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日記)選擇春天去蜜月 15、咖啡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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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咖啡館
巴黎就是個遲暮美人。這是我不十分喜歡巴黎的原因,盡管人們說,巴黎是個一生值得去多次的地方。
位於香榭麗舍的“麗都”以及十八區皮加勒的“紅磨坊”,應該是我爺爺那輩人看的秀。我一點不明白把人裝扮成大鳥一樣,肩上插滿羽毛有什麼好看,哪怕她無上裝。也許,我爺爺那一輩人稀罕,因為那時他們看得太少,沒有互聯網,沒有流媒體小視頻……香榭麗舍的“法式蝸牛”是好的,“牡蠣”也是好的,就跟中國的四川火鍋、廣式燒臘一樣,不可或缺。如果讓我選擇,看“麗都”還是吃牡蠣?我也許猶豫都不猶豫,就會選擇“吃牡蠣”。
一個巨大玻璃盤盛滿牡蠣,我和毅一邊吃著,一邊爭牡蠣和生蠔到底有什麼區別。最終的結果是,生蠔帶半邊殼,牡蠣吃的時候不帶殼。Sally說她早知道,牡蠣就是生蠔,生蠔就是牡蠣,但她任由我們作無為的爭執。她說,“這麼大一盤牡蠣,你們不找點話題爭一爭,怎麼吃得完?”
Sally從不擔心我會吃撐。按她們馬來人習慣,食物沒有什麼“性寒”“性熱”一說,所以她絲毫不擔心我吃壞肚子,而我也從來沒有發生過吃撐或者吃壞肚子的事。私下,毅悄聲對我說,這東西氨基酸成分高,再有就是含有大量的鋅,這兩種元素,都是增肌、壯陽的。我問他是立竿見影,還是能量補充?他煞有介事思考著怎麼回答我。我見他沒明白,幹脆說,就是會不會吃著吃著就翹起來?咂摸半天,他說:“反正……反正,你適可而止。”我說,我沒問題,倒是你,吃多了讓我擔心。說著,我們笑了,笑得很放肆。Sally知道我們在說什麼,臉上毫無反應。她從不參與男人之間的話題,也不幹涉。
Sally說,這一路如果沒有小毅陪伴,我不會這麼成天樂嗬嗬。
“他不高興起來,臉能耷拉一天。總的開說,Tony還是喜歡和男孩子在一起玩,天生鬧騰的性格。”她對毅說。
我對這話題有點敏感,便說,你又不吃牡蠣,我一個人吃也沒勁啊。但凡搶著吃,最能吃得多。
毅說:“年輕的時候都是這德行,那是還沒玩夠,還沒從一個孩子成長為男人。過幾年就好了,tong是吧?”
我說,我要是成天和女孩子在一起,見到女生就樂嗬,那還了得?那還不每天家暴啊?
Sally認為我說出“家暴”兩字純粹是沒良心,這種事絕不會在我們家發生。
毅說:“這麼說,你是成心回避女生嘍?”
不然呢?我說。
到這份上,Sally不得不說:“這一點我們家Tony還是挺讓人放心的。小毅,你不知道,那些女孩子見到Tong有多主動,巴不得整個人都貼上去。”她還把那次微信事件告訴毅,那件事是:有一個客戶助理,姿色不錯,還非常年輕,幾次工作會談後,要加我微信。為了方便工作,我也就答應了。之後,她不斷給我發微信發語音,向我表示曖昧。終於有一天,她在微信裏說:哪怕隻是和你睡一晚,我死也瞑目了。恰巧,這狗血微信被Sally看到。
毅大笑起來,笑出鵝的聲音:“你別說,還真有這樣的——”他肯定地說,好像他自己經曆過。“對女孩子來說,那叫一片癡情。有些流量明星就是抵擋不了這種全火力攻擊,以為睡一晚不過就是睡一晚。結果摟不住了,東窗事發,鬧得聲名狼藉,毀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得不償失。這一切其實都歸咎於太年輕。我覺得,社會也沒必要對他們進行道德綁架。公眾人物也是人,都是吃五穀雜糧的。”
Sally說:“小毅,你不要給Tony灌輸這種思想。人是需要有自律的,不為家庭,也要為自己的人品著想,一旦沒了人品,長得好看有什麼用?”
毅看著我,笑笑說:“Tony是個好孩子。”
這話題以毅的和稀泥而就此打住,其間,我沒發表任何看法。我覺得這些事我不配發表觀點,說了反而會弄巧成拙。
法國除了牡蠣、蝸牛,咖啡館比比皆是,這也是一道值得觀賞的風景。不過,毅說,“喝咖啡,巴黎排不上號。”在全球著名咖啡城市排名中,有巴拿馬,有墨爾本,甚至有中國台北,唯獨沒有法國的任何一座城市。這讓我非常驚訝,在我的認知中,喝咖啡是法國人的生活方式。
毅說,“最好的咖啡自然是出自意大利,所以人們說:好喝的咖啡在意大利遍地都是,有文化淵源的咖啡館在法國四處可尋。可見巴黎是以咖啡館而聞名,而不是咖啡的滋味兒。”
毅是做旅遊的,而且專門跑英、法、德、比利時這條線,對這一帶的情況非常熟悉,關於咖啡和咖啡館也是他向遊客重點推介的內容之一,他的話像教科書靠譜。
因為不是第一次到巴黎,什麼參觀羅浮宮、夜遊塞納河都不在我們的計劃內。我們這次到巴黎,嚴格說隻是“途經”,是“路過”。因著我們要在巴黎搭乘法航前往瑞士,在巴黎逗留不足兩天,於是,把可以利用的空閑時間都用來泡咖啡館了。也算是一種休息。
說起巴黎的咖啡館,毅如數家珍。哪家咖啡館是薩特寫下《存在與虛無》的地方;波伏娃創作《第二性》的那些日子,坐在咖啡館的哪個角落;青年時代的海明威在“花神”咖啡館寫的是《太陽照樣升起》還是《流動的盛宴》,他都一清二楚。甚至,他可以為你指點,玻璃上的哪些痕跡是畢加索留下草圖,哪些隻是無名之輩的塗鴉,單是為了蹭熱度。許多年後,那一整麵玻璃就魚龍混雜,真假難辨了。至此,我真有點佩服毅了,所謂“術有專攻”,真不是句假話,作為一個地接,毅也是滿腹經綸、才高八鬥啊!
傍晚時分,Sally會朋友去了。我和毅坐在咖啡館的露天座,遠遠望著夕陽映照下的巴黎聖母院,悠閑而散淡。我感覺這一刻是愜意的,真正體現了旅行的意義。把自己置於一種特定的文化氛圍,去體悟,去沉浸,遠勝於疲於奔命,到處去踩著點兒去“打卡”,練腳力。
我和毅,都穿著短褲。這樣一個季節,這樣一種旅途時光,這身裝備是極舒爽的。我是那種寬大柔軟的運動短褲,保險起見,襯著白色的安全褲,毅說我“講究”,他經常說我這講究那講究。他說我被安全褲緊緊裹著的大腿格外好看。毅則是那種已經過時、洗得發白的卡其色短褲,有兩個大口袋掛褲腿兩側,方便揣一些重要的物件,比如車鑰匙、駕駛證、入住酒店的單子什麼……隨時要用,隨時就可以拿出來,也不容易丟,適合他的職業。毅不穿有大口袋的短褲,就穿有無數個口袋的背心。咖啡桌底下,有時候,一不小心,兩個人毛茸茸的腿就碰上了。毅是那種“毛褲”腿,我沒他嚴重,但絕不是那種娘炮的大光腿。我覺得我腿毛的程度“剛剛好”。他碰到我,不著急忙慌地挪開,既然如此,我也不回避,就讓它們碰在一起好了。我感受到的是毛拉拉的刺癢,我不知道他碰到我以後是什麼感覺。
通常,心裏沒事,就沒有那麼多的躲閃。他故意用腿蹭蹭我,說:“Sally說你喜歡和男孩子一起,她未必真了解你。在比利時的時候,我發現你和小粵就不大對付,至少很少主動和他搭話。”
我不想說自己對小粵的態度,畢竟小粵也是個熱心腸的人,於是說,還好吧。
某些時候,對某些人,就是沒話題。而沒話題往往是磁場不對路,沒有其他更深的原因。
毅轉過頭,看著巴黎聖母院的尖頂,沉默很久,然後仿佛是自言自語般地說:“我帶團,經常有這樣的時刻——遊客都進景點去了,我一個人找間咖啡館坐下來,消磨時間。有時候一坐就是幾個小時。除了刷刷手機,偶爾,我也會找本法文書來讀……刷手機、讀書終究是要厭煩的,於是,就看眼前的風景,就像現在這樣,看遠處的聖母院,看好久,發著呆。有時候,我也看咖啡館進進出出的人,特別有趣。我欣賞這樣一句話:每間咖啡館都是一個世界,推開咖啡館的門,我們開始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