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韻古風 玉樹,你為誰而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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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我並不懂得殺、或死的意義……
從不懂得————再此之前,我從不懂得!
可是那個時候,我卻忘記了祈禱,忘記祈禱,一生都不去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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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有人在皇帝耳邊說,定遠王爺造反……
可那並非謠言,而是事實!
滿城兵變,血流成河,明明是大雪紛飛夜,卻是滿城離火。偌大的皇宮,片片飛灰,天是紅的,地是紅的,人的眼,人的心,都是紅的!
那一夜,我見到了久別李廣。他說,先見到我的人,是他。先將我接回來的人,也是他。所以,娶我的人,也定是他。
我清楚的知道,他是李廣,卻也不是原本的李廣……
然後,在那一天,李研死了。
我沒有看到他入殮,卻見李廣已然穿上了那九五龍袍,坐於九霄寶殿。他說,他是新的王,而我也仍是王後。他李廣的王後!
也許就是在那一夜,我突然了解了李研所說的“死”的意義。
死,便是消失,再也不能見……
後來,叫禦醫的人說,我懷了龍種,皇室之血,未來的君。李廣喜出望外,開心的如我們初見之時,命天下大赦,命普天同慶,命所有人操戈新禧,為他未來的子。
可他卻在半個月的某個夜晚,滿臉酒氣的回來。還不等我說話,一把將我打在地上。怒著臉色問我,這究竟是不是李研的野種?!明明我是他的女人,他的王後,卻懷著前王的孽子?!
所以,那一夜,他赤紅著眼,命人為我灌下不知名的苦藥,說絕不容我生下那個男人的血。
第二天,我便知道,我肚子裏再沒了生命,沒了我與他的血……
也就是在那一天,我知道了什麼叫痛苦,什麼叫失去,什麼是再無法挽回……
那之後,他曾痛哭著跪在我腳邊祈求原諒。說下一次,下一次,待我懷上他的子,他定會珍惜。
我明明是前王的妻,如今卻是他的後。弟為嫂而奪王位,必定天下大亂,加上近年荒旱連天,群臣不滿。聯名上奏,可那些聯奏要廢我後位的人,之後我便再沒見過。甚至忘記了,他們是從何時消失……
他與李研不同,他寧可不顧朝政,寧可廢掉後宮佳麗三千,也絕不舍我一人。哪怕天下怨聲載道,哪怕從此他被冠以昏君之名!被一個妖女迷惑,而不顧蒼生黎民的酒色昏君。
李廣本就沒有爭奪這天下的心,他說,他得這天下。隻為得我一人。自打他穿上那九龍金絲袍,在他完全擁有了我,便荒廢了朝政。他說,古有周幽王烽火戲諸侯,現如今他李廣為博我玉樹一笑,傾天下又如何?!
凡人耐心總會用盡,凡人盡心付出卻得不到回報總會改變。他李廣即使對我再好,也依舊如此。他並不斥責我,隻是痛苦尤增。他說,即使對我百般恩寵,卻沒有子嗣,是不是我不願有他的兒。他說,寧可為我傾覆天下,卻怎不得我一笑?他問我,你的心在何方?
……
是啊,我的心在何方?我的心究竟在何方?是不是還留在那美麗無爭的子墨山,是不是還留守在那老榆樹下,是不是還在緬懷那年夏天,那榮光滿身的兩兄弟……我的心,是否裝的下現時這早已麵目全非的世界?!
他問我,究竟用何,方可換你一笑?
我知他對我的溫存,我知他寧可用這天下而換我一人擁吻。可我卻忘了,忘記了究竟該怎樣笑,怎樣讓他滿意而笑,或者說,我究竟有沒有笑過?
城外流言,皇城蜚語,說皇帝寵愛者,乃是一不哭不笑,甚至不能言,空有絕世容的妖女……
夢總會醒,噩夢總會完結。還不待他李廣傾天下而博美人一笑,這天下,竟真的完結————
那年初春,迎來的卻是一戰火連綿夜,舉世兵戎,臣民叛變。那一夜,輝煌不再,皇城坍塌,血火染天,冤魂離天……朝中大臣對我說,皇帝李廣本有坐擁天下之才,卻為我一人迷惑,亂了心智,沒了江山。這天下,容不得他那樣的君,容不得我這樣的妖女。所以那一夜,李廣的頭顱被吊在了皇城之上,與他還不待完成的小小執念,與這坐擁兩個曾擁有我的男人的城,一同消亡……
江山易換,君王易換,隻是那王座,從不換!坐上那王座的人的欲念,從來都是有增無減……
新王登基,所做第一件事,便是用傾國之妖祭天!隻用一人之命便可平天下,豈非可笑?!
可笑?
那若隻因一人便傾覆了兩代江山,又究竟是何等可笑?
天方見明,城門前架起丈餘高的火堆。而火堆上綁縛一人,便是我。隻用一張臉皮便能勾起所有人欲念的妖女……傾覆了兩代王朝的亂世豔後!
新王在躊躇間,被臣下催促著命人點火。曾有人言,他也曾傾於我玉樹的容顏下,隻是他害怕,害怕像前兩個男人那樣,為得一人,而失江山!所以,他會為這江山,而損消我一人……
倒也值得。
火堆點燃時,我分明聽到了有人搖歎。似乎他歎息的不是這朝代的更迭,不是愚人所念。而是落入如今下場的我……
飛火揚天之時,我的靈魂慢慢抽離,遙望人群之中,似有那熟悉的銀顏老者。他說,子墨山還是那個子墨山,我的根還留在那個山頭,隻要我願意,隨時都能回去過去那時————我還是什麼都不懂,還隻有玉樹那一個名字的時候……
火起之中,還有我的殘念,回首,那城池還在,那兩個人的靈魂,卻遠離。
我想那一刻我的心是空的,又或者,那一刻我的心終於找到了歸屬,卻是從前所沒有過的疼痛莫名,宛如刀割。我的視線開始模糊,卻不為這煙熏。眼中有水珠滾落,隻一滴,腳下飛火盡滅!
頃刻,我看見人群四散奔逃,慌然,口中喊妖怪現了原型,卻沒一個膽敢再貪戀我的容。點火的兵將懼著昏死了過去,遠處龍鸞之上的新帝與朝臣,也都是麵如死灰。我想,當下一刻映入他們眼中的光景,將是他們餘生的孽障————
那一刻,我唇角微隆,眉眼傾斜,我想,那就是李研李廣口中所說的,美人一笑,滅世,傾江山!
但隻在下一刻,那滅了的火堆之上,便什麼都沒有,沒有傾國女妖,沒有一絲殘念,人群中也固然沒有留住那子墨山的老爺爺,因為那俗世,不是我們能留的地方……
我想我找到了李廣所說的答案,我想我的心之歸屬,從一開始,便隻有那子墨山……
我有時在想,我究竟是不是妖?
如果是,那麼為何我如此無力?看著天下戰亂,人心撕殺,竟一點反駁的力量都沒有?
如果我不是妖,那為何所有人都說我是妖?!一個隻憑絕世容顏就能使血親叛離,天下大亂的妖女?
那種事,我不懂,沒人教過我,沒人糾正我,又何以懂?
既然那裏已經沒有了那兩個待我溫柔的男子,既然這裏已不再有人對我謙卑而笑……
既然天下容不得我,既然世人如此厭惡我,這裏又有何值得我戀?我隻有回到了那本就屬於我的子墨山,那個唯一不會厭惡我,說我是妖的子墨山……
回到那個不動外界悲歌,不懂血親叛離,不懂人心叵測世界的玉樹……
千變萬變,唯有我的子墨山不變。他仍是四季更迭,如記憶裏的寂寥。唯有那棵老榆樹不變,千年挺立在山頭,空眼望世間……
我也仍是我,隻是我玉樹……
。。
山下的人都說,————在子墨山上有一棵老榆樹,年代已不可考究,那樹下住的是妖,是一個能迷惑世間男人心的妖~
滅世之妖……
——————————《玉樹,你為誰而傾》(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