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他到底給了我什麼能力，但至少，是在他看來重要的吧。那樣的鄭重，仿佛把整個生命交付的果斷，都讓我懷疑那是否那個從來隻會對我溫柔微笑的男子。
    “你的劍，可以給我看看麼？”他好像想起了什麼，突然問我，聲音平和，穩定了剛才的波動和急促。
    我沒有說話，隻是攤開手掌，然後那把漆黑的似乎可以吞沒所有光的劍出現在手中，散發著咄咄的氣勢。
    仰韶亦伸出手，掌中是曾經被我帶回的白泉。它的光輝一如昨日，清澈而溫和，如同眼前的人。
    “可以把劍給我看一下麼？”他又問道，語氣疏離有禮。
    心頭有些慌亂，我在想是不是做錯了，如果渴望的所謂自由換來這樣的冷淡，是否真的如我所想。
    心間百轉千回，手卻是穩穩地把劍遞了過去。我看到仰韶很專注地觀察著這劍，仔細地撫摸，仿佛要記住它的每一寸紋理，每一點觸感。
    遊離的如同白玉的手，最終停留在劍鞘上的一個鏤空的地方，然後另外一隻手將白泉抵在那處。
    完全沒有想到的是，本來有一人拳頭大小的白泉在接近了那洞口時突然發出柔和的白光，然後身形漸小，最終成為與那洞口剛好契合的尺寸。仰韶手腕輕翻，那可謂是飲泉至寶的白泉石就這樣嵌入了劍鞘，霎時柔和了原本淩厲的弧度。
    我完全呆楞在了原地。接二連三的出乎預料，讓我已經忘記了究竟用怎樣的表情麵對。
    “嗬嗬。”溫和而好聽的輕笑聲在耳邊響起我才拉回了神智，望向仰韶的目光重新回複了暗夜冥的平淡，以及小小的困惑。
    仰韶也收起了那一刻的忍俊不禁，用他慣有的溫和的表情對我說：“其實白泉是否在我國已經不那麼重要了。”
    看我仍然不太明白，他繼續解釋道：“誠然，按照慣例，白泉隻有在本國時才能為我們提供力量，一旦離開國土則我們失去靈力供給，但現在，不一樣。”他停了下，似乎是在組織語言。“大概是在你送白泉回來以後吧，恩，我想到了很多忘記很久的事情，然後突然就擁有了可以隨時隨地獲得白泉靈力的能力。大概，就是這個樣子了。”
    說完，仰韶又笑，不像平時溫和有禮的笑，帶了點小孩子惡作劇之後得以調皮的味道，讓我一時莞爾，忽略了他故作的隱瞞。但這笑隻是曇花一現，很快的，我所見的，又是那個完美疏離的君王。
    “這一切，隻是感謝，你為飲泉所做一切。或許在你看來不算什麼，但我身為君王，卻不得不銘記你的付出，傾國相贈亦在所不惜。更何況它。。。。。。”
    後麵的話不知道他究竟是沒說還是太小聲，總之，我什麼都沒有聽到。隻看到他又是那樣冷靜自製的表情，眼眸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你。。。。。。”我覺得，自己似乎應當說點什麼，在得到了這些以後。
    “沒什麼的。”他卻開口，“現在離開。反正我和甄宓的婚期將近，也不會有那麼多時間招待你了。況且，你一直都在迫不及待離開不是麼。我不過，如你所願。”
    頓頓，他張了張口，想要說什麼，開口卻是：“走吧。珍重。”
    我本來是想問他到底給了我什麼，但看他那樣的神色，卻什麼東西都問不出來。他是看出我的疑惑的，仍然選擇了緘默，是不願讓我知曉吧，那麼我所能做的，不過是堅持他的選擇。
    畢竟，從頭到尾，都是他付出的比較多。
    我自私地為了一個目的而接近，又因為害怕自身的改變而遠遠地逃離，就算不想承認，仍然不得不說，真是懦弱的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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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生命中，總是充斥著各種各樣的離別。
    最開始是離開暗夜，然後是離開師傅，現在是離開飲泉。每一次離開，我都不曾回頭，因為我不確定，身後是否會有人注視我離開的方向。
    我總是覺得自己不會在意，不會在意每一次分別，不會在意相處過一段時間的人，不會在意別人給予的付出，也不會在意所有人以為的我不在意。
    隻是，當一個人走在路上的時候，空曠的感覺總會油然而生。
    呐，天這麼藍這麼大，仿佛無邊際的包容著世間。但是暗夜的領空總是漆黑的，與四周的顏色連在一起，構成統一的密閉的空間。我們在那個裏麵，就如同生活在一個有限的黑匣子裏。
    束縛著，安心著。
    因為總是知道，有人，生活在和我一樣的地方，我們，踏在同樣的土壤，呼吸同樣的空氣。
    這樣的感覺，在離開暗夜的時候也隨之被掩埋，我一度以為那是被丟棄了，卻原來，是被師傅的陪伴衝淡了所有離愁。
    一開始我總是覺得，師傅是所有事情的起點。他要我，所以父母把我給他，所以我離開自小生活的暗夜，離開我熟悉的地方，按照他的要求，他的方式生存。
    我被他磨去原有的棱角，雕刻成他所希望的模樣。當他認為滿意的時候，他給我一把劍，讓我斬去那雙毀了我一切的手。
    我是那樣的渴望自由，又是那樣的天真愚昧，所以我走出了那一步，變成了一個人，然後明白，原來一直以來，是他，在陪伴我。
    現在，我一個人走在路上。身邊變動的，是熟悉而陌生的風景，萬裏的路途，似乎交織的是同樣的風光，有那麼一瞬間，真的是，想要丟掉所擁有的了。
    然而，一個雪白的身影仿佛閃電，直直衝入我懷。
    “雪。”我有些驚異。這個小家夥，自從帶我找到了白泉以後就沒了蹤跡，甚至當我一個人被關在刑房的時候也沒出現。本來以為，它隻是一時好奇所以跟著我了，現在看來，這或許是個害羞的小家夥吧，所以有其他人在的地方，就偷偷開溜。
    不過一旦我落單又乖乖出來倒是很合我心了，所以，就大發慈悲的原諒你的所做所為吧。
    雪很乖巧地圍在我的頸項，毛茸茸的觸感帶來久違的安心的情緒。濕潤小巧的舌頭輕舔了下我的臉頰，我看到它水潤清澈的黑色瞳仁，恍惚間想到了那個隻見過一麵的我的弟弟。
    如果他長大的話，是否也會像這樣親切地圍繞在我身邊，什麼都不說，隻是用一雙似乎什麼都不懂又似乎看透所有事情的眼睛望定我，讓我安心，給我安慰。
    或許，會的吧。
    畢竟，是有著血緣的人了。就算年幼的我曾無知地以為他的存在奪走了我所擁有的，但我不是知道錯了嗎。
    所以，他會的吧。
    擁有那樣清澈的眸子的人，肯定會很善良了，就如同，仰韶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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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存稿再次用光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