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前一段時間同行的經曆，一個人的路途果然空曠了許多，但相對的，也迅疾了許多。
    我沒有同上次一樣購置任何坐騎，一路上僅僅憑借自己的雙腿，不分日夜地趕路。
    其實沒有什麼需要匆忙的，但就是停不下來，交錯的雙腿仿佛自動得到了指令，想要遠遠離開神後被甩開的都城。
    真是狼狽了，就像逃命一樣。
    但有的事情啊，說起來容易，做決定也容易，卻偏偏實踐起來最是麻煩。
    以前老是認為自己足夠獨立足夠漠然，其實也是在有另一個人在身邊的情況下，真是失敗了。
    我的腳程遠遠超過一半的馬匹，所以在雪睡足了第三覺的時候，我從飲泉到達了衍緋。望著掩前的城牆，有那麼一瞬間，我在想，自己是不是走錯了地方。
    城牆很搞，不比飲泉的差，這點很正常。
    牆麵的石漆有點剝落，露出白色的石灰的痕跡。年代久遠了點，或者現在的掌權人懶得修葺，可以接受。
    但是為什麼，會有密密麻麻的綠色的藤蔓，在幾乎整個牆麵上攀爬，隻剩下我可以看到的幾塊落漆的牆皮。
    這裏的天空似乎也比飲泉陰沉不少，同樣是藍色，飲泉的天空是透明開闊的，但此刻，我的感覺隻有壓抑沉悶，是因為，發生什麼了嗎。
    城牆上的人不多，他們穿著紅色的鎧甲檢查著過往的行人，在我看來，不過是個過場。除去某些形跡可疑到想裝作看不見都不行的人外，基本上每個人都被放行。
    包括我。
    當然，這也是我覺得奇怪的真正原因。畢竟，整個神光大陸，會著黑色裝束的也隻我一人了吧。在飲泉因為仰韶的關係每個人都對我的異樣的身份保持沉默，那麼到了這裏，又是因為什麼讓他們連這麼大的紕漏都主動放過了。
    或者，隻是請君入甕。
    畢竟，這個國家在戰時可是與敵軍有著非比尋常的關係啊，雖然我對於背叛所謂神祇所謂信仰沒什麼感覺，但他們的王會做出這樣的舉動卻讓我好奇不已啊。
    我一步步向前，步伐不急不慢。感受得到身後很多人注視的目光，不禁莞爾，果真麼？
    又或者，另有隱情？
    大概是覺得我可能已經離開了，有一小隊人馬離開，還有很少的人混跡在人群，應當是監視的作用。
    做出這個布置的人不錯，下達的命令也很準確，除去對我實力的正確預估之外，所有方麵都可以達到高分。
    這種程度，或許已經達到神光的高手難以發現的程度，但如果去過煙鎖甚至霧籠，他會明白，對於我，仍舊過於兒戲。
    五歲前後，我所生活的地方從來都稱不上太平，足夠的警惕心是成長的第一課，否則早就被不知道潛藏在哪裏的危險吞噬掉了。而後，我的師傅——那個強大的男人所給予的超出想象的訓練，更是讓我的警覺心達到纖細如塵的程度，所以，不是我自大，而是真的不夠看。
    在確定那隊報信的人馬之後才離開的另一組人員已經不可能察覺這邊的情況後，我身形一閃，拐進一個巷子。
    有賣糖人的手藝人踩著不穩的步子踱進這個小巷，在地上隨意搭了塊布坐下，伸手拂去額角細密的汗珠。嘴裏喃喃著什麼世道，天越來越陰沉了雲雲。
    我從陰影裏走出來到他的麵前，他很驚恐地睜大了眼睛，似乎在想為什麼剛剛還空無一人的巷子會突然蹦出個人來。
    “不用害怕，我隻是想問一下，這裏是多久前成這個樣子的。”
    他吞了吞口水，艱難地問：“你是說這鬼天氣？”
    我點頭，他的神色放鬆了點但下一刻又變得黯然。
    “說起來，大概是一年多以前吧，不知道為什麼就突然成這樣了。乍看起來好像沒什麼變化，但來的人都感覺到這裏的空氣陰沉得簡直難以忍受。很多人都因為這個原因去了比較遠的鎮子，剩下來的也幾乎是可以稍微抵抗這種感覺的人了。”說到這裏，他又搖搖頭，嘴裏念叨，“真是見鬼。”
    “你們的王沒有調查麼？”我問。
    這下他的神色更加抑鬱，說道：“誰知道了，雖然有上麵的人一直負責這個，但好像都沒什麼成效，反而征調了不少民間有能力的人，似乎是宮裏麵出了什麼事。”他頓了頓，“說起來，這件事從頭到尾王好像都沒有出現，莫不是出了什麼事，哎，你說。。。。。。”
    “喂，你怎麼走了？”響亮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我足尖輕點，躍上附近的屋頂，轉身就離開了。
    “謝謝你的情報，你的任務完成的不錯。”隔了以段距離，我開口說道。
    身後似乎有罵罵咧咧的聲音，伴著風聲聽不真切。
    “不是吧，這都能被發現，沒什麼破綻啊。。。。。。大人的話果然沒錯啊。”
    我在空中微笑。那個布置這一切的人，是在以這樣的方式歡迎我的到來麼，那麼我真的很期待，接下來的戲目是怎樣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