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那時候為什麼不辭而別
    原笛解開鬼說，惡鬼隨即便化為一絲黑氣回到了畫卷。原笛小心翼翼地卷起畫卷，然後將它放在了床邊的木桌上。她抬頭望了望窗外漆黑的夜空，又看向了謝雲，謝雲正倚靠在牆邊，眉頭緊鎖。
    猶豫了一下，原笛輕聲開口：“雲姐姐，你今晚就在這兒睡吧。這張床夠大，還像以前那樣一起睡也行。”
    其他房間的床平時她不睡，所以就沒怎麼整理過，怕是不能睡人。唯一能住的，也就隻有她自己的這間房間了。
    看謝雲沒說話，原笛心裏有些忐忑：“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謝雲薄唇一抿，讓原笛感覺謝雲心情好像更不爽了，但是謝雲最後同意了。
    兩人並肩躺在床上，中間隔著一段距離。房間裏很安靜，隻能聽到彼此輕淺的呼吸聲。
    原笛的眼睛逐漸適應了黑暗，她翻了個身，正準備閉上眼睛，這時，謝雲的聲音打破了寂靜。
    “明天我和你一起去。”
    謝雲的聲音冷冽，不像是商量，反倒像是已經決定了，然後跟原笛說明一下。
    原笛過了片刻，才“哦”了一聲。
    謝雲可以算是她的長輩了，她在謝雲麵前永遠都是一個小孩子，應該說，謝雲永遠都把她當做一個小孩子。
    當她把那些人從裂縫裏救出來時，謝雲的目光是欣慰的，眼裏滿是那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覺。謝雲不會把她看作同輩人，哪怕謝雲愛慕著自己。
    按理說，她在那個亦真亦幻的夢境中度過了漫長的歲月，心智和氣勢都應該有所提升，但是在謝雲麵前總是會矮一截。
    永遠都無法超越謝雲，這個認知讓原笛覺得很怪異，因為她沒有感到嫉妒，反而感到更安心。仿佛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隻要有謝雲在，一切難題都會迎刃而解。
    就像今晚的惡鬼，她被惡鬼玩弄於股掌之中，謝雲一來就解決了，不費吹灰之力。
    一股熟悉的無力感再次襲來，和上次一樣，又是陰陽言靈……不過現在對於原笛還好，反正也是要睡覺的。
    想著，原笛緩緩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柔和的月光輕盈灑入房間，謝雲卻毫無睡意。
    借著微弱的月光，她轉頭看向原笛那淡雅恬靜的睡顏，心中泛起一絲漣漪。她輕輕坐起身，向原笛靠進，臉上充滿了猶豫。
    最終，謝雲還是俯下身，慢慢地吻上了原笛的唇。
    兩唇相貼的瞬間，謝雲感覺當年陰陽言靈帶來的疼痛減緩了許多，像是一直被荊棘所傷，突然這些荊棘就少了一半。
    她情不自禁地伸出舌尖，撬開原笛的貝齒，探入她的口中，貪婪地品嚐著屬於原笛的甜蜜。
    僅僅片刻之後，謝雲便猛然抽身。
    她引以為傲的自製力在原笛麵前居然蕩然無存！
    在她眼中，原笛就仿佛是一泉清釀，甘醇甜美，散發著致命的吸引力，讓她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擁有。
    “這就是陰陽言靈麼……”謝雲喃喃自語，她知道陰陽言靈很強，但是並不知道它到底有多強，因為隻對別人施加過。當她自己承受時才發現，陰陽言靈的力量是如此的不可抗拒，任何事物都無法抵擋，“所以老師才會告誡我要慎用陰陽言靈嗎？”
    日過三竿時，原笛依舊沉浸在夢鄉之中。她感到身邊似乎有一個人，下意識靠過去，雙手搭在對方的腰上，頭埋在對方的胸懷裏，嘴裏還迷迷糊糊地嘟囔著什麼。
    被抱著的謝雲愣住，身體微微一僵。這種親密的接觸讓她有些不自在，心跳也不由得加快了幾分。看了看傾瀉進來的大把陽光，還是輕輕推了一下原笛的肩，對她說道：“原笛，該醒了。”
    謝雲其實早就醒了，但她並沒有立刻叫醒原笛，而是一直盯著原笛的睡顏發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隻是在望著原笛時，感覺時間過得很快。
    原笛揉了揉眼睛，她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我又不上班，不早起。”聲音軟糯，帶著一絲撒嬌的意味。
    回應她的不是平日裏親昵地叫她“姐姐”的蘇影，而是容貌絕美的謝雲。
    “現在十二點了，不餓嗎？”
    原笛聽著這有些像冰泉一樣的聲音，徹底清醒了。看著近在咫尺的謝雲，她才想起來昨天發生了什麼事。
    “雲姐姐，早上好。”原笛坐了起來，乖乖地問早。
    睡了一覺，頭發有些淩亂，頭上有一撮兒毛翹著，讓原笛顯得有點呆萌。此時的原笛沒戴眼鏡，那雙如流水般清澈的眼睛就這樣毫無遮掩地呈現在謝雲麵前。
    謝雲看著眼前的原笛，總覺得她似乎有些不一樣了，身上散發著一種成熟的氣息，像是經過了歲月的洗禮，變得更加沉穩而內斂。
    “是在我所不知道的地方發生了什麼事嗎？”謝雲摸著下巴想道，同時也回了個早，然後起床洗漱。
    謝雲曾在這棟二層小樓裏住了很久，對這裏的布局非常熟悉。
    雖然裏麵的家具已經更換了許多，但一些小的生活用品卻依舊擺放在原來的位置，十年如一日。
    謝雲循著記憶走到洗手間，發現瓷磚被重新裝修了一下，以前是白色的，現在是灰色的千鳥方格。
    新的牙刷依舊放在下麵櫃子的第二層，謝雲拿起牙刷開始刷牙。刷完牙後，她憑感覺找到屬於原笛的毛巾，餘光瞥到剛走進來的原笛，動作頓了一下。
    原笛似乎還沒有完全清醒，睡衣領大開著，露出白皙的**和些許乳胸。
    原笛剛才去了另一間洗手間上廁所，但是洗漱用品都放在這邊的洗手間，所以她又過來了。近看謝雲，原笛發現謝雲的皮膚白皙，像玉一般玲瓏剔透，水嫩至極，完全不像三十歲的樣子。
    “難道是因為雲姐姐不普通，所以連著外貌也不變嗎？該不會雲姐姐還可以長生不老吧？”原笛百無聊賴地想著，然後等著謝雲洗漱完。
    “別發呆了，洗漱吧，我去做早……午飯。”謝雲揉了一下原笛的腦袋，說到一半，才想起現在差不多十二點了，不是吃早餐的時間，中途又改口了。
    原笛愣愣說了一聲“哦”，目光追隨著謝雲離去的背影，耳根漸漸泛紅。
    那揉著她頭發的手，好溫暖……
    原笛洗漱完後，謝雲還在廚房忙碌著。原笛走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聞著從廚房飄來的一陣陣**的香味，肚子發出了聲音。她摸了摸柔軟的肚子，然後咽了一下口水，站起身走進廚房。
    “餓了嗎？”謝雲翻炒著鍋裏的菜，聽到聲音，轉頭看向原笛。
    原笛心思被戳破，感覺耳朵有些熱，不自在地點點頭。
    “等等吧，馬上就好。”謝雲說完就專注於炒菜。
    原笛搬了個小凳子，在冰箱旁坐下，靜靜地看著謝雲。
    廚房裏彌漫著食物的香氣，原笛鼻翼微微翕動。
    兩人都沒說話，空氣中卻流動著一種寧靜祥和的氛圍，沒有一絲尷尬。
    陽光從側麵的窗花透過，暖黃色的燈光灑在謝雲身上，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暈。原笛心頭一震，這種感覺，很久沒有過了。
    在她小的時候，她也經常坐在小凳子上，安靜地看著係著圍裙的謝雲在廚房裏忙碌。
    那時的謝雲，明明自己還是個學生，卻像個媽媽一樣無微不至地照顧她，給予她溫暖。
    想到這裏，原笛的鼻子有些發酸，有種想哭的衝動。
    她們之間的相處模式一直都是這樣，不多話但是不會感覺尷尬，突然出聲也不會感覺突兀。她們從以前一直是這樣，一直。
    “雲姐姐……”原笛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問出了那個一直藏在心底的問題，“你……那時候為什麼不辭而別？”
    謝雲手中的鍋鏟停滯在半空中，片刻後，她才輕輕放下鍋鏟，說了一句“忘了”，聲音平淡。
    簡單的兩個字，卻像一盆冷水澆在原笛的心上，讓她一時語塞。她有很多想說的，但每次想要更接近謝雲的時候，都會被謝雲拒之於外。
    雖然她們曾在一張床上躺過，但即使如此近的距離，原笛仍然感覺她們之間隔著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
    曾經，她以為這道鴻溝是因為陰陽眼，但即使在她覺醒陰陽眼之後，她們之間的距離並沒有縮短，反而更加疏遠了。
    現在，她完全猜不透謝雲的心思了。
    謝雲強大而又神秘，原笛覺得，若是某天有個人得以完全了解謝雲，那這個人一定是謝雲珍視之人。
    而自己，顯然不在此列。
    她們的關係處於一個很尷尬的位置，不是親人，不是朋友，也不是戀人。相處起來隻能限於不尷尬了，不會隨時隨地找對方聊天，絕大部分時間都是安靜地各做各的事。
    原笛知道謝雲不想說，但是她不知道謝雲為什麼不想說。是因為和她說了她也不能理解她，還是單純覺得沒必要告訴她？
    靠近不了謝雲，因為她全身都被荊棘所包裹，接近會讓人受傷。每當原笛以為能更接近謝雲的時候，謝雲的薄唇都會說出一些勸退原笛的話語。
    當她和蘇影在一起時，蘇影會一直逗她開心，像一隻粘人的小貓咪一樣在她麵前撒嬌，有些時候又會特別強勢……怎麼又想起蘇影了？萬一真的找不回蘇影，她想象不出自己會怎樣。
    “怎麼今天一直發呆，吃飯了。”謝雲的手按在原笛的腦袋上，手下柔順的觸感讓她不由多揉了幾下。
    原笛看著謝雲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樣子，抿了一下嘴唇，然後扭頭。她很想生氣，卻又覺得自己沒立場生氣，隻得訥訥說了句“哦”，然後起身和謝雲一起擺飯菜。
    因為就隻有她們二人，所以菜也隻有兩個，炒土豆絲和南瓜湯。
    很家常的菜，味道還和以前一樣，一樣好吃。
    “我買了下午五點去合陵寧川的機票。等會兒吃完飯，休息一下，我們就出發吧。”謝雲吃相優雅，她在吃完後對原笛說了計劃。
    “好，我們應該不用帶東西的吧，萬一要在那兒住幾天怎麼辦？”原笛還沒吃完，她昨天一天都沒吃飯，早已饑腸轆轆，麵對著美味的家常菜，她恨不得將所有的食物都一口氣吞進肚子裏。
    “不用，帶東西反而麻煩。”
    原笛想著謝雲經常到處跑，肯定對這些事情很有經驗，於是就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