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早春之寒【疑雲】文/落·塵
    “小姐啊，你也別嫌李嫂囉嗦，少爺他為了找你一晚上沒睡，火氣大點也是難免的！你就別跟他慪氣了啊！”
    “……”
    “不過，少爺也真是的，再生氣也不能打人啊！瞧這臉腫的，腿也摔成這樣，唉！你自己先拿雞蛋滾滾，我去催一下霍醫生，怎麼還沒到啊！”
    “……”
    百花機械的握住微燙的雞蛋，怔怔望著米色的地毯。大眼睛裏，空空洞洞，看去，似是丟失魂魄一般。
    不對勁！一定有什麼不對勁！
    按理說，百花挨了打，本該傷心欲絕，然後再演一出上吊自殺的戲碼，以泄心中之憤。而恰恰相反的是，她心裏正在擔心，那個甩了她一巴掌的男人比較可能會想不開。
    他打了她，沒錯。該傷心難過的是她，也沒錯。但，他的眼神不對，沒有暴戾和凶殘，透出的卻是被人戳穿痛楚後的絕望和羞怒。他何以會露出那種神情，她說了什麼過分的話嗎？呃！她說的話每句都很過分，也許他長那麼大，從來沒人敢對他說過吧！可是，大男人的自尊不會薄弱至此吧！他可是打了她呢！
    外麵開始下雨，陽台傳來沙沙的雨聲。
    百花狠狠的拍了一下腦袋，她到底是在發什麼神經啊！自己都被他搞成傷殘人士行列了，她還在擔心他的自尊問題？她有受虐傾向嗎？
    “小姐，霍醫生到了。”李嫂的聲音從外間傳進來，聽腳步聲，霍醫生應該也是一同進來的。
    百花挪了一下血液已凝固的右腿，把已經沒有太多溫度的煮雞蛋放在床頭櫃上，向外麵看了看。“進來吧。”
    “小姐。”
    “不好意思霍醫生，總是麻煩您！”誰叫她這幾天接二連三的倒黴呢，她也不想總是讓人家跑腿的。
    “小姐說哪裏話！”霍醫生邊處理著百花腿上的傷口，邊與她客套了幾句。“我本來就是小姐少爺們的專用醫師，做的都是份內之事。”
    百花笑了笑，全然忘記了腿上的疼痛，看著霍醫生在他的腿上忙活，想起了什麼似的，問道：“霍醫生為顏家服務多少年了？”
    五十來歲的霍醫生，微微一笑，盡現慈祥。“已經有二十來年了，我初到顏家時，老太爺，和老爺都還在世。”
    “哦！”百花點了點頭，心裏盤算著該怎麼切入正題，手指觸到左臉，木木的疼痛，她忍不住低呼了一聲。
    “別碰，一會我幫你塗點清熱消炎止痛的藥。”說著，眼神停留在百花臉上，神色微變了一下，又低下眼去，“少爺一向都是個沉穩的孩子，最近可能心情有些糟糕，小姐別往心裏去，我也算是看著他長大的，對他還是有些了解的，他是個好孩子！”說著歎出一口氣，像是在遺憾著什麼。
    百花笑笑，撫著隱隱疼痛的左臉，眼中閃過一抹慧黠的光芒。“也是我不對，要不是我氣極了罵他啞巴，他也不會出手打我！”
    “什麼？！”霍醫生猛的抬起頭，驚震的瞠大雙目，“你怎麼能對他說這個！”霍醫生的話脫而出，更好給了百花可乘之機。
    她眨了眨眼，湊前一點，問道：“為什麼不能說？”
    “這個……”霍醫驚覺自己的失言，忙轉移了話題。“小姐的傷處理的差不多了，我留下一些消炎藥，小姐按時服下，我明天來幫小姐換藥。我突然想起，還有些事情，先走了。”
    “霍醫生……”
    看著霍醫生匆匆忙忙的背影，百花更加狐疑。難道顏進真是啞巴？也對啊，一個正常人，怎麼可能同住在一個屋簷下三年，一直保持沉默？可仔細想想又給否決掉了，因為她確實聽過他講話，那是第一次的相遇時刻，他親口說，要跟她訂婚。
    那麼，霍醫生在隱瞞些什麼？
    外麵的雨聲更密了，像是越下越大。
    百花掩了房門，決定先睡上一覺，或許一覺醒來，一切就了然於胸了。
    如果他真有什麼難言之隱，就算他對她做了很過分的事，她也會原諒他。
    ……
    半掩著的門裏，淡綠色的被子已落在地毯上，床上的人兒半蜷著身子，像有有些怕冷，纏著紗布的傷口，有血滲出來，染紅了潔白的紗布。
    門口立著的黑色身影，終於向前移了兩步，輕緩的拾起地上的被子蓋在床上的人兒身上，手滑過她紅腫的臉頰，微微顫動，退開。輕不可聞的歎息溢出口，似是沉重，又似是無奈。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