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低沉的呼喚著埋藏在心底的名字。即使知道一切都是假的，但那樣無處不透著強大卻又處處充滿優雅的男人，不正是我看了許久都未曾看透的，我的師傅麼？
    他的身形一如既往的纖細，但走路的姿態卻如柳翩然，如山巍峨。我一直不知道為什麼這樣矛盾的氣質會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而且那樣奇異地統一著，但此刻，我想我終於找到了答案。
    隻因為，那個人，是師傅。
    “啊，是冥啊，好久不見了。”前麵的人突然轉身，然後在我未及眨眼的瞬間來到我的身邊，伸出手來勾起了我的一縷黑發纏繞著手指。
    他的臉一如我最後所見般絕色，不管多少年永遠不變的妖冶又清冷的氣質，或許，還有更多我所不曾見過的。
    “怎麼，想念你師傅我了，回來看我的麼？”師傅的臉湊近我的耳朵，濕熱的呼吸噴吐在敏感的耳廓，冷淡如我，也不禁為這樣的場景微紅了耳根。
    “師傅，我。。。。。。”我躊躇著開口，卻不知道究竟要說什麼。
    剛剛的場景之所以讓我那麼容易識破，不過是因為那迎風而來的夜曇的香氣過於清雅淡泊，而非實際應有的濃鬱的甜膩。
    其實在我的記憶裏，夜曇是有兩種氣味的，雖然差別很小，但我一直分得清楚。
    最開始的兩年，我喜歡在夜曇堆裏打滾睡覺，慢身沾上的都是甜膩醉人的芬芳。
    當我兩周歲生辰的時候，我再去那個花叢，聽到了迷人誘惑的嗓音，感覺就像是夜曇的香氣。然後我看到一個紅衣的女子站在我的麵前，美麗的麵頰掛著淡淡的笑，俯首抬眸間盡是風情。
    然後她跟我說話，我才知道她原來是夜曇的花靈，而夜曇其實也並不是我以為的那麼良善的植物。我之所以這麼久都沒有遭到攻擊，除去高貴的身份外，便是因為她很喜歡我。
    但是，她似乎更喜歡自由。
    當她說或許會離開幾年的時候，我就是這麼想的。但那個時候我也沒有阻止，首先，我阻止不了，其次，我沒有任何立場。
    她保證即使她離開，這裏的夜曇也已經熟悉我的氣息，所以就算隻剩本能，也不會攻擊我。
    我點頭，她說你小子竟然也不知道假裝下不舍啊，虧我罩你這麼久真是沒良心。
    然後我特無辜地跟她說謝謝，堵住了她所有未完的話。看到她有些憋悶的樣子很好玩，但也僅僅一次。
    後來我再去的時候，夜曇因為她的離開香氣清淡了許多，漸漸的我也就不再來了。
    但是，當我重新回到暗夜領域的時候，夜曇的香氣分明濃鬱如斯，也就是說她已回來，然剛才的香氣卻是我如我最後記憶中的淡淡的芬芳，隻能說，那是根據我心的意願所產生的幻境。
    看起來再怎麼真實，也隻是“幻”而已。
    但是師傅，不一樣。
    師傅在我心中，是最矛盾的存在。
    他殘酷，卻每每對我寵溺地微笑；他強大，卻總是故意受傷然後對我露出誇張的表情；他無情，卻最後以死成全我的自由，一人長眠煙鎖。
    我是真的希望他還活著，所以這樣的幻夢，我既知它非實，卻又望它非假。
    “師傅。”我輕輕地喚他，語氣小心一如當時初見的孩童。
    “嗯，”上揚的語調，然後一根修長的手指輕輕抬起我的下顎，“今天怎麼這麼乖，是因為愧疚麼？”
    漫不經心的語氣，同記憶中的人不謀而合。
    “愧疚著殺死了我麼？”好聽得勝過最動人的朝聖者的歌謠，亦讓最美妙的百靈的歌喉羞愧的聲音，貼著耳朵寂寂傳來。
    所有的淡然，所有的無謂，在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和語氣後瞬間湮滅，我感覺自己仿佛又成為那個任人掌控的人偶，在他的唇篇張合間，演繹他所希冀的劇本。
    我一直以為自己是討厭這樣的感覺的，但當這樣的場景真的再次出現的時候，我發現自己竟然感動得想要流淚。
    “師傅。”我仍然隻是呼喚，沒有其他的話，因為不知道要說什麼。
    而師傅亦仿佛明了我所有的想法，他歎了口氣，優美的唇形抿成一個無奈的弧度，然後揉了揉我的頭發，將我的臉按入他的胸膛。
    所有的風景不見了，隻有鼻端淡淡的蘭芝般的氣息，提醒著我所在的境地。但是，不想醒啊，即使知道是夢。
    師傅似乎就有這樣的魔力，我麵對著可愛的弟弟尚可下手的無情在他的麵前似乎全無效用。我在想，衍緋的蠱中是否有一味可抵師傅了。
    “嗬嗬，”低沉的有些壓抑的笑聲從頭上傳來。“冥啊，我可以告訴你衍緋不會有那樣的蠱的，否則神州不就被衍緋占據，平衡不就被打破了麼。”
    他放開我，眼角微彎，是熟悉的懶散的表情。“如果你想出去的話，就要再殺我一次哦。”
    輕鬆得絲毫不像在討論生死的話題，卻讓我的身體猛地一僵。
    殺死他，再一次。
    不知道為什麼，我非常抵觸這樣的情緒，明明那個時候對他揮劍都沒有絲毫猶豫的，我是因為什麼，被蠱惑了嗎？
    我離開師傅的懷抱，隔了一尺的距離，靜靜地打量他。
    眉，眼，口，鼻，還有神情，所有的所有，都是我記憶中的模樣。不，即使不存在於記憶，我敢肯定，那也是師傅。
    不同於剛才的幻境，現在這個，真實得讓人畏懼，即使明知不可能是真的，仍然難以否認它超越真實的虛假。
    我開始思考，究竟要怎麼做。如果不是師傅故意放手，我根本贏不了他，而這一次，還要再來一遍嗎？他應該，不是師傅吧，再怎麼像也不可能是吧，畢竟，那個人死在我的劍下，即使難以相信，但他是真的倒在了那片毒物橫行的地帶，或許連屍骨都不留。
    “來吧，我親愛的徒兒，既然你可以殺了我第一次，這一次當然也沒有問題的。”他又把我攬入懷中，手指下滑至腰間的劍，輕輕摩挲著劍柄上小小的凸起。
    “更何況，現在可不僅僅是你一人之力啊。”曖昧的潮濕的氣息，看著那樣極致美麗的臉我突然不知道要怎樣抵擋。尚記得真正離開煙鎖之初，空蕩得仿佛隻有一個人的孤寂。
    我一直以為我是不需要的，但是這麼久以來，師傅的陪伴卻是不可或缺的東西。
    “拔劍吧。要不然，殺了你哦。”
    很輕柔地，似乎情人間甜蜜的呢喃，但是我知道，他沒有開玩笑，如果我拒絕，真的會死。況且，不過是個幻夢，是心底隱藏的奢望。本來就已經失去了，又何苦希冀著重新得到。
    舍得舍得，一舍方有一得，如此淺顯的道理難道還需要師傅重新教導麼。
    緩慢但堅定地，我退出了師傅的懷抱。熟悉眷念的溫度一如當年我離開暗夜的時候，但真正擁有這個懷抱的人，早就不應該存在。
    不該貪戀的，那樣的感覺。
    我拔出劍，漆黑的劍身光華內斂，暗藏了淩厲。
    ===========額發現額對師徒不素一般滴有愛啊，難道要偶推翻原先所有設定來篇師徒？？？嗷嗷嗷，8要啊，麻煩滴所~~~~~~·(⊙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