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錦年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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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錦年
    按理說來,自報家門除了姓甚名誰,必然還要加上出身或是來路。即便平輩也要恭謙一番,何況對方尊長身份。
    燕曜又去摸桌上的空尊,假裝品茗,問道:“不知來者可是白先生?”
    來者笑答:“陛下剛才還在抱怨我白氏,怎麼眼下又黑白不分了?”說完,挑眉丟了個白眼,笑裏帶了些鄙夷。
    說起來,白鵠此行下山,見過的人不過三兩個。與王蒙等人相比,燕曜錦衣華冠、相貌相當,細看了,周身還有金紅絢彩環繞。想想事前“那人”的描述,他不由得咽了口水兼點頭——像,果然像!
    邊想,邊回憶著“那人”平日模樣,彎著嘴角摸著幼雕,舉手抬足力求淡雅。
    這廂燕曜眉頭略微皺起,總覺得眼前之人好生熟悉。細細打量之後,瞥了眼旁已站起的王玥,下令道:“來人。”
    半響無人入賬。白鵠略有得意地咧開嘴,大笑開來。
    “莫叫人了。若陛下是覺得白鵠無理想要收押。在下自會隨諸位軍爺——隻是沒想到堂堂燕王,心胸竟狹小如此。真是可惜我家先生特意讓在下來助你。”
    說完,裝模作樣地歎了氣,便往賬外走。外頭守衛是本地兵士,雖沒見過“白先生”卻認識那把白麵骨扇。曉得情勢由不得人,隻好恭恭敬敬將人押下。
    看到周圍人小心翼翼的樣子,白鵠不由得覺得好笑非常。他抬頭看看天,算了下時辰,對懷裏的幼雕說:“還有幾個小時那。我們怎麼打發時間啊?”
    幼雕拍拍翅膀。某個無法形容的聲響在腦中浮過:“剛剛的語法亂七八糟,回去重新學過——彥君這麼說哦~”
    “啊!死定了!小雕你幫我想想辦法啦~”
    “活該!誰讓你想給我取名‘座山雕’的?本大爺明明是風流倜儻英俊非法人見人愛的雷鳥大人!”
    “拜托,你這一身灰毛哪裏像夢幻XX裏的雷鳥了?整個一座山雕麼……”
    “你這個自殺未遂被彥君召喚來的遊魂還敢說!我咬我要咬!”
    所謂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從。王玥在某些地方就和他的主子一樣認死理,硬的和那啥啥裏的石頭似的。所以燕王下令要將某人拿下,即便是親如手足這人也不會皺了眉頭。
    隻是既然並未說明收押於何處,那麼現成的漏洞為何不鑽?
    某隻鳥類邊與某小白吵架,邊打量著知州大人的營帳。旁邊奉茶的書童看著“白先生”齜牙咧嘴和懷裏那隻幼雕大眼瞪小眼,不由得撲哧一聲笑出來。兩位腦中對話,倒也不擔心被人聽見。隻是這一笑,好歹要顧及外形的那隻免不得麵上有些掛不住,忙咳嗽著掩飾過去。
    這一咳難免鬆了手。小雕趁機撲騰著跳開來,在帳內四處亂轉。
    王玥確實極為盡責。幾上公文好幾疊,堆放得甚是整齊。中間鋪了張白絹,隻是墨盒已幹了。
    原本想動爪塗鴉的鳥類咂了嘴,頗為不滿地拿喙在絹上磨來磨去。
    白鵠見它那個樣子,也湊過來,倒了些茶水挽了袖子開始磨墨。
    燕曜進帳時便一腳踩到了絹布上——上麵墨跡未幹,邊緣掛著要掉不掉——而白鵠正坐在幾上,壓著小雕不知做些什麼,腳下落了一地絨毛。
    王玥跟在後麵,免不得也沾了墨印。不過與前者不同,他著眼的是那兩隻所塗的字。才入內便將白絹抽出來,拉長了仔細看。
    小雕看著兩人表情,忍不住“嚇嚇”怪笑。邊笑邊用傳音偷偷對上麵那隻說:“你的本尊看來已經熟了耶。”
    “你才熟了呢!那姓王的再熟也熟不成熟女,他是看不懂你的鳥文啦。”
    白鵠“啪”地拍了下鳥頭,跳下幾案坐到椅上翹起二郎腿。小雕配合著蹦到腿上,看到他沒注意,便偷偷在那凝血蝠紋的紅衣上蹭著爪子。
    邊蹭邊想:小白啊小白,別怪本大爺沒有說明。你誤會是你的事情。
    拭淨之後鳥類頗為得意地一昂首,正好撞上白某人剛抖開的骨扇邊。
    白鵠敷衍性地揉了小雕幾下,忍著滿身雞皮疙瘩放柔了聲線說道:“不知燕王大駕,有何要事?”
    主座已經被占,燕曜便在書童搬來的凳子上坐了。“自是為了白先生所為之事。”
    “豈敢豈敢。白某何德何能勞您大駕?”
    燕曜聞言一挑眉,右手又開始習慣性地輕敲起來。
    “本王若未看錯,這絹上所寫可是‘對瀟瀟,暮雨灑江天’、‘新鬼煩冤舊鬼哭,天陰雨濕聲啾啾’?”(注2)
    “哦?早聽說燕王自幼聰慧。如今親眼所見,倒也不算名不副實。”白鵠挑眉輕笑,又道:“確是這幾句——那又如何?”
    “三番二次暗示將有天災。現在如此不幹不脆,卻是不像先生。”
    “嗬~若白某沒有記錯,此次乃初識。何來如此說法。”白鵠答完,忍不住瞧一眼王玥。後者也有些驚訝,隻是掩飾著沒怎麼顯露出來。對他而言,王玥算是此世唯一熟人。不管孽緣恩怨,多少算是了解。便在心裏想著應不是姓王的手下說了什麼,大抵是燕曜胡猜罷了。
    想著想著底氣恢複,便又笑:“在下不求名利,不過看不得有人憑一己之欲而累天下之人。隻是陛下先前不信,如今又來作甚?”
    燕曜閉嘴不語,隻是細細打量白鵠。弄得後者差點忍不住想要摸摸是否是自己這身假皮囊露了餡。
    好在剛要抬手便被啄了一下,立刻清醒過來。隻是免不得狠狠瞪著懷裏的某隻鳥類猛磨牙。
    鳥類拍了拍翅膀,撲騰上幾案,張口說道:“場麵子話少說,繞來繞去的不是本大爺的風格!總之一句話。水城馬上就要被淹了,你是逃命啊殉城啊還是亡國啊,自己看著辦吧!”
    說完,還自以為氣概地擺了個POSE,不過立刻被扇子敲了腦袋。
    白某人好意將小雕的話修飾著翻譯過來。燕曜依舊盯著他想著什麼,半響才起身離去。到了帳邊王玥回過頭來,留下句話:“陛下早間便要拔帳起營。‘白先生’行事從不毫無根據,內裏必有擔當。適才已商定明日起行。此次任務便是了結。你先在此歇息,最遲後日便可回莊。”
    說完,掀了帳邊便走。丟下白鵠在那生愣發呆。
    待燕王都已回到帳中歇下,某隻才理解完畢地暴走起來:“喂!姓王的,你公報私仇!”
    姓王的正在吩咐書童去尋套被褥來,忍不住連打了三個噴嚏。書童按例道了句“多保重”(注3),便去找被褥了。
    隻是投過來的眼神怎麼看都像是憐憫。知州大人邊感慨世風日下邊在初夏的午後哆嗦了下。
    照舊看些公文。行李自有他人整理。吃過晚膳,王玥取了被褥往床榻邊上一鋪,擺出副監視的樣子。
    白鵠看了有些不快,便拿了扇子往知州大人頭上招呼。邊敲邊罵:“你個沒良心的。原先三番五次邀你,你回回拒絕。現在又是做什麼?”
    王玥好脾氣,卻隻不對眼前這隻。因為那扇子內有機關,不得擅動。他倒也不去奪,單單躲著。
    “莫鬧。今日我必要守著,你別想逃了。”
    “呸。我逃什麼?又不像你做了虧心事。這虧心事做著卻又擺出不曾監守自盜的樣子——偽君子!”
    沒心沒肺,倒也好意思說。王玥腹誹,胸口一絲怒氣起來:“同侍一君,要鬧留待回見君上。”
    “你就曉得拿君上壓我!”
    啪一下,卻是白鵠拿了被褥去砸。邊上小雕幸災樂禍地蹦來蹦去,試圖唆使損友嚐試那硬邦邦的方枕。
    如此同帳同憩、爭吵一夜,知州大人自是不得入眠。隻是今夜除卻吵鬧心思的,大將軍王蒙卻也未曾安歇。
    先前派去搜索的屬下遲遲未歸,再派人手仍舊下落不明。所謂事不過三,此回他喚了貼身兵士十數者,令隔五裏回傳一人。
    到了午後,尚有二人未曾轉歸。而夜幕漸落之後,王蒙便帶上那些兵士沿路親查。
    行了許久,沿著痕跡繼續追蹤,卻突然看到燈火。偃低聲響近了看,卻是座山莊。
    王蒙行軍打仗多年,倒也不失計量。細細一想,便知曉眼前何處。
    按情不甚合理,卻正是本應相隔兩座山頭的若方山莊。
    雖說山頭低矮,但也不該如此輕易便越過。王蒙記得自己時上時下不過走了三四個時辰,斷斷不該身在此處。
    難道是路中遇到的濃霧所至?
    大將軍心想有詐,抬手示意隨從暫且後退。不料剛退了兩步就有道殺氣迎麵而來。
    不愧是王蒙。情急之下,卻立刻拔刀擋住,喝道:“何方好漢,不如現身麵談。”
    對方未曾答理。也是,既然偷襲,又哪有自報身家的說法?
    其實,這卻是小人之心了。
    此刻正值月黑風高。雖說諸人行走倒也不會不便,但最近光亮不過山莊內的星點燈光,要看清模樣實在做不得數。否則王蒙便也不至於如此擔心,隻念著速速退回營區。
    當然,若是天光足夠,剛剛那一劍怕是早就傷他左臂。
    果然鳥類到了晚上便有些不良於行麼?
    從侍想,微微眯了眼靜心聽聲辯位。這一聽,他不由得歎了氣。收劍歸鞘反身幾個起落,便站定在了白鵠麵前。
    白鵠在,小雕、王玥自然也在。隻是沒想到堂堂燕王也徒步跟上,正由小福子扶了細細喘氣。
    從侍上前合掌為禮,便過來拉白鵠,邊拉嘴裏似乎還小聲說著什麼。
    白鵠半夜引人上山,一路上本想趁著最後機會給燕曜個下馬威卻被無視,反倒和小雕又吵了幾架。此時也不必擔心被某位將軍發現有人跟隨,心裏一鬆難免疲累紛湧上來。這一拉扯,自然心裏不快地喊叫起來。
    “你個大鵬,沒看到我鞋子都被磨破了麼?對救命恩人你要尊重!尊重知道不?!”
    “你要怎樣?”從侍也不回頭,繼續往前走。隻是順手撈了小雕到懷裏。
    “我說……停下來啦!你丟著‘客人’不管哦!”
    “主人讓你先行回莊。”從侍倒是停下來了。卻隻是將小雕塞給白鵠,示意二者先走,又轉回身來。
    從侍入夜眼睛便有些不好,好在本就五官過於常人,便也可以彌補。眼下所站位置逆風,卻也聽見王蒙正向燕曜請罪。
    半夜登山,總不能輕歎一聲雅興。
    如此多的古怪,燕曜不能說沒有起疑。隻是“那人”曾經說過,王蒙其實忠心一片,決不可能有誤我朝。便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置。
    王蒙也曾得“那人”承諾。然而他向來小心,習慣如此,於是仍又解釋:“陛下。臣隻覺得前日那雕所去可疑。隻是暫無確實根據,不敢妄言,這才決定親自查探,有了今日行為。本想待得結果確實,再上稟——實非刻意有瞞聖聽。”
    “若從侍是可疑人物,隻怕大將軍也不算好人。”
    燕曜正在思考王蒙話裏可信程度,突然聽得陌生言語。抬頭看去,黑幕隻模糊見得輪廓,應是先前那人。
    雖眼下敵友尚未明確,但他見之卻隻覺得親切莫名。尤其從侍身站上風處,有絲縷幽香隨微風迎麵而來,卻是異常熟悉。
    燕曜往前一步,輕聲問道:“請問前方可是若方山莊?”
    “是。”
    “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我家主人有令,按上客來待燕王。陛下與主人一般喚我‘從侍’便是。”
    先有白鵠,又有從侍。看來這若方山莊果不簡單。
    燕曜內裏一番思索,口頭依舊與從侍來往一番,隨後者往燈火處走去。
    到了莊子,早有侍女掌燈侯著。另有幾名藍衣打扮,引著眾將士離去。而從侍則像是有意繞圈般沿回廊行走許久,將燕曜帶到處僻靜所在這才退下。
    此處小房水閣。夜深看不清楚,卻也聞到絲絲淡雅,想來必有幽香素華。小福子見房內梳妝台上擺了清水盆子熱水壺,床上被褥雖非新物卻也鬆軟舒適、且極為幹淨,終於鬆了口氣。
    便取了帕子將座椅略微擦拭,服侍燕曜坐下。
    燕曜剛進來,便看到對牆書架上擺了排書籍。隨手翻了本,雙線縫製的藍色絹麵,上寫《良言冊》。想著未曾讀過,便坐下細細翻看。
    而小福子則取了雙銀筷出來,對著茶水果點一一試過。見無恙,又摘了同樣質地的發簪去查看梳洗用水。都無異樣。
    於是倒了杯茶,退到門口站著。回味著適才嗅到的茶香感慨想象此間房間主人模樣。
    如此約莫半個時辰過去,那油燈有些閃爍,卻是燈芯斷了根線。燕曜回神見已不早,便讓小福子寬衣解帶,總算是歇了。
    入莊安歇。房子雖不比皇宮奢華卻極為舒適。倒也一夜無夢。就是並無房門,弄得小福子看守著不曾入眠。
    晨起自有女侍服侍更衣靜麵,飯食也是靜心烹製且甚是合口。眾人住著但覺無可挑剔,唯獨燕曜總有些不安——這裏實在太過舒適,令人心生流連之欲。桃源美景,卻是扼殺人欲的桃源!
    而且那些吃行間的如意,樓閣上所見牌匾畫作的字裏行間,再加上先前白鵠、從侍的古怪行徑,無一不讓他想到某位故人。
    隻是“那人”早在動亂之前便已離世。自己是親眼見的他自刎落湖,怎麼現下會有如此荒誕想法……
    越是否定,聽聞所得證據越多。本性淡薄的燕王,便在一日一夜的等待中開始期待與唯有聞名不曾得見的若方山莊當主會上一會。
    不想數日之前莊主就已外出。而白鵠與從侍也有事離莊,空留了那些隻曉得口稱不知其歸期的下人。
    期待而已,也不能幹等。到了次日天明,覺得摸黑登山被荊棘割開的幾處大概收口,便不顧王蒙等從屬反對,下令離莊。
    先不說是否回京,折翼一事又如何處理。流連於無謂事物並不是燕曜所做得到的。
    幾百人馬出了莊,行走數日。本想暫回水城,卻遇到前來尋找眾人的知州府馬快。(注2)
    馬快原是專管緝捕,所以知州大人初見便皺眉要責斥其擅離職守兼驚擾聖駕。
    那馬快倒也奇怪,對著怒氣卻笑得開心。
    鞭子握在掌中,呈上一把白麵骨扇,道:“白先生前日已到府內,令小人來接大人。”
    王玥偷看燕曜,接過扇子。正是白鵠先前握在手中那把白麵骨扇。
    “即便是白先生差使,也不該任意離職。還有何事?一並說了。”
    馬快欠身道罪,說到:“白先生炸山封了獵場。是特意讓小人來為大人帶路的。”
    聞言,諸人驚訝之餘又加快腳步,隨馬快趕到位於水城的館驛。(注3)
    入了館驛,便看到換了一身素服的“白鵠”正在煮茶,身後扶劍而立的自是從侍。
    見眾人入內,“白鵠”捏了絹帕取壺倒上清茶幾杯,親手端上前來。
    “燕王此行勞累,風塵沾身必是十分辛苦。先嚐些茶水,不才已讓人備下熱湯,可供沐浴更衣。”
    燕曜道一句“謝過先生”,喝了茶便往住所而去。王蒙等更是連茶水也不喝,抖了下刀劍便急急跟上。
    倒是王玥,恭恭敬敬地接過來,舉杯賞茶、三請三嚐,末了又取下托盤放回桌上。
    說是清茶,入口確實淡雅。王玥請了前者坐下,合掌為禮而問:“先生好茶,不知有何學問。”
    被問者“撲哧”一聲笑出來,把弄著寬袖回道:“無它。挑了前年用得同種茶餅,竹碳細火精熬的入藥山泉。倒是知州大人向來謹慎,本君讓嚐你便嚐了?沒見那些大人都不屑一顧麼。”
    “先生說笑了。王玥知先生是為好意。王將軍多疑也是自然,還請先生大人大量、莫要與之計較。”
    “白鵠”挑了眉,似乎有些不快:“本君想要做什麼,還用不到你來計較。”
    知州大人一聽連忙稱是,他才展開眉頭:“反正武夫粗糙得很,想來小小風寒也奈他不能。看其造化,即便天意弄人病上幾天,也是活該——王蒙小兒無知,幾度有辱於你。你倒是忍氣吞聲,本君可不喜歡。”
    說完,伸出手來,便是要王玥收著的骨扇。
    知州大人取了扇子,看著“白鵠”抖開、從中抽了根細長物件捏碎到碗裏用水衝開。心裏奇怪,卻是不敢多言。隻是挑了話裏味道,又問:“按先生的說法,難道是要變天?”
    “白鵠”將茶反手遞給從侍。邊盯著後者喝下邊笑:“嗬,變天?確實是要變天。
    “本君讓小白去見燕曜,他若是信、並按腳本乖乖行事當然好。不信,自是要讓他信了才行。”
    “先生……”王玥本想說什麼,卻見“白鵠”回過頭來。那眼神的狠絕,讓他不由得後背發涼。
    這一嚇,趕緊屈膝跪下。口中呼道:“先生,您可不能不顧無辜百姓啊!”
    “誒。知州大人這是做什麼?快快請起。”
    “先生若要淹我水城,王玥便是起了也承不了背後責任。”
    “白鵠”楞一下,嫣然而笑:“怕了你了,忠臣。本君若是要水淹水城,又何必炸山封道?起吧。在這裏跪著,不如早些去做安排。州內公文可是堆積了不少,還等著大人您去批閱呢。”
    王玥這才起身,回了知州府邸。
    留下“白鵠”,由從侍陪著出了館驛,往事前備好的住所行去。
    邊走,邊在街上看些物件。尤其見到醫館藥店便要進去,購了不少清熱解毒驅寒暖胃的藥材。
    住所是處獨院,位在風月場所隔壁巷子的深處。到了入夜,隔著牆仍能聽到那些鶯鶯燕燕的嬌聲豔語。住到此處也有數日,從侍至今仍是未曾明白因何選定如此地方。
    當主子的可不糊塗。擺了工具出來開始調藥:“從侍,知道本君正做著什麼?”
    從侍正挽了袖子切著藥用根莖,想了會,搖頭答:“不知。”
    “邊調邊笑,本君這是在調笑嗬~”
    “……所以邊賣邊笑,才叫做賣笑?”
    “白鵠”,不,正確地說是若方山莊現任莊主彥君,捧著肚子一陣好笑。
    “有長進~便是為了如此趣味,本君就為你答疑作為獎勵——有何問題?說吧。”
    “……從侍不知,為何主人要住在這般不潔所在?館驛不便,但那王玥必然樂於請主人住到府上。”
    “錯,錯,錯。”彥君搖手,道:“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曉得不可與朝廷扯上關係,卻忘了王玥府上卻也不見得安寧。
    “而且風月場所龍蛇混雜,反倒方便行事——重點是,獨門獨院,可以由得本君取名掛匾啊~來,問題二~”
    從侍“哦”了一聲,開始搗藥:“主人原定要讓“白鵠”頂了‘白先生’的名號行事,為何又生生修改了計劃?”
    彥君摸出那把骨扇,將調好的藥塞入適才取出的空位,笑道:“本君本就沒有指望小白能順利行事。做好的麵具不帶,隻用了換形,卻不曉得法術對燕氏王族無用。氣勢學了本君,但隻要細看,還能認不出那張與王玥一般無二的麵皮?既然被燕曜看穿,不如本君親力親為。隻憑那個幽魂無法取得小十一的信任。”
    當年的事情彥君也曾告知從侍一二。他想了想,終於忍不住又問:“那主人接下來又要如何?好容易離魂逃離皇宮,總不能自投羅網地跑去相認啊?”
    彥君忍不住拿了扇子便敲。
    “誰要自投羅網?既然他不信江洪將至,本君就讓雨季提前,來個水淹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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