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新帝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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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新帝
    天地有五行,鳥獸有五靈。東蒼龍,西白虎,中麒麟,南朱雀,北玄武。若非要按五行來分,金木水火土,更是蒼龍屬水、白虎屬風、朱雀屬火、玄武屬土,末了唯剩金,便算是麒麟所屬。
    眾說周知,五靈之中各有分枝。其中鳳凰以赤羽金翎為正,與另外四類旁支合稱五鳳。赤青白黃紫,不曾見了青色。
    所以青字,實在是低賤的意思。
    再合著原本例外的麒麟,便是多餘加上多餘。並且所屬唯金,有金戈帶血之意,就連人家給下人換名,也不帶這幾個字眼。
    因此,就算猜到會被打發到邊疆掛名守關,殿上大臣與本人都不曾想到,青麟王滿了年歲時竟會被封了如此稱號。
    更加令人意料不到的是,這位據說最不得燕王待見的封王竟然會在年關朝見的時候率兵上京、意圖謀反。
    同樣未曾料到的,青麟王竟會殺了當今聖上與太子之後,一把火燒了上殿,自刎而亡。
    這次內亂,亡了批後妃,失了群大臣,傷了帶百姓,焦了片國地。
    因此新帝繼位,便由舊都搬到江寧,將原做冬季驛館的幾座殿處修繕一番,成了新的皇城。
    燕氏一族向來行事乖張。新皇拔了幾位恩科上來的人才,著緊著讓人接了班,事情也就這麼過去了。
    皇家不辦國葬,和一般百姓差不多守孝三月,行事間也就與往常差不多。到了年關,剛好三月有餘。正月間大家一鬧,喜慶出來也就差不多了。
    這年新年來的晚,開春倒早。大概三四月間皇家獵場的林子裏便可見跑鹿躍兔,間或還能看到飛翔滑過的雕鷹。
    於是有臣下向新王建議,差不多可以舉行春獵了。
    燕氏祖訓,就皇位者無關輩分前後、男女老幼,唯求二字。
    這二字,刻與掛在國師殿專陳王族靈位那間的門匾之上,大大的“折翼”。左下角刻了一串數字,據說是始皇建國的月份,卻又不是相應的年號。
    往年新帝繼位,自有舊皇領了到那間殿內折翼。就算有那舊皇早去或是幹脆篡位軾帝的,隻要知道的,便會過去,據說會由國師代為進行。
    因此,除了新舊兩位上位者,與傳聞中的國師,即使身為太子也不知這“折翼”究竟為何,如何進行。
    年前的叛亂一把火不光去了舊皇,也燒毀了國師殿。新王就位的時候還正亂著,因此也不曾顧及。
    燕曜甚至在心裏想著,舊習什麼的,略去也就罷了。
    畢竟如今東虢除了往屆外嫁公主留下的血脈,可說隻剩下他一人。
    那傳說中的國師,恐怕跟著金牆玉瓦一並毀了吧。
    事到如今將近半年過去,竟然有人從典籍裏翻出了些許舊例,便在早朝時間上呈燕王。
    若是別的時候,打個太極也就過去了。偏偏是當者眾多的議政時間。
    即使平日再出圈,在某些地方燕氏卻都有些奇怪的固執——他們從尚未出世便在血肉骨內刻上如此教誨,燕曜也不例外。
    因此略微猶豫一番,便在重臣的合議中允了。
    退朝前,他瞥了眼那進言之人,這次因亂補缺提拔上來的議事尚書,前年的當科探花,慕容彥。
    內裏心思流轉,好在後事繁多,不久也就忘卻了。隻是起初上朝的時候略微注意了下。那慕容帶了些許年輕書生特有的輕浮魯莽,少了職場應有的圓滑,也難怪出仕兩年過半,卻一度掛在地方當個知縣。
    若不是此次朝中缺人,他那兩朝大臣的父親看了新帝的臉色偷偷遞了折子,恐怕這人還會在那地方待個一年半載,然後換到另個離京所在繼續當他的三年清知縣。
    這般正直,也就眼下可用,隔了幾年派去修書算了。
    如此想著,當朝燕王喚了女侍淨麵更衣,換了燈盞休歇下了。
    臨了將日間事情翻來細想了回,重定了幾樣議程。中間有侍者添了次燈油,這才睡了。
    鷹者,雕者,雙目神而翼振。內心尊高,降之不化。就燕國位者,若固其位,必折翼。
    就算內有其它意味,隻要到時候去獵了鷹或雕來,將之折翼便可過了吧。
    如此一番思想,便多少算是應了這場獵事。
    話說幾道準備,又是一旬過去。提前整理了朝中事務,留下太宰等人主持,新王帶了些留京武將與無甚要緊的文官,沿江往南略行一段,便到了皇家獵場。
    這皇家獵場也是先祖留下之物。一片平地野草肥沃,三麵矮叢樹林依次排開。林中帶了一個隻能稱作水池的小湖幾縷溪流,除了偶爾有皇家人來獵上一回,倒也不會有人擾了清淨,所以內裏不少上佳獵物。即使每回都去了不少,也隻能算是除了泛濫之物,修養生息便又自會多出來。
    外加這地原本便非可作耕作,周圍也沒有幾處民宅。因此出獵時做的圍場隻為免得跑開,倒也不需要擔心什麼擾民迷路刺客一類……
    當然,這隻是就往年而言。
    所謂事有例外,終是某人夜路行多,撞上了。
    正確地說,是一隻被射傷的雕掙紮間,竟然飛到離獵場幾十裏外的山莊內,撞上了正在焚香準備休憩的彥君。
    不過此乃後話,姑且先放一邊。
    說到幾道準備,眾人來到位於水城的皇家獵場。除了各家心思,隻為了獵上隻鷹雕,好做排場。
    雖說場內獵物並不算少,但因鷹雕本就行動精確警惕極高。這裏一番喧鬧,多少都知道不宜靠近,早就遠遠飛離了的。
    幾番下來,除了起初獵到不少肉質不錯的,得獲數量居然少了下來。
    而本意不在地上之物的一群,便多少有些焦躁起來。以至於有些自以為是的,派了些小兵去尋探。居然也真給尋到一窩尚未離巢的幼雕。
    雖說一窩,其實也就兩隻。父母不知去了何方,單留了幼鳥在巢裏唧唧地鳴叫。其中有隻頗為好奇地打探著諸人,抖了抖翅膀,抖下些許絨毛來。
    南方的鷹雕與北方相比哺育期要長個幾月。有些早年在邊關見過訓鷹的,大概看出這兩隻差不多過了習飛的年紀,便往上稟報了。
    上邊聽稟,估摸著應是不可能找到成年的,便吩咐了下去。
    一麵請了新王,往預定的方向尋去。
    手下領了命。幾個搭手,爬上樹去驚幼雕。兩隻幼雕是對兄弟。先前探頭的較為年幼,完全沒有哥哥的警覺。那哥哥見有人上來,先是一愣,立刻跳著到巢邊抖翅,便是想要飛了。臨前抓了弟弟下,被後者反啄了爪子,一怒之下便自己撲騰起來。在巢上方盤旋幾圈,見那些人沒有進一步動作便飛開了。
    士兵們見有飛起來,倒也不願去折騰留下的那隻。合手念了句罪過便大聲喊叫起來。
    時間上來說有些早了。下令的聽得士兵喧鬧,見幼雕飛得有些高了,著急起來便拍馬上前扯了燕王寬袖。
    當時燕曜心念朝中事務。思索之間,突然聽得旁人驚呼。順了所指之處看去,見是飛禽,便反射性地取箭搭弓,瞄準了那幼雕的左翼。
    他本來並不在乎這雕生死,隻是想著終究還是要帶了有氣的回去,這才臨射前稍微偏了些。
    不料幼雕尚不善飛行,這空中氣流不斷,歪了一歪,正好斜過去。
    若是補箭,幼雕已經行了遠了,恐怕傷不重。燕曜皺眉,便收了弓抖韁追趕上去。
    他也是想早些結束了早些回朝。本人雖然不曾查覺,旁邊幾位領兵的見了便知這位草率了。加上幾位善馬的,立刻跟上。
    有眼尖看到事情經過,趕了幾步追上,簡單合拳為禮,稟道:“陛下。”
    燕曜行馬間見是大將軍王蒙,回頭繼續盯了幼雕去處:“說。”
    “陛下切勿著急。臣見那雕被傷了右翼,應是飛行不遠。這裏畢竟野外,禦馬不習山路。還請……”
    話留三分,說完便暫緩了座下速度退到新帝坐騎左後。
    王蒙所言其實內裏意味非常。燕曜讓馬兒慢下來,靜心咀嚼了下,倒是查覺出些不對勁來。
    皇家獵場周遭並沒有什麼民家。為了這次春獵,幾日前便作了圍場。雖說年幼不殺,但為何後來收獲漸少?
    此外自己所瞄為雕之左翼。那飛禽又是歪過去,當時的情況怎麼看都是射空了的。
    到底是……
    他略微回頭,瞥了眼身後所隨。
    先是王蒙。年前青麟王謀反,正是王蒙率眾回京。後火勢過強,皇殿幾近全毀。也是其提議搬遷江寧,並一路護送。
    然後為其靡下副將。王蒙副將兩員,另一員與軍師早間回了駐地。這副將個性耿直,話少,沒有什麼心思。
    接下來看不太清楚,遠遠被拉在後方。自己慢下來才跟了上來,分別是當地知州王玥,征遠將軍衛艾以及其它一些佩馬隊正。
    燕曜回過頭,將馬速又緩了緩。
    後方有人機敏,放了訓犬出來。不多時找到條小徑出來。
    那小徑應是野獸踏出來的,雜草野荊亂生,實在是容不得馬兒飛奔。
    燕曜著王蒙在小徑上帶馬轉了一回。後者不刻返回,上身著了軟甲尚好,褲腳布靴倒是被劃得一塌糊塗。
    好在坐騎無恙,隻是被根野荊紮了屁股。
    新帝將一人一馬上下打量,轉身往這次暫歇的臨時營帳踱去。
    王蒙等人依次跟上。那副將接了眼神,安排了幾個擅長追蹤的,順路繼續不提。
    如此來回費了不少時間。還沒到營地,就能看到些盤煙。是先前獵下的,被專門帶來的下人料理了架在火上翻烤著。
    兩位將軍都是帶兵征戰過的。到了沙場,雖然沒有這般全備,也吃過烤味。
    那知州王玥一下馬,就告罪離開,見不到表情。其餘文官之前不曾跟上,姑且放到一邊。
    算起來,也隻有新王尚未見過。
    見諸人返回,已有近身隨侍跑來,服侍著燕曜下馬。抬首間,隻看到他往烤肉那邊掃了眼,便收回了視線。
    麵上全無表情。
    但那眼神,卻利得似乎能直視深處,將隱藏起來的看得一清二楚。
    常侍不由得抖了一下,手腳間越發小心起來。
    回了主帳休憩小時,守衛突然上稟王蒙求見。
    這次外出王蒙兼奉守護之職,燕曜已經免了他三叩禮節,若是要事無須讓人傳稟。
    如此,也便不是什麼大事。
    看了眼沒吃幾口的膳食,燕曜端了清湯喝了小半碗,才讓人喚了進來。
    早年的事情實在沒有幾人記得,所以如今眾人隻知自家君主不喜葷食。
    其實燕曜厭惡的又豈是油腥。
    有時候空了,腦子裏便會自動地冒出些陳年舊事來。
    燕氏建了東虢數百年,一族古怪早已遠近皆知。尤其是上位者,越是個性孤高。
    先帝六子七女,皇子皆是正妃所出。燕曜尚未繼位前不過小小十一皇子,上麵四位皇兄六位皇姐,餘下弟妹雖不得先帝寵愛,與他比卻要好上一些。
    因此,新帝早先原是不得眾人注意的。倒不光是因為其年幼或是地位不重,實在也有小十一自身的緣故。
    燕曜年幼時不著聲息,屬於不注意便查覺不到的。平日寡言,做什麼都隻盯著腳尖,很少抬起頭看人。就算確實帶了呼吸,也和隨手擺在那邊的裝飾沒什麼區別。
    皇子及冠公主及笄最後都該由為父的加簪,並贈寶劍珠花等物。表示祝福之餘以示成人,外有身份證明之用。
    要說小十一曾做了什麼著眼的事情,也就隻在太子及冠那年。
    當時十一皇子最為年幼,過了壽辰也才六歲。兩歲斷奶後本是與太子住在一處的,前一日卻被領到正妃宮裏,在側房睡了一夜。次日食了早食。小孩子入口慢,正妃先行,待了約有半柱香才由嬤嬤領著過去。
    算起來,太子是先帝燕紹首位成年的皇子。及冠儀式雖不隆重,自家人卻幾乎都在場。
    記得先帝將早先胡人上貢的鑲玉佩劍賞了下去,口上念了兩句慣例的詞句,便如常那樣偃口不語。
    托了腮,一雙厲眼卻開始打量下座的幾個子女。
    大皇子與長公主早夭,尚未足月誕下便沒了的。所以太子其實是三皇子,及冠後坐在燕紹左席。然後依次是七皇子、八皇子與十一皇子。右手坐了正妃,排下四公主、五公主、六公主。
    十公主另外備座,側坐在四公主身旁正妃之後。
    見席間少了九公主,燕紹擺手喚了隨侍。隨侍早知要問,一時間不敢妄答,隻回說尋去了。
    “也罷。自然又是跑去那人那裏。”
    先帝彎了嘴角。正妃見了常人喚作笑意的這一表情,皺了眉。突然開口說:
    “陛下。安兒性格柔弱,並不適合太子之位。還請陛下三思。”
    當年燕紹繼位,是用了些手段逼宮而來。說是逼宮也有些過了,正確地說,應該是他暗地運籌,不見血、甚至頗為和平地直接將籌碼壓到前前任燕王麵前。後者順手翻了下那疊物件,一麵彎了嘴角一麵取了事先寫好的傳位詔書丟到燕紹腳下,徑自離開雲遊天下去了。
    對外,則是宣稱病逝。此事除了兩代燕王與國師,本應並無第四人知曉。當時當班的一幹守衛侍從,早被先帝送去為自己父皇守陵。
    燕紹繼位的時候尚無正妃,兩位側妃是太子時期所娶側室直封上來的。三月後,鄰國送來公主一位,正是後來的正妃孤獨氏。
    按燕紹原話來說,兩個已是麻煩,又來一個,打發了算。
    偏偏女子在接待的酒宴上著人上遞了一塊玉石,正是國師所用之物。
    於是他有些匆忙地夜見孤獨氏,被拿了前王的事脅迫之下亂了陣腳,居然就這麼中了招,由得後者將自己拆吃下腹。
    所以,其實這孤獨氏也異於常人。
    尋常女子的話,自家小兒得封此位,莫不高興才是。就算是燕紹的兩位側妃,困擾一番也該跪下謝恩了。
    雖說三皇子確實儒弱,說實話就是愚笨了些,即便相貌並不上佳好歹也算不錯,從身份來說並不為過。所以立為太子幾乎是鐵板子定下來的。
    也隻有這孤獨氏,從剛查覺先帝有了想法開始便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求燕紹改了太子人選。
    算來也說了十餘年歲,倒成了夫妻間提到最多的話頭。
    正妃姑且不計,卻也不見先帝厭了。
    此回亦然。隻看燕紹嘴角又彎起來,右手中指無意識地在扶手上敲點著。
    “迦羅,朕歡喜三兒得緊,反正你的兒子都一樣,就先放著。”
    說著,視線掃過已身拜將相之位的七皇子,在尚帶青澀的八皇子身上繞了一圈,繼續往下。
    正妃緊了玉蔥指,細眉一擰。
    “陛下三思。安兒無能……”
    “哦?”燕紹收回視線,盯著孤獨氏那張修飾得堪稱完美的臉,插道:“這意思,是‘留之無用’嗎?”
    說完,他低低笑起來,抬起右手細細撫摸著正妃的臉頰。
    “迦羅若是要留著,朕可以再立他人——如今幾位皇兒都在,你就趁著機會慢慢挑了,朕應你。”
    “隻是,今日三兒及冠。到了明日,朕必須給滿朝文武個交代。最後一個機會。錯過了,可就沒下次。你好生考慮。”
    話說到此,他合了嘴,本來應是還有下文。
    偏偏這時殿外撲進個金色身影,卻是那之前遛出去的九公主,拎著裙子跑進來行了福禮,便巴到父皇身邊撒嬌起來。
    燕紹對於旁人沒有什麼感情。就表麵來看,九公主燕棠獨占了他的全部寵愛。
    另幾位皇子,別說是撲上去撒嬌,甚至都不敢抬首看著父皇說話。
    燕棠跑進來後,也就三皇子抬了頭。不料燕紹看了過來,正好對上。那視線毫無麵上那般柔和,凍得嚇人。
    驚慌間,燕安附身趴到地上,居然頓首請罪起來。
    燕紹大概是心情正好,起身親手將三皇子扶了起來。離座時自然要與正妃擦身而過,輕聲丟了一句,倒也沒有旁人聽去。
    “兒子不行,還有女兒。若還是不行……”
    一句話,便讓孤獨氏咬緊牙關。她突然站起來,抓了九公主的袖子扯過來盯了會兒,又一把甩開。
    全無了往日端莊,把幾位皇子嚇了。
    燕紹自顧自把三皇子壓在位上,拍拍肩,突然往下走去。
    “前兩個夭了,後三個是要外嫁的,七兒要領兵,八兒也不行……”
    嘀咕般的說著,他卻突然倒回幾步站定到八皇子麵前,扯了寬袖把玩起來。
    “八兒,你要不要坐到朕的位置上看看?”
    這話一出,八皇子眼睛一亮,被邊上的七皇子看個正著。剛想抬頭,卻與七皇子一起,被三皇子帶了跪下,口中直稱罪。
    因為三人都是跪著的,先帝挑眉趣味的表情,也就隻有十一皇子正好見到。
    當時燕曜最為年幼,過了壽辰也才六歲。殿中的細雕靠背雙扶椅對於幼童來說實在是大了。
    那邊太子因為最遠來不及,正在擔心小十一,本人卻慢條斯理地從座椅上爬了下來,走過去輕輕拽了先帝的袖擺。
    “父皇。”因為本就不多言,聲音聽來竟然有些沙啞,全無小兒應有的脆嫩:“父皇若是無意繼續我燕氏萬代,請賜皇兄一死。”
    這話也就近旁幾人聽了靈清。八皇子當下抬頭,眼裏帶了驚訝困惑以及滿是殺意的憤怒。
    燕紹丟了眼神過去,幾位皇女已由孤獨氏帶了退下。他回頭好生打量了眼前小兒。雖然年幼,輪廓間卻也頗為清秀,竟然與那人有些相似了。
    “小十一。”他伸手將燕曜穿腋支起,走兩步放到椅上,握了雙肩平視了問:“你這話,是不是有人教了。”
    燕曜點頭,從袖間取了樣物件出來。
    正是胡人來朝時,隨此回下賜的寶劍一道上貢的翡翠珠花。
    先帝死盯著珠花,麵上居然露了狠意出來。就在燕曜覺得自己要被捏碎時,那人奪了珠花過去甩了巴掌。
    極響的一聲。見十一皇子歪了身子麵頰紅腫的樣子,應是用了十成力氣。三皇子當下便覺得心口一揪,嘴裏帶了酸味。
    “以後,不得見他。”
    說完,先帝甩袖而去。當夜召了三皇子見駕。次日,當朝宣聖意,立了太子。
    從此,燕曜變得更加收斂,竟像是空氣一般。直到後來坐上燕王之位,原先那個清秀單純的美好樣子便是徹底不見,空留了現今這般心機深重,於人情糾葛全無興趣的性子。
    倒是越來越像那曆代燕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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