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軍帳內，南宮澈托腮凝思，突然感覺到熟悉的氣息正在接近，他喜不自禁地跳起來，卻幾乎是同一瞬間他的表情黯淡下來，少了一個人，少了，還是失敗了麼……
    宇文嵇毫無表情地出現，毫無表情地席地而坐。
    “文……”南宮澈隻輕喚了一聲。不問，也知道答案了不是麼。
    “如果我能更強一點，那天就不用她救我了。”宇文嵇依然是毫無表情的樣子，南宮澈卻注意到他的拳頭正用力地抵著地麵，青筋凸現。
    “文……她說了，不許自責。”
    “我知道無濟於事，但是，從頭到尾……”宇文嵇搖了搖頭，閉上了眼。
    “文，我一直想問，那天，你們究竟發生什麼事？”
    宇文嵇不答反問，“你怎麼還有空在這？”
    “和熹輪班，不然怎麼熬得了。”
    “情況很麻煩？”
    “啊——何止很麻煩。你也知道的，我方軍士不耐寒且魔法裘數量不夠，而魘國軍士名為支援實是觀戰甚至根本不服從我們管理，一旦上場也是伺機而動搶軍功。另外，更嚴重的是，幻國鼓吹國民參戰，並且，為國捐軀者將由女王親自追封稱號永載史冊，導致許多在戰場上失去法力的士兵重返戰場，並且成立死士先鋒隊，這種不怕死的打法讓我軍心生怯意……”
    宇文嵇搖頭，“這樣拖下去，恐怕就沒有機會了。”
    “不至於吧，就算讓他們完成祭天，爭奪蓬萊島主權時還是有機會的……”
    “澈，若是要鞏固王權的後繼，會怎麼做？”
    “後繼？那當然是盡快產生後代……不可能吧？！她還未成年！”
    “你忘了她是寄存在人界的？二十，早已是適齡的婚育者了。”
    南宮澈震驚地拍著自己的額頭，續而喃喃自語，“也對……也對……難怪……”突然又恍然大悟，“難道那……”
    “澈！”宇文嵇急促地打斷南宮澈的猜測。
    生存在暗處的人，總是接觸到大量的秘密，自己的別人的，都是不該見光的，因此養成了隱藏秘密的習慣，不想說的不會說也不允許別人泄露，南宮澈吞下自己的疑問，轉移話題，“嗯，這麼久了，小宏他們也該有所行動了吧？”
    “啊，快了吧，我先前就派了人去協助，隻看他們自己安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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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卷雪花飄，車廂內我倚著窗暗自傷神。
    果然呢，我真是沒用，沒有了他們，我什麼事都做不成。回想起來，一直以來我都是依賴著宇文嵇，也許所有的計劃都是因為有他在暗中替我部署才會成功……
    一別至今，其實掰著手指也算得出幾天，卻像是幾個世紀一樣難熬……
    “蓉兒……”賀蘭靖不知什麼時候挪了過來，擁我入懷。
    我沒有推開他，也沒有對他張牙舞爪，僅僅是淡淡地說，“我不是蓉兒，我沒她聰明，你不要以這種方式來侮辱我。”
    賀蘭靖顯然對我的順從有些不適應，安靜了半晌，才輕輕說道，“原隻想惹你生氣看你牙尖嘴利活潑的樣子，想不到，你連和我鬥嘴的興致也失去了麼？”
    “隨你怎麼想，反正我輸了。”
    “蓉兒……”賀蘭靖得寸進尺將腦袋也靠了過來擱在我肩上。
    蓉兒……我在心裏重複著這個稱呼，這個讓我落敗的稱呼，蕭蓉你為什麼這麼“大度”？你不是對這個“靖哥哥”有欲望的嗎？你難道不希望我可以消失嗎？
    我歎了一口氣，“不要再叫蓉兒了，我不配。”
    “其實，很多年前我就知道自己並不需要蓉兒，因為我不是郭靖，我不需要我的女人在身後為我操心費神，應該是我去保護她。叫一聲蓉兒，隻不過我希望我的她也能像蓉兒那樣，不離不棄。蓉兒，真的，我不需要你多麼聰明多麼高強，因為一切都有我，我隻想要讓你保持這份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純真簡單，讓我在這個互相算計的世界裏有個可以卸下心機的歸宿。”
    賀蘭靖的這番話說得情真意切，我應該感動嗎？可我為什麼覺得好酸？是人不對？是地不對？還是時不對？
    “我很累，可以不討論這個問題嗎？”
    “可以。”賀蘭靖撫著我的頭頂，“昨晚沒睡好吧？還有，今天的事千萬不要和爺爺說。”
    “我還沒蠢到這地步吧？”
    “哈哈，這樣就比較像平時的蓉兒了。”
    平心而論，除了有點陰晴不定外，賀蘭靖優點還是不少的。看來老天對我還是很不錯，沒有把我推進火坑。
    重新踏進賀蘭王府的瞬間，我還是不由自主地歎了一口氣。
    “蓉兒。”伴著賀蘭靖的聲音我感覺到手上他加重的力道帶著幾分警告的意味。
    我認命地回答，“知道了，以後不會了。”
    靜明宮的氣氛有點怪異，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憂色。
    率先步入主廳的賀蘭靖，一聲驚呼為我解了惑，“爺爺？！”
    從賀蘭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正是這樣緊繃著的撲克臉更讓人惴惴不安。
    “爺爺我們回來了，你在這裏等我們？是有事嗎？”賀蘭靖拉著我上前，故意重音突出“回來”二字，我配合著露出乖巧的笑臉。
    賀蘭狄的臉色絲毫沒有和緩的跡象，目光更是咄咄逼人般地掃視著我們。
    臉上的笑容已經有些僵硬，我自是心虛，漸漸不安起來，不禁反握住賀蘭靖的手以求心理支撐。
    “靖，你出去。”賀蘭狄冷冷道。
    賀蘭狄的話剛落，我便知不妙。因為從賀蘭狄對賀蘭靖的稱呼變化可以看出他的心情，平時是“阿靖”，心情大好是“靖兒”，而單字便是極度不悅。
    “爺爺……”
    “出去！”果不其然，火氣已經漸漸冒了出來。
    “你們想密謀什麼呢？有什麼事不能當著我說嗎？”賀蘭靖試圖緩和氣氛。
    “你今天做的什麼好事？你是不是想氣死我？”視線已移到我身上。
    賀蘭靖啞口，半晌才呐呐問道，“爺爺你監視我們？”
    “你太讓我失望了。”賀蘭狄閉上眼，“把他拉出去。”
    “是。”頓時從賀蘭狄身後現出一個人，向賀蘭靖低下頭，“少主，請您出去吧。”
    賀蘭靖顯然清楚賀蘭狄已經動怒，隻好乖乖鬆開我的手退了出去。
    我望著賀蘭狄，他卻閉起眼靠著椅背，悲憤地喃喃自語，“我的雪兒，為了一個男人，竟然背叛了我，如今，她的女兒，也天天費盡心思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
    我僵直站立在原地，一聲不吭。
    賀蘭狄忽然又坐直，睜開眼，眼神淩厲地盯著我，“你來告訴我，為什麼？這世界上難道有比血緣比親情還重要的？”
    莫名升起的怨氣讓我脫口而出，“有，權力，你不就是把權力放在親情前麵的嗎？”我的話讓賀蘭狄的臉色驟然變色，他眯起眼看著我，然而很快所有情緒忽然間全部消失了，他的臉上再也看不出任何表情。
    “還有什麼想跟我說的？”賀蘭狄態度竟又轉了一百八十度，和藹可親地問。
    “如果身邊的人選擇了這種不得已的方式，那就一定是有苦衷的，也許正是被逼的，因為害怕你的反對。”
    “還有呢？”
    看著賀蘭狄依然是一副慈祥的表情，我輕籲了一口氣，“沒有了。”
    “沒有了就好，免得以後說我不給你解釋的機會。”賀蘭狄的笑容頓時消失，“把她帶回房，下無係結界，不許她離開三樓。三日後祭完天緊接著舉行訂婚儀式。”
    訂？訂……婚？
    “爺爺！”賀蘭靖居然不顧一切地衝了進來，“爺爺，請你收回剛才的話，不要逼她。”
    “連你也要忤逆我？”
    “爺爺，我向你保證以後絕不會有同樣的事情發生了，請你原諒我們這一次。”
    “原諒你們？你們，看來我不應該隻罰她一個人，你也有份。”
    “爺爺，是我提出要和她打賭的，不關她的事。”
    賀蘭靖擋在我麵前，而我依然維持著那個姿勢，猶如看戲一般，任他把一切責任攬上身。其實，我自知於事無補，他的衝撞大概隻會是火上澆油。
    “隻罰一個人？”
    “是，算是我求爺爺了。”賀蘭靖再次懇求。
    賀蘭狄卻再次變臉，笑道，“好，好。看在你誠心認錯的份上，那就隻罰一個人。”
    “謝……”賀蘭靖的“爺爺”未出口，賀蘭狄已冷冷地打斷他說道，“那我就隻罰她一個，把她帶回房，鎖起來，即日開始籌備訂婚儀式。”
    “爺爺……”賀蘭靖依然不甘心。
    我伸手拍拍賀蘭靖的肩膀，製止他再做無謂的求情，“行了，不要再說了，我以後乖乖的，外公不生氣了自然就沒事了，對吧？外公。”
    “哼，為什麼你一開始沒能明白這個道理？”
    我失去了再說下去的興致，於是低垂著頭自動自覺回房，以實際行動表明自己會乖乖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