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五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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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冥,你又進步了很多了。”師傅望著我,嘴角是永遠抹不掉的閑散淡然的笑意。“讓我看看這樣的你,是否真的具備殺死我的能力呢?”
    說完,師傅也伸手,一柄同樣的劍出現在他的手中。他偏偏頭,用一種有些驚訝的語氣說道:“哎呀,似乎忘記了教你這個技能了,不過也沒差吧,如今世上你早已難逢敵手了吧。恩,讓我看看你的程度吧。”
    說完他舉劍就向我攻來。
    這一次,我知道他是認真的了。雖然他臉上的表情從頭道尾都沒變過,仿佛真的隻是指導可愛的弟子一般,悠然有餘,從容不迫。
    然而,他的招數是少見的狠厲,雖未帶殺機,卻招招狠辣,破綻難尋。我在想,如果他真的是想要殺死一個人,那麼那個人,是否還有生還的可能。
    我的劍術很好,我一直都知道,但我沒想過真的可以再師傅手上撐這麼久,甚至略帶著勢均力敵的味道。
    墨黑的劍在空中激烈的撞擊,清脆的聲音響徹不斷。飄忽的人影在不大的空間裏起伏,舉動間均難以尋到蹤跡。
    突然,所有的一切都挺了下來,隻有綠樹蓊鬱,鳥鳴依舊。
    “很不錯了,竟然成長到這種地步。”師傅淡淡地開口,但我聽得出來其中的真心。
    “看來沒有我你真的可以過得更好,有點不甘心呐。”略帶埋怨的語氣,但表情卻非如此。
    “或許,我可以暫時放心了。”師傅說著,以左胸的位置開始慢慢變透明,最終化作光子漸漸消散於空氣中。
    還劍,人終究有些不支,單膝跪地,手捂住了與師父同樣的位置。
    左胸的地方,鈍頓的疼痛遮掩不了,讓我難以克製地咬住了下唇。
    師傅的劍,分明是沒有鋒刃的。而且,我的劍上還多了白泉的力量,這根本就表示同樣的起點。
    一開始,我就輸了。
    應該說,不愧是師傅麼,讓我輸得這麼徹底,卻又認輸得那麼痛快,真是很讓人無奈啊。
    不過,剛剛的見聞,真的,隻是幻夢麼,如果真是如此,不得不說,製造這一切的人,真的是非比尋常的厲害啊。
    看來,果真如汣闌所說,此役,是非比尋常的艱難了。
    當胸口的疼痛漸漸消失,我抬頭起身,周圍恢複了正常的漆黑潮濕,剛剛所見到的華美如同夢境的場景在腦海中湮滅成灰,隻有眼前肮髒不起漣漪的死水,還有掛滿了各種蟲子或者人的屍骨的苦勞的枝椏。
    我打量了下周圍,看到進來的人都站在最後的位置,幾乎每個人手中都拿著一朵花。即使現實的場景如何衰敗,但那花卻至今美麗。
    找了個角落,我坐下等待,等著看看這些人裏麵究竟有多少真的堅定了信念不會被幻夢侵蝕。
    很明顯的,每個人的夢境都是幸福瑰麗的,因為他們臉上的表情是我看到之初就未所見過的放鬆欣慰。不論是汣闌,公主,侍衛還是跟隨的術士,此刻,相同的是他們似乎散發著光彩的臉頰,滿含著真實的喜悅。
    然而,愈是讓人求之不得的快樂,愈是催人斷腸的毒藥了。
    等待的過程或許漫長,我閉了眼睛恢複在夢境中消耗的精神。
    聽到衣料摩擦的聲音漸近,我睜眼,意外地看到那個刁蠻的公主竟然是除我以外第一個醒來的。
    大概是感覺到我的驚訝,這位從進洞開始都難得的保持沉默的公主終於開口,再次讓我意外的是,這次她的聲音沒有初時的尖銳,是那種很普通的平靜的音調,配合著她本來就悅耳的聲音,不得不說,我對她有了些改觀。
    “我的名字是毋藥,哥哥的名字是毋觴。”她說道。
    我點頭,表示了解。
    她竟然沒有對我的冷淡發表任何意見,反而坐到我身邊幹淨點的位置,仰起小巧精致的臉,輕聲地問我:“你說,他們會醒麼?”
    她的聲音帶著王族公主的矜持,但我很輕易地在她的聲音中發現了脆弱。
    再怎麼驕傲刁蠻的公主,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夠維持住這表麵的穩定,已經是非常不容易了。而且,她的擔憂並非沒有道理。畢竟,那是太大太真實的奢望啊。
    “會的。”我回答。“他們都是衍緋的精英,他們還會有以後的生活,不會這麼容易在這裏送命的。”
    我不知道我究竟是在安慰她,還是僅僅說出了她想要聽的答案,我所知道的是,這裏的人,不是每個人都可以走出去的。
    “恩,我知道。”毋藥把頭埋進了膝蓋,然後悶悶的聲音不真切地傳來,“謝謝。”
    我有些驚異地睜大了眼,不得不說,這位公主今天給我的意外還真是多啊。
    “你知道我的夢境是什麼麼?”
    仍然是悶悶的聲音,我沒有回答,因為她需要的不是答案,而是一個聆聽者。
    “我夢到哥哥回來了,他讓我和汣闌成婚,然後汣闌答應了。我們的婚禮很盛大,整個衍緋的人都在為我們慶賀,每個人的臉上都是真誠的祝福。汣闌對我也不再是那樣恭敬冷淡的模樣,他會很寵溺地對我笑,滿足我幾乎所有任性的要求。哥哥也是,他好好地在王座上,跟我說‘祝你幸福’。”
    “如果是真的該多好啊,如果汣闌真的喜歡的是我而不是哥哥該多好啊。可是一切終究不是真的,我始終不是他心底的那個人,我再怎麼努力他看不到,我任性刁難他他也從不反擊,他的心裏,從頭到尾都隻有一個哥哥。”
    毋藥的聲音開始尖銳,仿佛利刃刺破沉悶的空氣。
    “但那是我的哥哥啊,從小到大我再怎麼闖禍都不會對我皺眉的哥哥啊,我甚至連對他發火的勇氣都沒有,又怎麼可以向他說出什麼任性無禮的要求呢?”
    “所以一切,不過是夢啊。”
    “你知道我是怎麼看破了夢境麼?”她問,我仍然沉默。
    “竟然是嵺了。我一直都覺得缺少了什麼,好像不是很重要但又不可或缺。我想啊想啊,終於在婚宴的時候想到了了,是嵺啊。嗬嗬。”毋藥輕笑,微苦。
    “我一直都沒在意過的人,甚至在我的期望中從來沒有出現過的人,才是一直都在身邊的人呐。我到底,該怎麼辦呢?”
    聲音越來越低,直到以我的耳力都聽不分明。仿佛有液體低落的聲響,又或者是錯覺。
    我無奈,伸手攬過毋藥的肩膀,把她的頭按到我的胸膛,就如同夢境中師傅對我做的一樣。
    這是一種逃避的姿勢,同時又可以給予人再來的勇氣。此刻,毋藥的脆弱顯而易見,也隻有在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會說的陌生人麵前,她才可以如此放縱吧。
    但淚幹之後,她仍然是那個驕傲的任性的公主。雖然偶爾刁蠻,卻永遠不會忘記身份的人。
    “謝謝。”良久,她對我說。
    然後溫熱的觸感離開懷抱,她揉揉有些紅腫的眼睛,對著我胸前的淚漬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哈。”
    我仍然沒說什麼,隻是淡淡掃了她一眼,然後等待其他人醒來。
    “喂你……”似乎想說什麼,最終還是忍住了。回到原來的位置,和我一樣坐著靜候。
    有淡紅色的光暈在毋藥的指尖凝聚,她抬手遮住眼,一筆劃過之後,紅光消失,原本明顯哭過的眼睛再也看不到絲毫痕跡。
    我這才想起來,巫蠱之效並不僅僅是傷人性命,很多時候,它也可以救人,端看下蠱者心性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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