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家的鬼故事 冤鬼路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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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節
因為這事一攪,何健飛的心情相當地壞,在火車上久久一言不發。田音榛知道原委後,也愁眉深鎖。因此一路上相當沉默。
一個手拄著拐杖的老伯走來,四處張望想找個位坐。何健飛見狀,站起來讓座。田音榛也笑著來攙扶他。
老伯笑嗬嗬地坐下道:“兩個小娃兒,這麼熱情,我老人家也不能光厚著臉皮賴在這兒,說吧,有什麼可以幫忙的?”何健飛笑道:“尊老是應該的,您這麼客氣幹什麼?隻管坐著就是了。”老伯往何健飛全身打量一眼,笑道:“那倒是。你們兩個遭厲鬼追殺,算起來,我坐這裏還陪了本呢。”何健飛和田音榛聞言臉色大變:“你為什麼會……”老伯打斷他道:“這還不容易看出來?你沒事帶串舍利項鏈幹什麼?”
舍利項鏈乃佛門珍寶,非行內人看不出來。何健飛斂容問道:“請問老伯法號或者道號?”老伯道:“沒那必要!我又不幫人捉鬼,平白告訴人幹什麼?隻是剛才看見兩位身上纏繞的晦運非常,才過來提醒一句。”何健飛忙問道:“依老伯看,有無化解的可能?”老伯笑道:“一物克一物,乃天之常理。天下沒有無敵的王者,關鍵是看你是否有心。”正說到這裏,火車停站了。老伯站起來道:“該下去了,以後有緣肯定會再見的。記住,小夥子要有心!”
田音榛怔怔地望著那位老伯的背影道:“他是什麼怪人?說了一大堆聽不懂的話。”何健飛若有所思道:“說不定是何方高人,路過指點的,隻可惜不能知道他的寶號。”二人指指點點,談論間,火車已經到站了。
寒假一開始,何健飛在家呆了沒幾天,立刻和田音榛一道北上五台山。此時冰雪覆頂,鬆樹都批了一層幌亮幌亮的銀色晶淩,遍山是寒霜,籠著一層凍霧。何健飛無心欣賞這處人間罕景,和田音榛一路急衝衝向寺門奔去。
寺內眾僧見來者是當今住持禪月大師的師弟,哪敢怠慢,一邊招待吃茶,一邊趕緊去通報。其時,禪月大師正在正廳主持完法祭,一聽是那兩個來了,心中暗叫不妙,撥腿就跑。可惜何健飛及時發覺,立刻追上來猛跟不放。田音榛見禪月大師撩起僧袍不要命地往前逃,又氣又笑,叫道:“大師兄,你好歹貴為一寺住持,這樣死跑爛跑,注意一下風度行不行?”禪月大師充耳不聞,繼續往前奔,心中暗想:我寧可不要風度,要是給追著了,恐怕連命都要陪上去。何健飛在後麵追得氣喘籲籲,心下疑惑:才幾個月不見,跑功居然進步得這麼快!難道大師兄是馬拉鬆天才?不行,得試試我新近練成的逼圍戰略怎麼樣。
事實最終證明何健飛的戰略相當有效。禪月大師被逼進藏經閣,無處可逃,被何健飛逮了個正著。何健飛叫道:“大師兄,我是你師弟,不是吃人的老虎,你見了我跑那麼快幹什麼?”禪月大師已累得癱在地上:“你雖然不是老虎,比老虎更可怕。你有哪次來找我是有好事的?”何健飛咬牙切齒道:“你貶人也罷了,用不用貶得那麼徹底?同門師兄弟應該有難互幫,我找你是天經地義,合情合理。”“我為你陪上一條老命也是合情合理?”
田音榛趕進來打斷道:“行啦,還要鬥嘴?五台山的麵子都給你們丟光了。”兩個大男人立刻同仇敵愾一致向外。禪月大師斥道:“你是住持還是我是住持?這些事情是由我來管的。”何健飛跟著接道:“你還是擔心一下你是否嫁得出去要好點。”兩人最終不敵田音榛的“破罐爛瓦一起摔”絕技而敗走麥城。
住持房內。禪月大師咂了一下香茗,開口道:“先聲明兩點,一是一級寶物不借,二是我不會下山。好了,你開始講吧。”何健飛將茶一飲而盡,道:“在我講之前,也先聲明兩點,一是非一級寶物不借,二是你不出山我絕對不下山。”田音榛冷笑一聲道:“那還講什麼?兩位隻管打吧。”禪月大師歎道:“師弟,我也一把年紀的人了,寺中僧人這麼多,你為什麼誰都不抓專抓我一個?”何健飛也歎口氣道:“大師兄,我輩分是你的師弟,我都壓不住,你說這個寺中還有誰夠資格出頭呢?”禪月大師微微一征道:“是什麼邪物?這麼厲害?”何健飛便把冤鬼路的事情詳詳細細講述了一遍。
禪月大師聽完點頭歎息道:“三花護體之術是相當高級別的防身術,能使用它的人本身必須擁有高強的法力,以阿強當時的情況來說,就算這個鬼魂如何怨恨,也絕無不能鎮壓之理。照你所說的情況來看,阿強那一班人一定欠了冤鬼些什麼很重大的東西,導致阿強遲遲不肯以法術鎮壓,而決定以全體自殺以期消冤解孽。佛門固然以慈悲為懷,但老衲私底下認為,他這一步是走錯了。”
何健飛倒沒有想過這一點,愣了一下才開口道:“師兄說得不錯,但大錯已經鑄成,可有什麼挽回的方法?現在校園裏連續死人,人心惶惶,若不及時製止,恐怕……”禪月大師想了一下道:“五台山上收藏有很多法器,可以鎮壓鬼魂打入十八層地獄受苦,或者縛在融鬼柱上遭雷擊火燒,隻是治標不治本,太惡毒了些。”何健飛道:“搞不好弄巧成拙,我本意是想超度他們。”田音榛道:“超度這事也要她自己心甘情願才行,目前唯一的辦法就是找出事情的真相。”何健飛苦笑道:“真相真相,不明不白沉了五十年,真相也變作假象了。”禪月大師道:“看來這樁冤鬼案不同尋常,我是該下山了。”到五台山等於無功而返,何健飛回到家中悶悶不樂,幸好接得李老伯電話,說阿強那邊有點進展,叫他過去看一看,心情才有了一點好轉。
阿強的家在西安。何健飛見田音榛從五台山回來受了風寒,便死活讓她留下,自己一個人去了。和李老伯去的第一站是阿強的表姐家。一位滿頭銀發的老嫗熱情接待了他們。提起阿強,她略帶悲傷的絮絮叨叨講了很多關於這位年輕有為的表弟的事情,何健飛聽得隻想睡覺,一直到那老嫗講到阿強在死前三天曾經打回一個莫名其妙的電話回家,因為實在太古怪了,所以她到現在都記得。
“爸,這個暑假……我不會回去了。”
“怎麼?又有事做?是學生會的?”
“不,是我們班的,有一件事急需了結。”
“是什麼大事?要兩個月嗎?”
“……兩個月?哪裏夠?可能永遠也了結不了。”
“什麼?阿強你到底在說什麼?”
“不,沒什麼,其實現在還不知道怎麼了結。”
“喂,阿強……”
“是我胡言亂語,爸,你當作沒聽到好了。”
“那你什麼時候回家?”
“可能要很久……很久……你們恐怕都沒耐心等下去了。爸,你自己好好保重吧,媽托你照顧了。再見。”
一通一頭霧水的電話在阿強的一句類似開玩笑的話中結束了。現在揣摩起來,最後一句話分明是對雙親的永訣,再見,再見於黃泉路上,再見於陰曹地府,不是很久麼?
“三天前”阿強已經知道“冬冤,索命急”的事實,並且當時全班對此並無共識,是什麼突發事件促使阿強在三天內作出舍法術鎮壓取全體自殺的決定?當時,他所在班級已經莫名其妙死了四人,照常規邏輯分析,為了不再造成更多的人命傷亡,應該盡快鎮壓,可結局偏偏相反,這三天之中一定還另有個不為人知的轉折點。
告別了阿強表姐家,何健飛思緒更亂了。沉冤五十年的複雜程度已經超出他的思考範圍了。“三天……全體自殺……電話……真相……”何健飛喃喃念著,距離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實在太遙遠了。
李老伯接著在他家裏講了這些天來調查的結果:“我去過阿強的家,但早已賣給別人了,而且也沒有聽說過有什麼顯靈事情發生。還有,我發現了兩件相當奇怪的事,阿強的親戚幾乎完全不知道阿強有法術的事情,就連我們幾個以前和他親密的朋友也僅僅以為他會一點點算命的把戲。我曾問他這些是怎麼學來的,他卻總是岔開說到別的話題去。那個三花護體之術要不是你告訴我,我還真不知道阿強擁有這麼厲害的法力。總之,阿強對他的法術來源相當忌諱。”
聽到這裏,何健飛的腦袋“嗡”的一聲,一片空白。因為女鬼的那次滋擾,他居然一直忽略了這個十分明顯的關鍵問題。他何健飛也算天資聰慧,又有法術界的第一大師相授,尚且隻能壓壓一般的惡鬼,憑阿強的年紀,絕無可能練成三花護體的境界,除非他前世開始練。這就是說阿強的法術中隱藏有重大的機密!
等了半晌,見李老伯安靜得很,道:“還有一件呢?說呀!不是忘記了吧?”李老伯囁嚅道:“這個……我怕講出來嚇死你,我已經被嚇過一次了。”何健飛笑道:“我見過的鬼比你多,我怕什麼?說吧。”李老伯躊躇半晌才道:“阿強……不喜歡和其他人玩,他經常去……年歲深遠的亂墳中……挖!”何健飛的兩隻眼睛瞪得比月餅還圓:“什麼什麼?你再說一遍??”李老伯隻好重述一次,何健飛的心頓時亂成一團麻,這阿強也太古怪了吧?難道他的法力是挖出來的?或者是閻王轉世托生?望望李老伯苦笑道:“你的朋友真是非同常人,我想這件事實在是太複雜了。”想了一下,又問道:“那些古墳在哪裏?”李老伯答道:“就在離阿強家不遠處,我去查看了一下,……”剛想說下去,何健飛擺擺手打斷了道:“反正遲早明天都要是去看的,路上說也不遲,老伯你也累了,不如我們休息吧。”兩人於是各自入寢。
昔日眾多平房小院的繁茂人煙之處,很多已夷為平地,準備做商業大廈。何健飛遠目四眺,李老伯指著池塘邊一座老屋道:“那就是阿強生前所住的屋子。”
那是一座典型的四合院小平房。發黃的屋磚和泛青苔的碎瓦無不顯示出這座祖屋的年月久遠性。何健飛繞著平房仔細察看了一圈,搖頭道:“沒有什麼鬼氣,那些古墳呢?”
李老伯指著西北處道:“就在那個山丘後麵。那裏不光是墳,還有很多廢舊的建國前的小廟,不知是供奉什麼小神的。我曾經進過其中一個去看,上麵那個青麵獠牙,不象神仙,倒象妖精。”何健飛點點頭道:“這是個重點地方,越是這樣,就越是有高人隱世。”
果然,在淡淡的白霧彌漫中,豎立著一座座斷壁頹垣的廢廟,有些小的根本就不能叫廟,充其量隻能叫祠。幾根燒過的烏黑梁柱斜斜地插在鬆鬆的泥土中,幾隻烏鴉立在上麵“唔哇唔哇”地叫得十分淒慘。兩三株青黃的小草從隔壁的縫隙間頑強地探出頭來,順著風輕輕地搖晃著,偶爾還會有幾塊磚石跌落下來,揚起一陣塵土。
何健飛詫異道:“果然氣氛有點不尋常,隻是這地方建許多廟也十分奇怪。一天不容二主,一廟不納兩神。這麼一小塊空地,竟立起十幾座廟,就算再愚昧無知也不至於到這地步吧?”李老伯插嘴道:“或許當時的人迫於生計,沒有錢買土地,所以就把這許多的神的廟都湊在一起了。”何健飛搖搖頭道:“西安是六朝古都,文化淵源相當深厚,就是貧民也不會這樣做。況且如果要供奉,為什麼不拜如來不淨三清,卻弄了些小神來。依我看,用這塊空地起一座中等規模的神殿不是更好?”李老伯終於揣摩出了何健飛的話中深意:“你的意思是說,這些是人為的?”何健飛道:“這個還不能肯定。你進去的那座廟在哪裏?”李老伯望望四周,搖頭道:“不記得了。這些小廟分布雜亂無章,我走著走著,就隨便走進去了。”何健飛道:“那也正好。我們就一座一座廟地觀賞吧。”
他們揀了一座最近的小廟進去。這座廟的門戶已經殘敗不堪,隻有半邊腐朽蛀蟲的木門殘片稀稀拉拉地搭在框上。何健飛用手輕輕一碰,就轟然塌下了。一大片蜘蛛網罩住了通往殿內的去路,可是上麵並沒有一隻蜘蛛。
何健飛見有些網還是嶄新的,不禁有些奇怪,目光往下落去,卻發現地上有幾隻幹癟的蜘蛛屍體。何健飛拾起那些屍軀用手捏了捏:“好象被什麼抽去血一樣?莫非是……”正想得臉色一沉,殿內傳來李老伯的語聲:“不是,不是這間。”
何健飛聞言走進大殿,隻見李老伯正在仰頭觀看神像:“這座神像雖然也雕著獠牙,但是並沒有我所見的那尊這麼猙獰可怖。”何健飛認真細看了一下叫道:“果真蹊蹺!這神像穿的是土地服色,就連官帶也雕得栩栩如生,絲毫不差。為什麼卻雕成一個魔鬼的模樣?”李老伯也猜不透,道:“也許是這一帶的人崇敬惡神吧?”何健飛歎口氣道:“神界裏有名的惡神很多,這一位我卻認不出來,恐怕不是什麼正神。”李老伯問道:“那這跟阿強的死有什麼關係?”何健飛道:“現在還沒弄清楚,隻是這一帶的確不尋常,在建國前一定發生過什麼事,況且阿強前輩的家又臨這兒很近,有很多可能,對阿強前輩有什麼影響。”
他們一連走過了幾座廟,都是一樣。除了服色不同,有的是灶官,有的是山神,但都是一副怒眉瞪眼的凶樣。活象地獄裏的鬼卒。何健飛接連發現蜘蛛屍體,心下十分疑惑,隻是不說出來
第七節
走走看看,不覺已將這十幾座小廟看了個遍,卻並沒見李老伯說的那間。何健飛在一塊空地上揀了一塊大石頭坐下來休息,埋怨道:“你確定真是進去過,還是有鬼托夢給你?我們前前後後翻了個遍,那些神像雖然也青麵獠牙,但並沒有你所描述的那麼恐怖。”李老伯也暗自奇怪,道:“哪有這麼真實的夢境?我還記得我一見那神像,就嚇得跑出來。哦,對了,我記得那間廟的牆壁上有一個紅字,匆忙之間也沒認真細看,左右不過就這麼一小塊空地,怎麼會不見了呢?”
何健飛道:“你走著走著,也許走出了這片空地也說不定,既然找不著,我們也沒必要在此留連了,天快黑了,我們先出去找找年老的本地居民打聽一下。既然有那個紅字,應該容易打聽得到。”
兩人於是起身離開,李老伯走沒幾步,突然道:“哎呀,我把鑰匙忘在那石頭上了。”何健飛隻好等他回去拿,卻發現李老伯全身募地劇烈一抖,聲音變得極其顫抖:“那……那間廟……回來了……”何健飛聞言大驚,連忙回頭看時,果然在他們剛剛休息過的地方出現了一座破敗的小廟,廟的牆上也果然有那塊紅字的東西。
李老伯嚇得手腳發涼:“明明……我們剛才坐的地方是空蕩蕩的,什……什麼也沒有,怎……怎麼憑空多了一座廟?”何健飛定定地看著那座廟,紅字被舞籠罩著,看不清是什麼,但隱隱中透出一股從未見過的凶氣。
朦朦朧朧中何健飛似乎覺得有人在廟中向他招手,不由自主的腳步一步一步地向前挪移。正在這時,胸前所帶的舍利子項鏈突然發出一道金光,直射向何健飛的太陽穴。何健飛猛地一驚,頓時失色,說時遲,那時快,他左手從懷中掏出一把碎石漫天撒去布下七星北鬥陣,右手一把拉住李老伯喊道:“快!!快跑!!!”舍利子突然金光大盛,何健飛知曉陰氣凶險,暗暗叫苦,掙斷手上佛珠,向廟中彈去。這麼一耽擱,何健飛和李老伯終於逃出了那塊空地。
李老伯跑得氣喘籲籲,倚壁透氣,問道:“那廟裏……究竟是神是妖?”何健飛叫苦連天道:“剛才若不是我們逃得及時,我又見機得快,施了法術,我們已經接到了閻王大人的請貼了。隻可惜了我那一串佛珠,哪裏管得了是神是妖。”李老伯奇道:“既然那廟有古怪,你為何又想進又不想進的,腳步在那裏挪來挪去?”何健飛正在悲悼那串佛珠,道:“唉,甭提了。我才不想進去呢,可是那座廟有一種招人魂魄的能力,要不是舍利子,我恐怕就被它吸進去了。對了,你上次也肯定是受到它的引誘才‘不知不覺’走進去的。”李老伯道:“可是我沒喪命啊!”何健飛最想不通的也是這點,半晌道:“以後再看看吧。”李老伯道:“那現在你打算如何?”何健飛道:“我法力既然沒有它高強,沒奈何,隻好連夜請師兄下山。今晚我們去山腳下找個房子借宿,順便問一問這一帶的情況。”
給師兄打完電話後,何健飛洗了個澡,走出大廳,見李老伯正在跟一個長者談話。
何健飛暗自笑道:“正好!兩個白發公談後,隔閡較少,要是我跟他談啊,恐怕是他聽不懂我的,我聽不懂他的。我隻躲在一邊聽好了。”
隻聽李老伯問道:“老哥,你且說詳細點,那些破廟是怎麼回事?”那個白發公立刻得意起來:“你幸虧遇見我,要是遇見別人,這緣故肯定說不出來。”李老伯連忙斟了一杯茶道:“請老哥指教。”
白發公捋捋胡須道:“這些事情,還是我爺爺告訴我的呢。他說這裏啊,在清朝末年發生過一件大事。清朝末年你知道嗎?那個時候啊到處都是革命黨人在亂竄。清兵到處抓人,也不審問,看樣兒像的就抓來砍頭示眾……”
何健飛聽得老大不耐煩:難道李老伯沒有告訴他是哪座大學畢業的?非曆史不熟的考不進來?再偷眼瞄瞄李老伯,他倒聽得有滋有味,隻好自我安慰道:“人老了,就愛揀芝麻爛穀子的亂扯一通。何健飛呀何健飛,你忍耐一下吧,就當是提前體驗晚年光景吧。”
幸好那白發公還算清醒,不久又講回正點上:“……我們這塊地不知給哪個屁風水先生說是什麼五煞結集最宜鎮壓異類。縣大爺也信了,就點了它做刑場。那天,黃風陣陣,惡煙滾滾,愁霧漫漫,天還沒亮,官兵押著二百多人就過來。我跟你說啊,那二百人中間說不準一個革命黨人都沒有呢!我爺爺擠在人群中間看熱鬧。這白刀子下來紅刀子上去的把戲也看慣了的,沒啥稀奇。等到斬到第五批時當中卻跪了個瘋漢,兩隻眼睛白青白青的直翻,好嚇人哪!雖然繩子綁得緊緊的,連血也綁出來了,可他隻是不怕疼,死命地在這裏掙紮,露出兩排陰森森的參差不齊的黃牙,隻是朝天大叫:“我冤枉啊!!我冤枉啊!!我不想死!!!我上有老母,下有妻兒呀!我根本不是革命黨!’這廂惱了縣太爺,丟下塊令牌就叫斬。眼看這白刀子就要下去,這瘋漢卻又大叫:“我死也不死在你這昏官的手下,你們等著,我死了一定化作厲鬼,見人就殺!’話一說完,就立刻咬舌自盡了。說也奇怪,他剛死,四周立刻刮起一陣狂風吹斷了旗杆,弄翻了香爐,嚇得縣太爺屁滾尿流,直叫‘回府回府’。更怪的還有呢,那還沒開斬的一百多人‘呼啦’一聲全倒下了。仵作一看,見每人的脖子上都有一雙牙印。大家都嚇得魂不附體,大叫‘厲鬼來啦!’四散逃命。這人哪鬥得過鬼啊?坑質且淮篤淮篤瓜氯ァP銥魑乙行┘叮乖謔閻凶八潰盤庸私佟5鵲醬蠖庸儔寺砝詞保乙鷗移鵠促鞲媸登欏D歉齪墾哺睦錕閑牛穀隙ㄎ乙歉齜枳櫻熗順鋈ァ!?
李老伯把雙掌一拍道:“是這樣了!那些廟想必是供奉死難者的了。而那些廟是立給那個厲鬼的。”
白發公笑道:“你隻猜對了一半,事兒還沒完呢!那巡撫不信,報了個意外就屁顛屁顛上京赴命了,隻苦了那些老百姓,接連地死人,夜夜都聽得見上百人在哭的聲音,城中人口在三日內流失了大半。我爺爺沒錢,又舍不得那老祖屋,沒奈何,隻好苦挨下去。有一天,來了個老道士,帶著個徒弟,說這裏冤鬼厲害,登壇作法,披頭散發,念了一大堆勞什子,就說要建廟,要埋什麼‘通路蛇’,又說除非這裏再沒冤氣,方才太平。”
李老伯道:“這建廟與厲鬼有什麼關聯?”白發公搖搖頭道:“這些道士們的玩意,誰懂得,隻照著辦就是了。”李老伯又道:“方才那道士說不可再有冤氣,這點卻肯定辦不到。接下來那五六十年中國兵荒馬亂,日軍侵華時死的人恐怕比清朝末年還要多哩。”
白發公笑道:“老弟說得不錯,隻是偏沒發生什麼事,舊年時也請過幾個法師來看,說那厲鬼吸了許多冤氣,已是成了怪,按理說,便是‘通路蛇’也鎮壓不住的。大家也說不清為啥這麼太平。本以為從此可以相安無事,誰知二十多年後又重新作祟起來了,常常鬼哭狼嚎的,幸喜不曾死人,但也怪可怕的,晚上便是成群結隊,也沒人敢往那裏過。”
李老伯見沒有什麼可問的了,於是扯了幾句閑話後便道謝告辭。拐了一個彎後,就見到何健飛還站在那根柱子後麵。李老伯笑道:“你偷聽完了?可有什麼感想?”
何健飛道:“不要說得那麼難聽,我是不便出來,所以在一邊旁聽。這裏不便說話,我們回房間去吧。”剛回到房間,何健飛的手機就響了。何健飛抓起手機道:“喂,是誰?”“你奶奶!”“哎呀,音子,我call你幹嗎不複機?”“我call機剛好沒電了,你找我幹什麼?”“沒什麼,想問問你知不知道有沒有人在20多歲時就會三花護體之術的或者說已到達了三氣集虛的境界的人的。”“有啊,你自己不是對他很熟悉嗎?”“啊!是誰?快告訴我!我怎麼想不起來有這樣的人?”“達摩祖師呀!”“……”“他16歲就會了。”“……”“喂,大帥哥?”“……音子,我說正經的!”“我也是說正經的,不信你可以查佛經。”“沒事了,親愛的,你可以上床睡覺了。”“喂喂喂,你這是什麼意思……”
何健飛頹喪地放下手機,對李老伯道:“看來阿強前輩的法力的確有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也許這就是他寧肯自殺也不去鎮壓厲鬼的最大原因。”李老伯道:“他一個人自殺也就算了,為何要扯上一班人呢?死一個人,冬不肯罷休,死二十三人,她還是不肯放手。”何健飛歎氣道:“他可能還想不到這一層,冬的怨恨真是太深了!”李老伯道:“對了,剛才故事裏說那兩個道士埋了什麼蛇,是什麼東西來的?”何健飛笑道:“什麼‘通路蛇’,是那白發公聽錯了,其實那是用銅做成的鹿舌樣子,稱為‘銅鹿舌’,是法器中專門用來鎮壓積冤多年的厲鬼的。我曾想過用它來對付冬呢,不過後來算了。”李老伯道:“若是找得到當年那兩個道士的傳人就好了。”何健飛道:“事情哪有人想的這麼容易?”……說著說著,天色逐漸變暗了,二人各自上床睡覺。
夜色逐漸變得越深沉了。枯椏上棲息著幾隻烏鴉,閃閃發亮的眼珠在黑暗中顯得分外恐恐怖。遠處依稀傳來一陣淒厲的嚎叫聲,刺破了夜空的寧靜這絲毫沒打退何健飛的睡意。他漸漸地進入了夢鄉。在夢中,他看見死去的張傳勳滿麵鮮血地來到他麵前,哭哭啼啼地訴說冤屈,還死扯著他不放。招魂鈴的響聲愈來愈刺耳了,然後景象一片模糊,何健飛猛然從夢中驚醒了。
何健飛剛睜開眼,眼前的景象駭了他一跳,這不是夢。窗頭昨晚掛上的招魂鈴正在狂不絕。門口處立著一個黑影,不,是飄著一個黑影,一切的景象如同張傳勳喪命的當晚一樣。何健飛驚慌中朝旁邊一瞥,隻見李老伯睡得正熟,他立刻嚇出一身冷汗,趕緊盤膝安坐,解下舍利項鏈持誦:“般若波羅密。”由於有金剛經的守護,所以那黑影隻是飄來飄去,卻近不了他的身。一直鬧到天亮,黑影才消失不見。
何健飛驚魂初定地喘了一口氣,回頭再望望李老伯,仍舊睡夢正酣,心底下暗暗詫異:為什麼厲鬼偏不要他的命?李老伯起來後,何健飛也絕口不提昨天晚上發生的事,隻和他商量如何去接師兄。
一直到下午3點,禪月大師才來到,先和李老伯見了禮後,對何健飛道:“那座廟真的這麼厲害?你不是哄我下山的吧?”何健飛道:“我要哄也不用等現在了,你帶了什麼法器來?”禪月大師“嗬嗬”笑道:“我拿出來你可別嚇一跳。”說著掏出一個光焰重生熠熠輝眼的缽盂來。
何健飛驚呼道:“鎮寺之寶紫金缽?!拿來,給我瞧瞧。”禪月大師連忙藏好了道:“這是掌門信物,不要隨便摸。”何健飛叫道:“小氣!師父在的時候我常常摸呢!”李老伯道:“連鎮山之物都拿出來了,我想這廟的謎將很快能解了。”正說著,遠處湧來一大堆村民,為首的一個上前合掌對禪月大師道:“我是這個村的村長,聽聞五台山住持大師親臨降魔,我們特來懇請大師施展大法力,還村民一個真正的安寧。”禪月大師連忙還禮道:“施主言重,老衲盡力而為。隻是施主怎麼知道老衲會來呢。”村長笑道:“這還不簡單?你的師弟帶著孫子親自來勘察,我們就想大師也一定會來的。”“孫子?”等到何健飛弄清楚村民的意思欲出來糾正時,村民們早已去遠了,隻留下禪月大師和李老伯在一邊偷笑不已。
下午五點,一行三人正式登上了前往那座廟的路程。不過十五分鍾,已到達了那塊空地。
禪月大師在四周圍查看後撒上法水,擺好香案,供好燈燭,列好法符,專等那座廟出現。
當時鍾指針指向六點,天色已微微暗了,太陽已完全落下,一陣狂風突起,吹得兩邊枯樹亂擺,沙塵遍地,一大片濃霧彌漫開來,隱隱露出了一座散發黑氣的廟祠。禪月大師和何健飛對望一眼道:“來了。”何健飛拈起黃符在燭上燒了,向廟中彈去。“砰”的一聲,被彈了出去。“大師兄,這所惡廟外布了結界。”禪月大師抓起七把飛星刀,念住七星咒,向廟中按北鬥七星的方式一一飛去。隻聽“嘩啦”一聲,何健飛欣喜地叫道:“好了,結界破了,我們進去吧。”禪月大師向香案鞠了一躬,道:“請鎮寺之寶。”紫金缽緩緩升起,來到禪月大師的手中,禪月大師托著紫金缽對何健飛李老伯二人道:“我們進去看個究竟吧。”走到廟門前,紫金缽放出萬條光華彩焰。禪月大師暗暗心驚:果然冤氣深重。
三人在光華的保護下安然無恙地靠近廟門。何健飛不由全身打個激靈,因為他清楚地看見了寫在牆壁上的紅色東西,那是一個用血寫成的“死”字,似乎還在流動著,充滿著詭異的氣氛。三人進了廟門。隻見裏麵陰霧慘慘,昏暗無光,一個破爛的神像倒在供桌旁,一塊塵封的靈位斜斜地靠在香爐邊,幾枝快要腐朽的香枝插在裏麵。
禪月大師上前一步剛想拿起靈位來查看,何健飛已驚道:“師兄小心!”隻見倒下的神像兩眼驀地放出兩道紅光,分別向禪月大師和何健飛李老伯那邊飛衝去。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何健飛腦海中閃過一個近似荒謬絕倫的想法,他微微退後半步,半轉至李老伯身後微微凝滯,何健飛趁此機會開光金剛符擋了回去。而那邊禪月大師由於有紫金缽,也輕易地擊毀了紅光。
第八節
禪月大師勃然大怒:“妖魔陰鬼,連我們都想害!我今日不收你,留在這世上做什麼?”何健飛驚呼道:“師兄,不要!”禪月大師已高高舉起紫金缽,紫金缽頓時放出萬朵金蓮,籠罩住那尊神像。霎時廟祠猛烈震動,灰落土鬆,石搖牆倒,那尊神像遍體放出紅光。何健飛見衝擊波厲害,隻好退到李老伯身邊布下結界,心中卻暗暗叫苦,眼見禪月大師正和那厲鬼僵持,心想,若過多一陣,時勢就會對我們相當不利。果然,衝擊波慢慢溢出廟門外,刹那間,整塊空地都猛烈震動起來。何健飛一瞥門外,見到處都是陰森森的黑霧,早已臉色大變,“妖氣衝天,黑雲蔽日”再望望大師兄,若再如此下去,恐怕三人都有性命之憂。再想了一想,一咬牙,解下頸上的舍利項鏈塞到李老伯手中,然後一句話沒說,衝出門外。李老伯接住舍利項鏈,大驚道:“何健飛你想幹什麼?”等到何健飛衝到門外,臉色早已變得慘白,這倒底是人間還是地獄。每個廟中都有一個模模糊糊的白影跳出,每個廟都在猛烈震動。何健飛審察了一下四周的形勢,二話不說,從懷中掏出玄煙向空中丟去。玄煙衝破黑霧,到達藍天,綻放出美麗的煙花。李老伯本來也想衝出門外,可是他沒有法力突破衝擊波,隻好站在門檻上呆呆地看,看見何健飛放出煙花,不禁罵道:“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情在放煙花?快進來幫你師兄的忙!”那邊,禪月大師的額頭上已滲出豆大的汗珠,一聽到煙花二字,早已臉色大變。
李老伯哪裏知道,那個不是普通的煙花,而是不到萬不得已危急關頭不用的救命煙花呼叫附近道兄法兄急速來援。看來外麵的形勢果然十分危急,不由心下暗暗懊悔,不該沒弄清對方實力貿然出手,自己賠上這條命也就罷了,可是……
外麵。何健飛見黑霧越來越濃,思量著就算附近有高人,也無法及時趕到,正手足無措之際,忽然想起當年師父說的一句話:“其實鬼是相當害怕人的陽氣的,鬼之所以敢害人,是因為人的身軀阻隔陽氣的完全散發,如果用法術將身體爆炸,再用符咒保住自己的靈魂,在鬼界就可以達到天下無敵。”何健飛心下淒然,眼前迅速閃過音子的笑臉,還有自己的父母以及那滿臉鮮血的張傳勳:“莫非真的要用此招嗎?”何健飛緩緩舉起右手,凝聚畢生的功力,正準備向自己的心髒部位切去,忽然聽見遠處傳來了一陣清晰洪亮的聲音:“魔亦非魔,道亦非道。光明彼岸,黑暗此方。血池深處,永無金光。”何健飛不由一陣詫異,呆在當地。因為那聲音好象在哪裏聽過。正自猜疑,見遠方的黑霧中緩緩走來一人,道冠鶴麾,手執拂塵,站在那裏望著何健飛笑。
何健飛不覺驚呼道:“是你?”原來那個人是在火車上遇到的老伯。
老伯笑道:“我今日來,也正是為了結此案,此時冤鬼因為元氣大傷,正是收伏他的好時機。”何健飛大喜過望,連忙致謝道:“多謝老伯仗義援手。”老伯嗬嗬笑道:“倒不是為了什麼仗義不仗義,其實說起來,我與他們頗有淵源。”何健飛臉色馬上變為慘白:“老伯也是鬼?”老伯道:“你想必知道清朝末年曾經有兩位道士來此降妖除怪……”何健飛叫道:“難道你是……”老伯接口道:“正是。那位小道士是家師。”何健飛不由脫口道:“這麼說我豈不白謝了你?”話甫一出口,立即發現說錯了,尷尬不已。
那老伯仍是嗬嗬笑著,好象絲毫沒聽到。
何健飛連忙問過另外一個問題:“請問老伯有沒有帶什麼法器?”老伯哈哈大笑道:“哪裏用什麼法器?你們不是已經帶了絕好的一件嗎?”何健飛道:“莫非你是說紫金缽?可是它打不過那厲鬼啊。”老伯道:“你那件紫金缽在佛門中非同尋常,豈有一個厲鬼都打不過的道理?你們之所以戰得那麼辛苦,隻不過是你們不會用罷了。”何健飛連忙道:“那麼請老伯趕緊指教。”心想:“嗬嗬,果然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這下可以學到新的符咒了。”廟裏。禪月大師和那厲鬼依舊戰得難解難分,但是禪月大師已明顯氣力不支了,李老伯雖然有舍利項鏈護身,也被逼到牆角動彈不得。正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廟門外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那老伯已經和何健飛聯袂而入。看見正在放著金蓮的紫金缽,老伯不由歎道:“老兄,多少年沒見了。”說完,徑自接過禪月大師手中的紫金缽,何健飛頓時兩耳豎起,以為有什麼新的符咒可以聽,誰知那老伯隻是高舉起紫金缽喊道:“紫金缽啊,天下法器無出你左右,難道你連一個厲鬼都收伏不了嗎?”一瞬間,紫金缽放出萬道強烈的金光,不多時已籠罩整塊空地。僵持了一陣,終於從神像中飛出一個靈體,閃閃發光,老伯連忙用符咒封在了缽裏。一陣間,霧消雲散,黑氣殆盡,柔和的月光灑入廟中,一片祥和安寧。
何健飛目瞪口呆:“這樣也算符咒?嗯,要好好記起來。”老伯哭笑不得道:“你不要亂記,紫金缽是有靈性的,最厲害的符咒要根據當時的情況來確定。你道行還不深,日後自然明白。”隨後又大笑道:“師父,我終於了結你的心願了。”然後對何健飛等三人道:“此事既完,我該走了。”不等三人反應過來,那老伯已不見蹤影。
李老伯嚇了一跳道:“那到底是人是鬼?”禪月大師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這才突然想起,當年尚在幼時,隨侍師父身旁,曾有一位道士前來切磋法術;師父說:“此人是道界中第一高手,曾在清朝末年收伏百年不遇的一個厲鬼。他日如果相見,須以師伯敬稱。”禪月大師連忙朝天仰祝道:“弟子謝師伯洪恩。”禪月大師鬆了一口氣,回頭一看,見兩人都嚇得呆了。禪月大師連忙弄了點鎮魂水給李老伯灌下,轉眼看何健飛時,卻見他眼睛睜得大大的,眼珠凝住不動,一片迷茫,不象是被嚇的。禪月大師連忙推他道:“師弟,你怎麼了?”何健飛才慢慢回過神來,半晌長歎一聲道:“我想我已經猜到阿強前輩的死因了。”李老伯聽了大驚道:“真的,是什麼?!!”何健飛不答,徑直向那座神像走去,用力推開它,從下麵撿起一本滿是灰塵的日記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