人似知他在想什麼,也不再追問,隻是輕歎一聲,眼光轉黯,臉容泛起一片淒楚,背轉身幽幽道:“我知道,他……他已經……”語音顫抖哽咽,傷心欲絕。
聶恨天呆了一呆,在她背轉身的那一刹那,他真真切切地看到,她的眼中有一片淚光閃過。
至此,他依舊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
她終漸漸平靜,轉過身時,恢複了先時的高雅鎮定神態,看著他輕歎道:“孩子,你像極了你父親!”
“父親?!”聶恨天不由自主地脫口而出,他從未見過自己的父母,每當他用那熱切的眼神凝望著義父,希望能知道自己的身世之時,義父總是輕歎一聲,道:“有一天,你功成出道之時,我會告訴你的。”隻是,他還是沒有來得及說出來,便突然舊傷複發帶著遺憾逝去。
此時,這美麗的中年婦人說出這樣一句話來,令他再次心潮激蕩,脫口驚問:“你……認識我父親?”
美婦含笑點頭,輕輕道:“你是青衣一手扶養長大的,你是怎麼稱呼他的?”
聶恨天道:“義父!”
美婦人道:“我便是你的義母——祈!冰!雲!”
聶恨天雖早料到七八分,唯自她口中親自說出來,仍令他心中震撼難平。
他再次想起義父看著那幅畫像時的眼神,再次想起義父臨終前依依不舍的呼喚。
“義母!”他的心中重又燃起再逢親人的喜悅與哀傷,使盡全力想要坐起。
祈冰雲按住他,輕歎道:“你傷得很重,先躺著吧!”
聶恨天看著她,並未將自己的傷勢放在心上,卻用熱烈的目光看著這個義母:“我,想知道,我的身世!”
祈冰雲臉上泛起一絲訝異:“青衣沒有告訴你嗎?”
聶恨天默然搖首。
祈冰雲在床畔椅上坐下,悠悠地道:“也該是你知道的時候了。隻是你必須答應我,無論你聽到我說什麼,你都要克製住自己的情緒。”
聶恨天沉默了一會,斷然點頭,神態已回複以往的冰冷沉靜。
祈冰雲眼神流露出深深的嘉許,輕輕道:“我先要告訴你的,就是你並非中原人,更非宋人!”
聶恨天一怔,他不是宋人,那他是哪裏人?
唯是,任他如何的鎮定,任他有多大的自製力,在他接下來聽到的那句話之後,他仍然禁不住驚呼失聲,腦際一片混沌。
祈冰雲接下來說的那句話是:“你是——金!國!人!”
隆!!
直如平地一聲炸雷!
金國人?!
他竟然會是……
金!
國!
人!
金國數十年來屢犯大宋邊境,連年征戰,致使神州百姓終年處於兵荒馬亂之中,民不聊生。
他一直都以為自己是大宋子民,內心深處也痛恨金人,可如今卻親耳聽到義母告訴他,他是金人。
這教他如何敢相信?又如何肯相信?
他寧願是自己聽錯了,可事實卻是,他真真切切地知道,這是真的!
唯是,隻這短短的一聲驚呼過後,他的臉容已傾刻之間回複了往常的古井不波。
在此之前,他早已做好了接受一切難於接受的事實的準備。雖然在剛聽到自己是金國人的刹那,仍忍不住驚呼出聲,但他畢竟從小到大在荒無人煙的冰雪天地裏培養出了異於常人的剛毅性格,因此轉瞬便由驚惶變為平靜,平靜到可以承受任何的打擊。
祈冰雲略帶著詫異地看著他,也帶著讚許,繼續道:“你父親,是金國貴族之後,本名完顏慕秋,一身武功已達超特級高手之列。隻是他素性閑散,不喜歡爭殺鬥狠,隻酷好嘯傲山林、暢遊天下名川勝水,因此雖金國與大宋連年爭戰,他卻不以為然,遠離故土,改扮成宋人裝束,攜著你母親到中原遊曆。
就是在那樣的情況下,他與青衣道左相逢,誌趣相投,結為生死之交。
那之後,由於你母親懷了你,你父親隻得打消繼續遊玩的計劃,返回故鄉,安安心心地守著你母親在家待產。
就在他回鄉的途中,無意間得到了一塊前古玉玦,卻也因此種下了禍根。”
聶恨天聽至此,不由自主地伸手到懷中,摸了一下身上那塊玉玦,他知道,事情的根源,已即將揭曉了。
祈冰雲續道:“就在你母親生下你後不久,你父親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中,發現了這塊玉玦之中,竟然隱藏著一件驚天動地的大秘密。當時你父親相當震驚,不敢聲張,將玉玦藏了起來。
卻不料禍起蕭牆,紙終包不住火,這件事不知怎地,竟被你父親的師父知道了。”
她說著,別含深意地望了一眼聶恨天,她不說“你的師祖”,卻說“你父親的師父”,顯然大有用意在內。
她道:“他逼令你父親將玉玦交出,你父親知道這玉玦中的秘密關係到天下萬千神州蒼生的命運,更知道他這個師父乃是個野心極大、心狠手辣的大魔頭,倘若玉玦落於其手上,整個神州將會變成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的人間煉獄,屆時,定然生靈塗炭,後果不堪設想。
於是他攜帶著你母親和尚在繈褓中的你星夜逃亡,卻終究仍被他師父和師兄攔在中途。一番拚死搏殺,你母親慘死當場,而你父親也五腑俱碎,神仙難救。唯他仍憑著一股悍不畏死的怨憤之氣,拚力闖出重圍,終於逃到了我家。
當時他已是渾身浴血,周身上下沒有一處完好,奄奄一息,將玉玦與你交到青衣手上,隻來得及將來龍去脈匆匆說出,尚還未能講出那秘密,便含恨而逝。”
她說至此,也不由說不下去,臉容現出一片哀傷惋惜之色。
聶恨天靜靜地聽著,不發一言,似乎並未因父母的慘死而有些微的激動。
唯是,祈冰雲卻感覺到,他身上正散發著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
一股,霸戾慘烈、恨天絕地的殺氣!
啊……
莫非,自見到自己苦苦追尋的夢後,逐漸融化、逐漸改變的他,在聽到父母慘死之後,又在再次變回原來的冰神?
莫非,冰神又將要再次——
回?!
歸?!
祈冰雲怔怔地看著他,輕歎一聲,繼續道:“青衣撫著你父親的屍身悲慟欲絕,發誓定要將你扶養成人,讓你親報血仇。他知道那魔頭很快就會追來,為了以防萬一,將玉玦一分為二,一半自己留下,另一半交給我保管,要我火速帶著剛出生的夢兒逃走,由他斷後。
我知他武功已達超超級高手之上。自保總有餘裕,約好會麵地點,從後院離去。而此時追兵也到了。
青衣仗著雪刀,將你緊裹胸前,把對方幾大高手牢牢纏住。”
她臉上露出神往的表情,用極其敬愛的語氣道:“我那時遙遙聽到青衣長笑高歌,豪氣幹雲,回身遙望,見他憑著手中雪刀,與一白衣人和兩個彩袍男子慘烈廝殺,對方雖武功高絕,可是他一柄長刀在敵人掌影之中開闔縱橫,決蕩翻飛,毫不退讓,從容不迫,就若天神般威風凜然,心中既敬且急,幾番想要衝回去,但終因慮及夢兒,隻得咬牙憑著我尚隻五成的‘七級浮屠’在攔截的一批高手之中殺出重圍,用獨有的隱藏逃匿之術,終於躲過追殺。
可是,我在約定的地方足足守了七天,仍舊未見青衣前來,心中忐忑難安,悄悄潛回去,卻隻見到被燒成廢墟的房子,卻並未發現青衣的屍身,暗占一課,知青衣並未死,方放下心中大石,隻是不知道他為了什麼原因無法前來會我。
這些年來,我一邊隱藏在此扶養夢兒成人,一邊暗中尋訪你們,可始終未獲任何線索。直至數年前,我忽然心血來潮,占了一卦,方知他已……”她說至此,又禁不住泫然欲泣。
聶恨天忍不住道:“我們一直在……”
祈冰雲阻住他說下去,幽幽地道:“他人已死了,知道你們生活在哪裏,又有何意義?當務之急,是如何應付即將來臨的一場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