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是要去哪？”一個村民問身邊人。
    另一人回答道：“我哪知道，不過看方向是西邊，西邊就那幾戶。哎呀，還是趕緊打水回家吧，真是凍死了。”
    大家依舊好奇張望著，終於大家心中的疑惑到了中午得到了答案。
    直到鳳情出了大門，張笑笙才想起來對方臉上有疤，怎麼就讓人出門了呢？
    好在不一會就見男人挑著水進了院子。一身新衣新鞋，即使肩上挑著兩桶水，腰背也依舊筆直如鬆。目測對方身高與自己竟然不相上下，隻是整個骨架看起來要比自己小上一圈，尤其腰上係著腰帶，更顯的腰部細弱。
    張笑笙隻當是這人日子過得艱難給餓成了這幅樣子，好在身高不算矮，隻要日後營養跟上，總能補回來的。
    鳳情已經將水挑進了廚房，還不等找到水缸就見張笑笙急忙跑了進來，喊道：“水缸在旁邊屋子裏。剛好水用完了，你過來搭把手，一起挪到這邊好了。”
    鳳情放下扁擔，一聲不吭的低著頭轉身準備離開，卻不料被張笑笙抓住了手臂。
    五年來這是除了榮尚，第一次有人主動觸碰自己，鳳情有些不知所措地僵住了身體。
    張笑笙見對方停下了腳步，幹笑道：“實在不好意思啊，讓你就這麼出門去了，村民們…他們沒笑話你吧？你也…也別老低著頭，不就是臉上有點疤麼，沒什麼大不了的，就是不太…不過男人嘛，能掙錢才是硬道理，你說是不是？”
    張笑笙還沒說完就見男人將頭抬起來轉向自己。
    對方的一張臉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好一些，並沒有紅豔豔血刺刺的樣子。隻是整個額頭與左臉頰上布滿了灰褐色褶皺，臉上沒有眉毛，但奇怪地是男人的眼睛卻格外漂亮，不似一般人的深棕而是黑黝黝得猶如黑曜石般閃亮，且睫毛微微上翹，顯得密而長。
    鳳情見張笑笙隻是呆呆的盯著自己眼睛看，有些別扭地轉過頭，“是不是嚇著你了？抱歉，我…”
    “沒有…沒有嚇著我，隻是沒想到…，對了，這是給你買的。你別多想，我就是怕你不適應，畢竟我們要出遠門，以後可能會經常在外麵跑。這人吧，總會…沒事就愛亂說話，我也是怕你…”
    “我知道，這麵具我會戴上的。”
    從鳳情地聲音裏也聽不出情緒來，這讓張笑笙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抓耳撓腮半天，又問道：“我隻知道村裏麵人喊你…那什麼，你真名怎麼稱呼？”
    “封情。”
    “封情？這名字真是…有個性，很有個性，真的！”
    張笑笙不知道自己怎麼搞的，一見到這個男人就語無倫次。最後隻好將這一現象定性為是自己喜歡男人的原因，而且還是氣場比自己強大的男人，沒錯，就是因為對方氣場比自己強大。
    張笑笙暗自定了定心神，伸手將鳳情手中的麵具又拿了回來。
    “讓我比比看，這個麵具把你整張臉都遮起來了，我看看能不能修改一下。”
    “全部遮起來也沒什麼不好，何必再浪費時間？”
    張笑笙不以為然地笑笑，拿著麵具在鳳情臉上左右比劃著回道：“我可覺得一點都不好，畢竟你也沒有整張臉都傷了。適當的將完好部分露出來，以便你慢慢適應，說不得日後有人能治好你臉上的傷疤，到那時去掉麵具，你也不會覺得別扭。”
    說完拿著麵具率先出了門，帶著鳳情兩人一起將水缸搬到廚房。
    鳳情空了水桶一言不發地再次出門繼續打水去了。對於村民在背後的指指點點，鳳情早就習慣了，要是沒人圍觀反而還覺得奇怪呢。
    張笑笙坐在門檻上，剛好是太陽升起能夠照到的地方。手中拿著一根燒得焦黑的木棍，在麵具內側點點畫畫，
    鳳情打水回來就見張笑笙目不轉睛地搗鼓著麵具，心裏不免有些期待。也不打擾對方，繼續一聲不吭地幹著自己的活計。
    “終於弄好了，嘖嘖---，真不錯。”
    張笑笙把玩著手中被去掉了半塊的麵具，心裏說不出的自豪。將麵具缺口邊緣又細細打磨擦拭了一遍，剛好看見鳳情進了大門將埽竹放好。
    張笑笙起身迎了上去，將修整過的麵具遞給對方。
    “你戴上試試！”
    鳳情有些遲疑地接過麵具，緩緩戴到臉上。
    張笑笙頗為滿意地又仔細審視了一遍，然後急忙催促道：“趕緊進廚房，裏麵有水缸，照照看怎麼樣？”
    鳳情依言進了屋看著水麵上的倒影。裏麵的人頭發梳理整齊，露在麵具外麵地嘴唇與下巴形狀優美，右邊的小半塊臉頰膚色柔和白皙，穿透窗戶的晨輝透過水麵折射在麵頰上閃著淡淡的淺金。
    整張臉被麵具勾勒出的五官棱角分明，不得不讓人對麵具下的容貌產生了更多遐想。再看麵具上被去掉的部分，順著邊緣臨摹，竟似有一個人低頭思考著什麼。
    張笑笙見鳳情望著水麵久久不語，忽然感覺嗓子有些發幹。
    “咳-，你感覺…怎麼樣？”
    鳳情這才回頭，嘴角抑製不住地上挑。
    “謝謝！”
    張笑笙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舉手之勞而已！日後你好好幹，掙到錢了建上一座新院子，再娶上個媳婦生上幾個孩子，長相什麼的都是浮雲。跟著我好好幹，有我帶著你呢，萬事放寬心！”
    說著抬手拍了拍鳳情的肩膀以示鼓勵。
    鳳情低垂眼眸壓下心裏的失落，輕聲問道：“那你呢？”
    “我？我怎麼了？你是…問我以後的打算麼？”
    張笑笙哈哈一笑。“我自然也是一樣的，娶妻生子成家立業！”
    想到曹敏智，心裏一時間竟然沒有絲毫把握，不免有些悻悻然。
    “你把火生起來，多燒點開水我有用處！”說完回了自己屋子去做飯。
    張笑笙的動作很快，鳳情剛把水燒開就聽到張笑笙在喊吃飯。
    吃食很奇特，不是什麼奇珍，但鳳情卻從未見過。
    白麵裏裹挾著不知名的東西，吃到嘴裏很有嚼頭，且拌著特製的醬料更是讓味道久久不散，而且看著顏色也很鮮亮十分美味的樣子。
    “這是我自創的吃食土豆擦擦，隻是大部分澱粉被我瀝掉做了其他東西。吃著不是很軟和，裏麵拌了花椒麵和細鹽，再倒點我自製的調料輕輕一拌，是不是很美味？”
    鳳情細細品著味道，不禁點頭道：“確實很獨特。你要拿這個去賣？”
    張笑笙打了個響指，讚道：“聰明！這醬料配上我特製的吃食，再把它賣到酒樓裏去，想必會掙上一些銀錢。”
    鳳情十分優雅地將碗裏的食物吃完，喝掉手邊的豆腐白菜湯，然後掏出一方粗麻布拭過嘴角。
    張笑笙邊吃便看著鳳情的一係列動作，心裏猜測對方一定是家道中落的富家子弟，不然這麼行雲流水的一套動作不會如此渾然天成毫無違和感，不禁問道：“你年齡多少？我記得你應該還有夥伴，哥哥或者是弟弟？”
    鳳情以目光催促對方先吃飯。
    張笑笙將剩餘的食物一股腦塞進嘴裏，沒有絲毫美感地將菜湯喝完，然後從衣袖裏掏出帕子豪邁地擦拭了嘴巴。
    “我不是太奉行食不言寢不語這一套，讓你見笑了！嘻嘻…，現在可以說了吧？”
    鳳情這才回道：“我今年一十九歲，與我一同落到村裏的青年是我表哥。至於我們的身世…，若日後時機成熟定然告知於你！”
    這是明顯地堵了張笑笙的後續問題。
    既然對方不打算多說，張笑笙也不好繼續刨根問底。
    刷洗過碗筷，兩人開始一個燒火一個照著久遠的記憶做起了涼皮。麵水是張笑笙花了半晚上時間洗出來的，包括土豆澱粉。經過兩次調試，終於做出了一張成品涼皮。張笑笙滿頭大汗地將確定好的比例用柴火棍依次記到本子上，當著鳳情的麵絲毫不忌諱地把柴火棍當鉛筆使。一邊寫寫畫畫一邊嘟嘟囔囔著。
    “這小鐵鍋還是太厚，應該找鐵匠打造兩個鐵皮羅子，毛刷子有了，再加上一個魚鱗挖勺。買上兩口水缸，一大一小，省得大冬天搬來搬去太麻煩。嘶--，還差啥？”
    輕輕敲了敲額頭，“對了，再買上兩個敞口瓦盆。還有辣椒，要多買點辣椒，還有黃豆，沒有醬油怎麼行？”
    寫完再次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遺漏了才將小本子揣進懷裏，一抬頭就見鳳情正奇怪地盯著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