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冥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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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雅驚愕到不行的表情,百合子砸吧一下嘴,“還有更令人吃驚的事呢…隻希望你爭氣一點,幫我找到哥哥…”
“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還不及雅說完話,隻聽得哢嚓一陣脆響,百合子手中的武士劍直直地穿透榻榻米,插在距離自己鼻尖一指的眼前。
額……
用不著那麼暴力吧。
似乎察覺了什麼,女鬼錯愕地瞪大眼:“你該不是想……”
“哎呀,被你猜到了。”眼見著百合子笑嘻嘻地咬破手指,女鬼長袖一甩,就俯衝而來,“現在阻止,有點晚了哦~”
吧嗒。
這是血滴落劍身的聲音。
啊——女鬼發出高分貝的尖叫,猛地回頭往外紮去。
雅捂著耳朵,他痛苦的表情投映在光亮的劍身上,像水中的倒影一樣,扭曲著、流溢著,直到一絲血線劃過劍身,那影子才變得鏡麵反射似的,光潔清晰,恍若那裏就存在另外一個人般……而那一縷殘留的血跡,恰如一道淚痕,自雅的眼中滑落。
鳥雀低囀的歌在枝椏間徘徊,風若有似無地攜著米米光線撲進屋內,在潔白的牆麵上打出窗戶鏤空的花影。
“主人,主人。”
我唰地一下坐起,茫然地審視著四周——雪白的床褥,精致的閣間,還有,隱隱作痛的肩膀…用手摸一把,然後望著掌心尖叫起來。
“主人!”門嘩啦啦地開了,兩三個身著舊式和服的男人衝了進來,“有刺客麼?”
我傻啦吧唧地盯著他們已經出鞘了的武士劍。
當先一人似乎已經巡視完了屋內,確定隻是主人不名原因的吼叫,這才回收讓其他人退下,自己走到我的榻前跪下。
“是被夢魘了麼?大人,小的早就說過,你不該……”
“我該做什麼,要你來評論?”
咦,為什麼自己會頭口而出這樣的話!我嚇了一跳,趕忙捂住嘴。
“嘿,屬下知錯。”被我一句話訓斥得低下頭的那人好像並沒有看見我的動作。
“佐佳,現在什麼時辰了?”我又出聲問道,奇怪的感覺,好像自己的靈魂被一分為二,一個是對眼前這個環境非常熟悉的我,另一個則像戲棚旁的觀眾那樣的自己。
“已經過了午時了,你要吃飯麼?”叫佐佳的武士,小心地攙扶著我站起來。
“睡了那麼久啊…幫我更衣吧,博原家長子的成人禮快開始了吧。”
“可是你還受著傷呢,大夫說……”
“武士的話,怎麼會怕這麼一點點疼痛呢?今天不去的話,之前所做的一切不都是白費了嘛?我的血是不能白流的。”
“…知道了,我會吩咐下人準備好車馬的。”
酒盞裏的玉釀甘甜留香溢齒,我抿著酒出神地望著眼前的一切。
發如鴉膚如雪的藝伎在屋內的寬闊地帶舞扇,衣帶翩躚腳步回環,一旋首,還猶用扇麵半遮眸。
這是哪裏,我這是在幹什麼。
腦海裏浮出一絲疑惑,但立即就被絲竹喑啞的曲調淹沒下去。
“哦嗬嗬,瞧瞧這是誰呀。”一個身影擋住了藝伎華麗的舞蹈。
腆著大肚子的男人絲毫不介意我緊皺著的眉頭,一壺酒探了過來,“來來,敬我們雅大人一杯。”
我遲疑了一下,還是舉盞迎了上去。
男人一邊給我斟酒,一邊打量著我。
我被他的目光刺得受不了,咳了一聲。
“哈哈。”男人笑起來,鷹眉揚起來,看得出年輕時亦是位相貌不凡的人。“年輕人,功夫還淺了點。”拍拍我的肩,他轉身回到了自己席位,一群女人登時就圍了上去:“大人,那位俊郎官是誰啊,還要勞煩您親自敬酒。”
擺擺手,讓聒噪的鶯鶯燕燕靜下來,男人低聲說了幾句,頓時嬌笑一片。
“大人逗妾身吧。”離他最近的女人說,還作勢捶了男人一拳。他一把撈住女人的粉拳,對上我探尋的目光,意味深長地揚起嘴角。
我這才注意到,他有雙犀利的眼睛。
“喲,這不是伊滕家的嘛,聽說被流浪劍人刺傷了臥床不起,原來還是活著呢。”不陰不陽的調子聽得人頭皮都麻了,偏偏那人卻還猶不自愛地繼續嘮叨。“最近風頭盛又怎樣,在我看來,蒼白著臉還能坐在那裏才叫厲害呢。”
說什麼流浪劍人,真當我不知道那是你重金聘請的刺客麼?
鼻子裏輕輕噴出一聲笑,我低著頭說:“山田家還是盡早從蒲苗撤出來吧,怎麼說現在那裏都是我的土地了,留些外人在,總是不好的。”
不用抬頭都可以知道這淺薄粗魯的男人一定尷尬地漲紅了臉。
“啊山田,連你的土地都沒保住啊?”
“真沒想到啊,你居然把祖宗留的地……”
周圍響起大片用意不良的慰問,被議論衝擊的男人困窘地立在那裏,羞恥彌紅的眼裏凶光乍起。
鷹眉的男人別眼看著這番騷動,低頭呷一口酒,“所以說啊,年輕人就是衝動,逞一時口舌之快……”
“還欠那麼點火候呢……”耳邊是軟語呢喃,轉頭看去,正是捶打自己的燕姬。
“小機靈鬼,又亂猜什麼呢?”
“看的出大人很欣賞那位公子呢。”抬起下巴點了點對麵孤單飲酒的俊朗男子。
“哪裏的話,我還是比較喜歡幹兒子哩。”摸著下顎新長的胡茬,男人嗬嗬地說。
“嘻嘻,大人就說謊吧…您幹兒子來了,真是個妙人啊……”
被女子提醒的男人一回頭,就見今天宴會的主角已快步向自己走來。
他從別間走出來的時候,所有人隻覺眼前一亮,像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寬豁,像屋內平平有了數十顆珍珠的照耀,他端端的穿的黑色印畫的禮服,可總讓覺著,他便是那雲端的一朵純潔清雅的雪蓮,隻要微微那麼出氣,就將碎了……
“和泉伯伯。”
“嗬嗬,白都長那麼高啦,我果然老咯…”
真沒想到,眼前這個男人,便是北條和泉。
我壓住內心的吃驚喝著酒,目光卻忍不住不時彈向和泉身邊的博原白。
玉脂羊膏似的肌膚像灑了月光一樣皎潔,微卷的纖睫一下一下垂蓋住水墨的黑眸,紅唇,更是誘惑地輕翕開……
突地被誰的目光刺了一下,我斂攏眼底的失迷,卻咽不下喉口燃燒著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