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關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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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
絢爛奪彩的煙花炸響,照亮整片夜空,形成一朵接一朵的豔花,綻開即逝隨又綻放,人們驚叫成一片,熱情似火,我隻剩下滿身冷意,耳邊充斥著李父被打的動靜,見張先生身形晃蕩倒了下去,手中的奶流了一地……
醫院藥味濃重,到處充斥著死亡的氣息,張先生昏睡著,李先生坐在床邊盯著他,眼下一片烏青,他的精神已抵崩潰邊緣,好在張先生是思慮過度,休息休息就好了,沒有什麼大事。
他們倆動不動就進醫院,大概是上輩子炸過醫院吧,等回了國,我得去廟裏燒香拜拜,也算圖個心理上的慰藉。
相看眼下,他們倆的精神情況都差到極點,我晃晃李先生,將米粥遞給他,“喝些粥吧,傑繹哥他需要你。”
“好”嘴上說著,身體卻是沒動,向導衝我搖搖頭,我放下碗,靜靜地坐著,窗外的花開的正豔,與病房極致反比。
我特別想不明白的一件事就是為什麼有些父母要把自己做的錯事推到孩子身上,痛恨他的到來痛恨他的存在,偏偏忘記了他是怎麼到來的,怎麼存在的,沒有人跟他打過商量詢問他是否願意生下來,等生下來了又去責怪他的出生,把自己的貪歡錯推到一個年幼的嬰兒身上。
其間醫生進來換了次針,至中午張先生才悠悠轉眼,嘴唇幹裂的厲害,蠕動著要說話,張口一個音也發不出來,眼直勾勾盯著李先生,悲傷與愧疚毫不掩示,李先生懂了他的意思,輕抿口水,將自己上下兩瓣唇抿濕,低頭印到張先生唇上,反複五次,張先生羞的不敢直視他。
他這才屈指彈了彈張先生的腦門:“我的答案,我李成瑋的愛人隻能是你必須是你,她是逼死我母親的人,你不是,她生而不養,跟你算不得親人。”
“真的?我我我我……”張先生語無倫次道。
李先生又彈了下他腦門:“真的,媳婦兒,你不信我了?”若有若無的委屈。
“信的!”
張先生眼睛再次亮了起來,連帶著醫院裏那股死氣都消散了,上一輩的恩怨不該牽扯到下一輩人身上,論起來,張先生才是那個真正無辜的受害者……
最終也沒能看成煙花盛會,李父挨了頓打後就不見了蹤影,張先生很快出了院,一夜後已然是精神抖擻,興致衝衝的拉著李先生去國際廣場,那塊碑就立在那兒。
廣場很大,和平鴿撲棱飛起又撲棱落下,呼了遊客一臉羽毛,有鴿子飛到了張先生頭上,用翅膀給自己撓癢,把張先生的頭發撲棱的亂糟糟,氣的張先生去趕它,結果被它呼扇根羽毛落他頭上,好不滑稽。
李先生笑著拿下羽毛,調侃張先生讓他去呼羽毛做毽子踢,氣的張先生咬他胳膊。
碑石已不再新,約十米高,厚度可達三十厚米,上麵密密麻麻刻滿O國文字,屹立於廣場中心,它是O國曾經一個輝煌又腐朽的時代的象征,是諸多英烈的象征,是無數個時代的見證者。
張先生忽然鬆開了李先生的手,在石碑的麵前單膝下跪,手抖啊抖的在兜裏掏了幾次,都沒掏出東西來,不可置信的撐開兜看,神情逐漸沮喪,抽抽咽咽的:“我戒指找不到了!我……親愛的,我求婚戒指……”
“求婚戒指找不到了?唔……那你先起床。”李先生扶起張先生,一個剛起來一個剛跪下,神情嚴肅的從兜裏掏出一個紅絨戒指盒,鄭重的打開舉到張先生麵前,裏麵是兩枚泛了光了銀色男士戒指,簡單大方。
“我聽說在這塊石碑前求婚的同性戀人都將會得到祝福,長長久久,所以我準備了這場求婚,不管你是誰的孩子,我都隻愛你,所以……”李先生頓了頓,“我親愛的張先生,您願意做我一輩子的愛人嗎?不論生老病死。”
“如果是你的話,我到死都願意。”張先生伸出手讓李先生把戒指給他戴上,尺寸剛好合適,也顯的手指越發修長,而後,他拿起戒指盒裏的第二枚戒指,彎腰給李先生戴上去,戒指相抵,雙方眼裏都蘊著誓死纏綿的瘋狂,讓人膽戰心驚,兩個人臉越來越近……
我摸摸兜裏那兩枚黑色的男士戒指,嘴角泛上一絲笑意,還不是李先生!翻張先生兜時猜到了他的意圖,把戒指給我讓我藏著,說這婚必須他來求才有意義,孤寡女子不懂,但深深臣服於他的腹黑無恥,因為張先生至死都認為是自己把戒指弄丟了。
突然有鴿子撲棱過來驚擾了張先生,他直起腰後退幾步,差點兒索到吻的李先生報複性的揪了它一根羽毛,現在正是掉羽毛的季節,遊客揪那麼一根兩根不會有人說什麼的,那鴿子見自己的羽毛被揪了下來,衝向李先生去啄,李先生抬手擋,躲著,結果不小心擾了地上歇的鴿子,數鴿紛飛。
混亂下張先生握住李先生的手,帶著他繞廣場,跑著跑著竟然多了分浪漫氣息,機智的我錄了視頻,發給了安沁,她連發一串哈哈,可憐大好的求婚氛圍就這麼的被鴿子給破壞了。
倆人跑的筋疲力盡,坐在長椅休息,不知道張先生說了什麼,惹李先生大笑,沒多久跑開了,再來時手裏多了根甜玉米,張先生將玉米掰成兩半,一半給了李先生,互相依偎在椅子上訴情話,我跟向導也找了地方坐著,向導低頭看手機,臉上時不時泛出笑意。
“他們很愛對方,我看的出來。”向導視線從手機移到我臉上。
我略微詫異,回答了他的話:“嗯,很愛。”
他們倆就在長椅上坐到夜暮降臨,我竟無端生出了他們已經坐到白頭偕老的荒唐感,在這兒同性、愛人隨意可見,他(她)們行走在陽光下,毫無顧忌的牽手、擁抱甚至是接吻,他(她)們不需要煩惱法律的不允,人們異樣的敵視,他(她)們可以正大光明的舉辦一場轟轟烈烈的婚禮,受到來自於親人朋友的祝福。
許是遇見了些同類人的緣故,先生們在這兒比較鬆的開,肆意打鬧,還像是在熱戀中的情侶,完全沒有三十歲老男人的自覺。
“岑小析,刀呢?水,加水啊,哎喲,安姑奶奶,高抬貴手,那條魚死的透透的了。”廚房辣椒味嗆的人咳嗽,張先生握刀在案板上剁肉,李先生又是叫這個拿東西又是攆那個出廚房的,忙成一片。
算來我們從O國回來已經有小半月了,昨天去醫院複診,又按例詢問了查爾理,他們都說張先生的情況在好轉,藥量可以減半,對我們而言這是個不小的喜事,所以決定做頓大餐慶祝,當然,肯定不能少咱們的大廚張上陣。
他揮動刀剁開肉塊,剛炸好的酥肉被李先生夾了塊喂給張先生,張先生沒注意,就著他的手吃了進去,結果燙的眼冒淚。
“來,讓老公親親,舌頭就不疼了。”張先生伸出舌頭讓它見涼風,聞言忙收回舌頭,剛被燙過的舌尖抵住牙齒,疼的他又冒淚花。
李先生見人是真被燙狠了,也心疼起來,左一個不是右一句我錯了的道歉,而後拿錢出門給他買藥去了。
張先生的舌頭噴了霧劑,對著一大桌美食哎聲歎氣,再次哀怨地瞪向李先生,李先生自知有錯在先,索性也不吃了,坐他旁邊同他一起看,肚子咕嚕嚕直叫,張先生哪兒能讓他餓著,不斷給他夾菜示意他吃。
我吃著醃黃瓜,卻覺得它甜的要死,甜的發膩,偏又巧的,我喜歡它甜到發膩的味道。
我們聚的時間不長,安沁還要趕下午三點的車去千裏以外的地方上課,她在那兒報了名學院,專門教演戲的。
仲夏烈陽驕而躁,人們在機場擠來擠去,擠出了滿身汗,飛機即將起飛,我跟安沁擁抱片刻才依依不舍的告別,她接過張先生手裏的行禮箱抹了把臉頭也不回的瀟灑的離開,很快隱匿於人潮中,我深吸口氣朝她離去的方向大喊:安沁姐,一路順風。
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聽見,差點兒哭出聲來,此去一別回來日竟沒個定數,一年、兩年?或者是四年製全套畢業,反正她父母也把她趕出了家門,路途遙遠期間回不回來就沒那麼重要了。
“該回去啦!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生活,人生中最少不了的就是離別,或許是為了讓人更好的成長,或許是為了讓人明白些道理,來日方長,我們會再見麵的。”張先生說道,他的目光注視著剛駛出機場的那架飛機,目送它遠去。
陽光照的我睜不開眼,我抬手半遮:“我們呢?”
“我不確定。”誰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
漸漸的我們又恢複到了從前的兩點一線生活,家、畫室,畫室、家,如此反複,畫室重新翻修一遍,多加了間隔台,裏麵放了架黑白琴鍵的鋼琴,雖然是多年的老琴了,但琴身紋路依然顯明,音色出乎意料的準確,大多時間是李先生在樓下繪畫,他坐在隔台上彈琴,樂聲空靈動聽,配上空調潮冷,大夏天的竟也多了分閑情雅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