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夢頻驚 64 分明夜色如晴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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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蘭狄的近身侍衛跟在身後,“殿下,請原諒在下冒犯了。”言畢,給我畫下了無係結界。
無法對外使用法術了呢,算了,由他去吧,就當是做回一個普通人,但是……“這也太過份了吧?!”我瞪著他手上的鎖鏈。
“在下隻是奉命行事。”
跟在身後進來的賀蘭靖見狀,忿忿回頭,“爺爺!”
“別忘了她要為你受罰,所以,雙重禁足,希望她好好記住這次教訓。”
“隻到三天後的祭天而已,對吧?”眼見是無法求情了,與其再費口舌還不如泰然接受。
“是。”賀蘭狄給了我答案。
“那好吧。”我伸出了手。
“蓉兒……”
“沒事。”我向賀蘭靖揚了揚手,示意他不要再做無謂之爭了。
鎖鏈一端固定在牆上,另一端鎖住我的右手,設下的魔法讓它永遠保持著懸空的鏈子和地麵的距離,長度是固定的讓我走不出這層樓。好吧,反正,我全部的自由生活也就是這一層樓罷了,即使出得出還不是一樣被監視。
鎖鏈環節之間磕碰的聲音,其實用樂觀的角度去聽,倒也是悅耳的,我時不時搖晃著它,在別人耳內,大概是“殿下一定氣得發瘋了”、“是在企圖掙脫”諸如此類的猜測吧……
莉莎端著托盤走了進來,小心地說,“殿下,請用膳。”那樣的語氣,似乎是怕我心情不好遷怒別人。
“好啊!”我故意綻開笑顏,滿意地看到她頭頂有群烏鴉飛過。
莉莎一邊替我擺好晚膳,一邊說,“想不到殿下這麼堅強,我們還一直擔心不知道應該怎麼開解殿下。”
“有勞你們費心啦!”
“不敢不敢……”莉莎連連搖頭,突然又討好似地叫了聲“殿下……”臉上是想說而不敢說的表情。
“說吧說吧。”事到如今我還能擺什麼架子。
“殿下,少主,他從來不會像今天這樣衝動,拉都拉不住地衝進去頂撞主公……”
“嗯。”我一邊攪著蘑菇濃湯,一邊歎,啊,真是俗套,什麼啊,女主角被鎖,男主角第一次違抗命令麼……肥皂劇中常有的橋段啊,隻不過通常都是因為男的非卿不娶,女的非君不嫁吧?呃……非君不嫁,我這算什麼?
“殿下,殿下?”
“誒?”回神一看,湯灑了,“啊,不好意思。”
莉莎豁出去般一鼓作氣又說了出來,“再容我多說一句,少主對殿下很用心,請您別辜負他。”
“我知道了,端走吧,我飽了。”我揚揚手。
莉莎望著那幾乎原封不動的飯菜,“可是……”
“拿下去吧。”
“是。”
自以為可以不受影響,身體還是給了最真實的反應——沒有食欲。
坐在原地出神,一個讓我糾結的哀號在腦裏反複播放,啊——我就快要嫁給賀蘭靖了,我就快要嫁給賀蘭靖了,我就快要嫁給賀蘭靖了……(了了怒:我又不是複讀機!你想混字數也不是這麼個混法!)
可我不能夠讓你生死未卜啊,宇文嵇。
連這點犧牲都承受不起,果然還是不夠格當這個女王。
月光從窗口灑進,泛著銀光的白色方格般印在地麵,突然沒由來的開心,走進月光範圍,抱膝坐在其間。如果有月光寶盒,我應該回到哪段過去?
“蓉兒。”
“嗯。”轉頭,賀蘭靖已在我身邊坐下,白色禮服上隱約看見淺淺的豎條紋,清爽利落,“幹嘛老陪我坐地板?正常人看見了應該說,怎麼不坐在椅子上啊?這樣會著涼的啊!”
“對不起。”並沒有望向我。
“好吧,看在你誠心認錯的份上我就原諒你了,正式批準你陪我坐地板。”我笑嘻嘻地說。
“對不起。”賀蘭靖依然低著頭。
“幹嘛又道歉……我不是已經原諒你了嗎?我說你沒有這樣說又不是指責你不關心我……”
“因為不能保護你而道歉。”賀蘭靖打斷我的喋喋不休,“我才剛剛向你許諾,卻馬上食言了。”
我轉回頭把下巴擱在膝上看地板,非得說得這樣坦誠嗎?讓我連調侃的心情也失去了。
“蓉兒……至於訂婚的事,等爺爺氣消了,我再想想辦法吧。”
“那不正是你所希望的麼?為什麼還要幫我求情?”
“是的,確實是正合我意,可是我更希望的是——你是自願的。”他的頭轉了過來,視線落在我臉上,“可以嗎?你知道的,如果你答應,隻會是百利無一害,我說過很多次,我來為你卸下重擔,我會寵你愛你,讓你幸福,讓你無憂無慮。”
我怎麼可能連這樣的事都不懂?“我知道的……隻是……隻是我們之間的一切,都不是自然而然的感情,我接受不了。”
“給我機會,我們重頭來過,你會愛上我的。”
我轉頭盯著他,問,“那你告訴我,你為什麼不喜歡蕭蓉。”
他的目光閃躲了一下,“因為我一直把她當做妹妹。”
我冷笑,“這是一個好借口,但不是一個好理由。”妹妹?我才是你真正的妹妹。
“蓉兒……”
“我想知道真正的理由。”我再次咄咄逼人。
“好吧……曾經我也以為她就會是我的蓉兒,況且她對我的一心一意,我也不是不知道。”他輕輕地歎了一聲,幾不可聞,“可是你出現了。我知道這樣的答案會讓你覺得我很膚淺,但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你比她賞心悅目……”
夠直接夠坦白夠誠實,卻讓我高興不起來。
窗外不知何時紛紛揚揚地飄起雪來,然月光卻依舊清亮地灑進來。
我找到了台階,順勢轉移了話題,“下雪了,好冷……”話才出口,卻著實感覺到一股很深的寒意,我抱緊自己,不由自主地說,“我好難過。”
“我知道……”
“不,不是的,你不知道。”我對他伸來的手視若無睹,任他摟著我的肩,“明明是那樣感同身受的快樂,可是,全都不屬於我。我好想保留一點,哪怕真的隻是一點點也好……”
“蓉兒……”
“你不知道,那麼多個日夜……”我陷入了回憶裏,緩緩地述說,“你知道嗎?還很小的時候,我……晚上總是不想睡覺,非要人哄著才肯上床……有時候是媽媽給我講故事,安徒生、格林童話,偶爾講伊索寓言……當媽媽出差了的時候,就換蓮姨唱歌……”望著窗口那輪清白的月亮,我輕輕地笑了,饒有興致地唱起那首耳熟能詳的歌謠,“月光光,照地堂,玢仔你乖乖訓落床,聽朝……”我頓住,再也續不下去,“玢仔”……是啊,是啊,所有的那些回憶都是她的,我以什麼身份去講給別人聽?
賀蘭靖輕聲問,“為什麼不唱了?”
我搖搖頭,滑下兩滴淚,“那些記憶,根本都不屬於我。”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因為我們不夠溫暖,所以你才想逃開,是嗎?”
我默認。
“蓉兒……我連借用的回憶也沒有,我所能記起的,就隻有地獄般的特訓,家人的疏離和冷漠,我即使做得再好也沒有任何人給予鼓勵,爺爺對我永遠都有更高更高的要求……而受傷了生病了,也隻是侍女服侍,沒有誰來關心……”賀蘭靖黯然地中斷自己的回憶。
始料未及,賀蘭靖會如此直接坦誠地把他真實的一麵表露在我麵前,可說不清是同情,還是再次的感同身受,我隻能歎息,也許帝王之家,永遠都不會擁有普通人家的親情吧……
姑媽和父王也許是例外吧?而她的選擇,是洞悉這一切之後的明智。迷裳啊迷裳,我真羨慕你。
片刻的沉默之後,賀蘭靖隱藏起他那難得一見的脆弱,目光灼灼地看著我,“蓉兒。”
“嗯?”我勉強報以一笑。
他堅定地說,“蓉兒,你沒有過去,那不要緊,因為你有未來。”
賀蘭靖的話像是一股暖流,驅散了我心底的寒意。這個人,這個人,總是有恰到好處的溫柔,寵我讓我卻沒有失去該有的理智。
望著他,這次我由衷地笑了,“那當然,畢竟我還是女王啊。”隻是,賀蘭靖,命運讓我在此遇上你,是幸?抑或是不幸?
“蓉兒,你可以考慮一下,嫁給我嗎?”
“誒?”怎麼會突然說起這話。
“可以嗎?”
“呃……這個嘛,冬天太冷,我懶得思考。”
賀蘭靖眼睛晶亮,“是嗎?”
“是啦是啦,其實我早就想冬眠的了啦。”
賀蘭靖突然笑了笑,“好吧,懶蟲。”突然湊近,吻了我的額頭,輕聲道,“晚安,蓉兒。”然後,離開。
我愕然,不知是因為這個吻,還是因為他的幹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