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笨豬見家長
    做為一個巡警，第一次被人壓著進本家的感覺並不是太好，反而有一種想笑的衝動。李血好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看著北京警察局的房間格局與北京警察那種跟觀光雜誌那可藹可親形象完全不一樣的黑臉肌肉，握住張蘭的手不自主地抓緊。
    張蘭麵對父親這種大動幹戈的方式一點也不陌生，從他有記憶開始，隻要有誰欺負他，父親就會在第一時間以自己的方式讓那個倒黴蛋下次看見他立馬尖叫飛奔跑開。以至於他長這麼大，從來沒有一個能知心的好友，至於李血這頭笨豬，如果父親早知道他總是對他惡語相向一定早就把他的皮剝了幹淨了。隻是因為那些小時候不痛快的記憶，讓他深知他的一句話就會使他的生活圈子完全改變，這並不是他想看到的，至少現在的這個警局讓他漸漸有了一種家人的感覺。雖然他從來沒有對認何人表達過自己的感情。但在上海的這些時間是他長成至今最放鬆且開心的一段時間，可是如果父親決心毀了的話，以他的力量根本是以卵擊石，更別說還要保住李血這頭衝動的野獸。
    想到這裏，張蘭不禁歎氣，低頭看向那隻從上車就緊握住他的大手，有一種說不出的感激之情，但現在是看清現實的時候了，張蘭反手握住了李血那隻溫暖的手：“李血，送到這裏可以了，你走吧。”
    “走？去哪？這麼黑的天你讓我一個去哪溜達，你可真狠心啊。”李血開玩笑的時候，眼神卻很明朗，一看就知道他明顯知道張蘭口中的歸勸，但就是明白這場麵的意義，李血才更不能不兄弟的當什麼都沒發生的龜縮離開，不說他倆昨天的瘋狂，其實他從來就沒有真正討厭過張蘭，那小子雖然嘴巴凶了點，眼神刺了點，脾氣爆了點，也不算是個讓人打心底厭惡的人，反而一天不跟他鬥鬥嘴，就會全身不爽，記得有次張蘭喉嚨痛，一星期看到他隻能瞪眼，李血那一星期就像缺了些什麼的，做什麼事都沒勁，找別人吵吵，那人竟然指著他“你。。你。。”一下子詞窮，無聊到他都想衝進藥房去幫張蘭買立馬能讓他開口說話的治喉嚨藥。直到張蘭又能跟他抬杠的時候，李血才像是又找到活的價值般，精神頭全回來了。那幾天看到張蘭沒事就會上他那冷清的辦事室轉轉，沒事找事的找碴，變態到自己都覺得犯賤。後來他漸漸發現，吵架這種事有時也會是加深感情的好東西。至少他知道張蘭並不隻嘴壞，他身上也有讓人欣賞的東西，記得有一次他逮著一個撞傷騎自行車老太的肇事司機，老太孤身一人在上海沒什麼親人，司機仗著自己是市局裏的，竟然在警局狡辯老太撞壞了他的寶馬，不僅不陪錢還要老太陪他修車的兩萬塊，氣得李血當場就想在那小子的臉上刮兩下，卻被劉頭跟大誌攔住，就在他氣憤得眼睛血紅卻無能為力的時候，張蘭卻一人上前，然後在眾人的詫異眼光之下，張蘭的拳頭就關照上了那小子的麵門，接著兩拳就把那家夥打倒在地，最後還不忘在他身上補上一腳罵道：“找打。”這一行為無疑讓平時對張蘭有意見的警察同事都縮了下脖子，還好自己不在被張蘭拳頭關照的名單之上，都決定下次說話之前得考慮穿得結實一點。眼光皆同情的看向那個被打成人肉沙包的司機。李血也不例外，他隻能張大嘴巴，被那個與平時眼神完全不一樣的張蘭給震住了，後來這件事竟然也沒有弄大，現在回想起來，以張蘭的家世身份，什麼事不能解決呢。也難怪張蘭敢這樣替自己教訓那個司機。
    但自那次之後，李血的挑畔才真正變成了鬥嘴，更多時候他甚至會懷疑那個在軍訓晚上睡得極不安穩的樣子是不是也是張蘭的另一麵。
    “誰讓你在外麵閑逛，回上海去。”張蘭這次是真正用力甩開李血的手，推著李血的身子不讓他走進詢問室，張錦輝走進房間的身子也正好回過來，正好看見李血抓住自己兒子攬進懷裏，無賴般的在那裏糾纏。
    張錦輝的眉目擰在了一起，幾步上前就拉住了李血的胳膊，冷冷地開口：“這位先生，看來我兒子已經說得十分清楚了，希望你自重，不要在糾纏他了。否則別怪我沒有提醒過你，這裏是什麼地方。”
    張蘭聽著父親的話臉上一凜，為了讓李血知難而退，他第一次配合父親的話語，直視著認識李血這麼多時間以來，唯一一次看到的他那種認直的眼神：“這是我的家事，你隻是個外人，請你走吧。”說完，就踏步走近那間開著幽幽燈光的詢問室。
    張錦輝十分滿意的看著兒子作出的應答，心裏的疑惑也稍微放下一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兒子的這些話，就算是傻子也應該明白其中趕人意思了吧。
    但他明顯低估了李血的那種牛皮糖功力，當事人隻是無所謂的抖了下肩：“這小子就是這麼龜毛性格，所有的事都一個人扛著，伯父他從小就這樣嗎？”
    張錦輝一愣，正打著算盤不知道李血唱得是哪出時，李血已經一個閃身進了詢問室，在張蘭瞪圓眼珠的身子旁坐下，手腳橫在椅上，輕歎道：“平時都是坐在另一邊，第一次這麼坐著被人審，這麼好玩的事你想一個人獨吞？”
    張蘭轉頭不可置信的掃視著眼前露出痦子笑容的李血，想罵人的話在嘴邊卻開不口，眼神漸漸從冷靜轉向無奈，李血則是翹著椅子一派輕鬆，嘴裏哼歌：“是我愛死了昨天，想念你溫暖的唇，一切都回不到那些從前，針峰的畫麵。”
    張蘭知道這個二愣子趕也不趕不走，也省了力氣，聽著他自創的歌詞，簡直不知道是應該說他有才，還是該罵他混蛋，這家夥是腦子抽筋了嗎？難道隻是一場性愛就讓李血的理智退化成零，張蘭撫額輕笑，這還真是他李血的風格，就在李血唱到那句：“是我愛死了昨天，看你虛偽的吊唁，”張錦輝帶著怒力衝進了房間，收到兩道坦然到毫無悔意的視線，張錦輝的臉又黑了幾分。打發身邊人走開，門被很大聲的關上。
    張錦輝兩手抱胸的坐在兩人對麵，“說，你們是怎麼回事？”
    李血剛要開口，就被張錦輝打斷：“我是問我兒子，你閉嘴。”眼光轉向張蘭：“說，你不會以為隻是請你來喝咖啡的吧。”
    張蘭望著有些與平時不一樣的父親，內心卻沒有了往日的慌亂，真不想說是因為身邊有個人的關係，否則李血還不得飛到天上去。但事實上，李血這個家夥的確在此時有一種安神的作用。
    “你問的不應該是這個吧，再說我們隻是普通的同事，正好一起來開會。。”
    “同事會上床嗎？”李血忽得認真噴出一句，讓張錦輝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道：“什麼意思？”
    “父親，你別理他，他。。”張蘭也差點咬到舌頭，額上布滿黑線，這家夥生下來就是惹麻煩的主。“他是開玩笑。”
    “那你不如脫下衣服來證明下，我們昨晚是不是不夠激烈？”李血斜眼看著對過那張意欲噴火的臉。“伯父，你兒子想在吃抹幹淨就翻臉不認帳，你說我能不防著他逃嗎？”
    “你閉嘴。”張蘭這回可真火大了，從一開始李血的態度就是這麼曖昧不清，他們不就是搞了一夜情，他還是被迫的，這小子怎麼就這麼大嘴巴，非得在這個時候跟他父親纏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簡直是跟平時的他太不一樣了，也太狡猾，大概普遍男人在追求心上人的時候，都會變成一塊超強狗皮膏藥，不過這次張蘭是真正見識到了李血的功力。
    張錦輝的麵色已經不能再發生什麼戲劇性的變化了，因為他已經從震驚到現在大約理清了一些思路。“我兒子跟你上床了，他還想逃跑？”
    “不是。”張蘭頭大，父親你的聰明才智去哪了，明顯你兒子才是被欺壓的那個啊。
    “對啊。父親大人，你得給我作主啊。”李血差點給自己的演戲頒個小金人，簡直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你看那老家夥的臉上那厭惡到吐的表情就覺得離成功不遠了。
    “我們在上海時就是一對情人，這次來他就是帶我來見你老人家的，隻不過在之前鬧了點小別扭，所以才會以這種方式來見你，蘭兒好像比較怕你不同意我們倆的事，所以就想帶著我私奔，可是被我勸住了，我決定還是得跟你老見個麵，說不定你能看到我的誠意。那個，說了這麼多我還沒自主介紹，初次見麵，我叫李血，當然你也可以跟著蘭兒一樣叫，叫李四就行。”
    這番話說得張氏父子皆是一陣冷汗直冒，外加雞皮疙瘩一地。張蘭上前就要跟李血來個肉搏，讓你丫胡說，讓你個白癡三段編故事。誰知拳頭還沒上來，張蘭就給李血小胳膊一擰，扒倒在了李血身上，李血任張蘭怎麼罵就是不放手，囂張得很。
    張錦輝雷達似的眼光掃了一遍眼前這個臉皮跟粉牆一樣厚的大個子，心想今天總算知道人妖是什麼樣了。隻是他跟自己兒子。。。。眼光在兩個打鬧的人的身上留連，張錦輝的眼光又冷了幾分。“分手。”
    “啊？”二人同時停手。
    “你要多少錢，開個價。”張錦輝吸口氣繼續說，“拿了錢後，永遠在我兒子麵前消失！”
    這下二人總算聽明白，李血隻覺得這台詞還真熟，腦袋一轉，難不成自己成了被陳世美拋棄的秦香蓮了？可是這年頭，上哪找包公呢？
    而一邊的陳世美則是在回神的那一刻就有一種很想笑的衝動，沒想到自己的父親也會單純到跟台灣電視劇裏的大家長一樣開出這種條件，頓時兩人相視一笑，張蘭的眼光勾住李血的深思，兩人腦中同時靈光一閃，真是一出好戲啊，怎麼也得繼續演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