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關  第二十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7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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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傷筋動骨一百天,縫合拆線要一周,張先生拆線那天,我們倆都跟了過來,天氣說不上好,溫度低的很,李先生強行給張先生裹了襖,胖乎乎的跟隻帝企鵝似的,走起路在搖搖擺擺,他自己倒好,穿了身灰色毛呢風衣,既保暖又好看。
    “你是不是不愛我了?打扮的這麼好看打算勾引哪個小姑娘呢?”張先生哼唧著湊上去,整理他的衣領,又把他的扣子重新係上了一遍,有些不滿。
    李先生嘖了一聲,重新給他係了圍巾,狹長的雙眼微微眯起,言語間皆是對愛人的無限寵溺,“愛愛愛”他拉長了聲音,“我這不是怕你給我勾出個情敵來嘛!”
    “貧嘴”張先生嗔怪道,鳳目含怨,倒是惹了別樣的風采,又俊又美。
    李先生捂住他的眼睛,推著他往醫院的方向前進,到了醫院門口才堪堪放下了手,天氣寒涼,我接連打個好幾個噴嚏,醫院大廳裏到處是戴著口罩咳嗽的人,聲音此起彼伏,張先生從兜裏掏出口罩遞給我們,以防止感染病毒。
    拆線的過程很簡單,醫生動作不徐不慢,李先生一臉痛苦的在旁邊叨叨:“嘶,疼不疼啊,輕……輕點,真的不需要上麻醉?”
    倒是張先生出奇的鎮定,扭過頭眼神安撫李先生,我沒事兒,不疼。李先生像是沒看見似的還在不停叨叨,說的那醫生都暴躁起來,將手裏的線扔到托盤上,朝他翻了個白眼。
    “要不這位先生先出去冷靜冷靜。”難以掩藏的怒意。
    李先生訕訕一笑,自覺閉嘴,醫生換把醫剪繼續拆,五六分鍾的時間,我們竟平白出了身汗,李先生半仰脖子,踮起腳趁醫生不注意頗為象征性心疼的碰了碰他的唇,未觸即離,細密的薄汗落滿他白皙的脖頸。
    “醫生,他的手……還能彈鋼琴嗎?”
    醫生看了他一眼,有些可惜的搖搖頭,張先生勉強一笑,反握住李先生的手,意料之中的答案,多少還是不甘。
    出了醫院,冷風吹散身上的熱氣,不禁打個寒顫,李先生手指細細描繪愛人掌心上的那道蜈蚣似的長疤,舉到自己麵前分外疼惜的吻了吻,張先生縮了下手,“好癢。”
    當天便把鋼琴從畫室挪到了家裏,張先生掀開布站在它麵前久久注視,手指劃過黑白分明的琴鍵按了下去,咚的一聲,手像觸了電似的猛的縮回來,他不甘心的又按下去,整個右手都在發顫,眼睛通紅,彌上薄薄的一層水漬。
    李先生扔下抹布,幾步走到張先生身旁,伸出溫熱帶有薄繭的手同他十指相扣,吻去臉上的淚,我把布重新蓋了遍,讓李先生帶他回臥室。
    “乖,天晚了,咱們乖乖的,睡覺。”
    此後,張先生常常望著鋼琴不說話,有時候我想用布蓋上鋼琴是不是多此一舉?又覺得鋼琴還是放在畫室裏好,他終歸還是平靜不了,他一生中的救贖有兩個,一個是人一個是物,嘴上說著釋懷,內心深處還是在痛苦,釋懷不了,想去放棄自己熱愛多年的東西哪兒有那麼容易呢。
    好比音樂家成了啞巴,射擊選手變成了盲人,長跑選手失去了雙腿……
    秋季到冬季的過程漫長而短暫,天當年過,又突然的就下起了雪,是為冬天來臨,當然,這是隸屬於北方才有天氣,嚴寒酷雪。
    隨冬天的到來,畫室的生意也少了許多,安沁來了信講明她在那裏一切安好勿念,許是來年開春就能回來一趟,如果回不來便隻能到兩年後了,又同我們要了些市裏的照片,洗出來跟信一起寄過去,回信大都是家裏長短,刻意回避了張先生手受傷的事。
    南方冬天潮濕陰冷,家裏開了空調,白天我就縮在沙發上寫文,餓了隨便弄點吃的,李先生倆人在畫室裏忙活,張先生打個小下手,調調顏料,給客戶講解畫之類的,好讓李先生專心畫定做的畫,晚上才回來,收入到可觀,轉眼臨近年二十七。
    我同李先生商量今年到北方過年,張先生喜歡玩雪,想來會開心許多,他們倆人的老家都不是什麼值得回憶的地方,所以地點訂在了我老家——十八線無名的村莊。
    比起將要回老家的我,張先生更加興奮,拉著李先生轉遍商場買了禦寒保暖的衣物,手套厚圍脖更是一樣不落,跟個孩子似的,李先生笑著把人塞進副駕駛,我把行禮箱放後備箱中,轉身撞到了位頭發花白的老婦人,老婦人搖晃幾下,嚇的我忙伸手把她扶穩,老婦人揮開我的手,退後幾步站定。
    “你看見我的忺寶了嗎?”
    呯的下往事浮現,在腦海中猛的炸開,炸成一塊塊的,同幾年前場景重疊,我仔細打量了下老婦人,在腦海裏暗自於當年的老婦人做對比,她更老了,更加蒼白脆弱,一身寬鬆老人衣襯的她瘦削、搖搖欲墜。
    “奶奶!”女人喘著粗氣跑了過來,趕忙扶住老婦人,“哎?是你們啊,不好意思啊李先生,我奶奶她又犯病了。”
    “快扶著老人回家吧,別把人給凍病了。”李先生擺擺手,虛扶了老婦人一下,女人連聲抱歉半心疼半埋怨的扶老人朝東邊走。
    “先生,你認識他們呀?”
    “是囜婆姆嗎?”張先生探出頭來問道。
    “嗯,又犯病了。”李先生關上後備箱,揉幾下胳膊,示意我上車。
    “懷寶是她對愛人的親稱,有的事都是她親口跟我們講述的……”
    張先生向後放下駕駛椅,枕著手臂半躺著,聲音低沉沙啞,語調婉轉,沒幾句就把人帶進了回憶裏……
    囜婆姆姓王,原先是個地主公家的小姐,十七歲那年遇上了還在當教書先生的愛人,暫且稱他為王忺吧,王忺教過囜婆姆一段時間的書,教著教著就發現倆人有很多共同的話題,從師生變為知己,知己相談甚歡,一來二去的便滋生了情愫,可是封建社會下的地主公怎麼會看的上一窮二白的教書先生?震怒下帶人燒了王先生的家。
    囜婆姆思想比較前衛,又受到了諸多文藝青年的熏陶,在敵人侵、占的前一天同王忺私奔了,而後不久王忺死在了示眾遊行的街上,留下懷有孩子的囜婆姆………
    之前我們住的院子就是租的囜婆姆家的,先生到這兒時她還沒有生病,溫和慈善,早已不是當年任性出走的小姐啦!張先生模仿著當時囜婆姆的語氣感歎!
    我一時惆悵,思緒萬千,久久不語,比她的話,秦朝慕楚的結局或許是另一種HE,在黃泉下做對同命鴛鴦,總比陰陽兩隔要好的多,你說兩個相愛的人不能在一起,到底是世俗的悲哀,還是人類的悲哀?
    “哎?她怎麼想起跟你們說這些了?”
    “嘖,問你傑繹哥去。”李先生冷哼一聲。
    張先生忙坐正身體,軟著聲音道:“老公,那件事真不怪我,這麼多年過去了就別生氣了,嗯~”
    嗞啦
    李先生手一抖,車行駛了道曲線,輕咳道:“好好兒說話,覺得我不敢收拾你是吧?”
    還真不敢。我心裏偷樂,卻叫李先生從鏡裏看見了,“岑小析你那什麼眼神?嘿不信是吧。”
    “我信,就是挺好奇是什麼事的。”
    斟酌過來斟酌過去,算不上大事,甚至還有些荒唐,他們剛搬到這座城市不久,都才剛找到工作,還不穩定,那時候沒現在嚴,沒有教師資格證也能收,張先生麵試了鋼琴老師,很快麵試通過,新招的老師數齊後學校裏組織團建,邀請了他去,他模樣長的好看,又彈的一手好鋼琴,一去就遭到學校老師輪番讓酒轟炸,他酒量本來就不好,沒幾輪便醉的不醒人事。
    也不知道校方怎麼想的,竟讓另外一個年輕貌美的女老師送他回家,好家夥!愛人在外頭宿醉,還被一年輕漂亮姑娘送回來了,李先生的醋壇子撲通打翻在地,酸味彌漫,又氣他心大,隨便在外麵喝的大醉,一氣之下把人扔院門口不管了。
    沒幾分鍾就聽到敲門聲,開門發現是囜婆姆,囜婆姆眼睛尖心也透亮,對倆人關係明白的一清二楚,語重心長的將李先生說教一頓,讓他把張先生扶進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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