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夢頻驚 29 起誓惟有兩心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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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發白,我放下手中的資料,揉了揉眼睛,起身準備洗漱,想了想,回頭拿起資料準備藏在書房。隻要推開門便會解除宇文嵇設下的結界,我利落藏起資料然後快步走進浴室,司巧果然隨之出現。
“殿下好早。”
“早?都睡了兩天了。”
鏡中映出她勉強一笑的樣子,回答道:“馬上為殿下準備沐浴和早點。”
罷了,錯不在她,
第一個進入議政廳,我坐在座上,桌上空無一物,每一天的文件都是直接遞交給太後帶走批閱,我猜我還是要繼續“無所事事”下去,托著腮,盯著門口,腦裏翻騰著的是目前了解到的和後媽有關係的官員名單,遠比想象中棘手,原隻當她培養親信,哪知原是認親大會……
掌管國家財政的大司農是後媽的堂兄歐陽啟;督軍邱仲是後媽的表侄;負責法案文書的尚書令,是她的表弟程羽;而太師司馬傅,是她的舅舅;還有不少“親戚的親戚”處在不那麼起眼的職位上……然而這些都還不算驚人,最驚人的是,上官宏是後媽的親侄。
想起自己的豪言——“我會讓你心甘情願臣服於我!”——我開始覺得頭疼。
我手中隻有南宮澈手裏的軍權當中卻還混著後媽的勢力;一個大將軍,卻不知道能有多少願意向我賣命的士兵讓他統領;一棵搖錢樹,但又不知道財力如何;一個幻師,……,隻能用無語形容;剩下的,隻有我無法被取代的存在,這倒是個大優勢。
一個人走了進來,是太師,看見我顯然一愣,隨即行禮,“見過殿下。”
“司馬大人好早。”我擺出一副天真的表情,“有司馬大人這樣的‘父母官’,真是人民的福氣。”我特意加重“父母官”三字的語氣。
“不敢當,不敢當。”
“怎會,舉賢不避親,實在坦蕩!有您這樣的親人帶頭做榜樣,大家肯定都把國事當成自家事般熱心。”
“殿下的話,讓人聽著怪糊塗。”
“噢——想必是後遺症——”我不再說下去,隻端著茶碗慢慢喝,一邊分神留意陸續而來的人。
所有和後媽有牽連的官員,都是用極正當的方式提拔上來的——至少表麵上,而且,民心所向,政績上,也無甚可挑剔……
突然一抹銀色闖入視線範圍,我抬眼,是上官宏,一副足以撞沉十艘Titanic的冰山狀。
南宮澈接著出現,彎腰行禮,露出的招牌笑容讓我的心情頓時多雲轉晴,我回報一笑,看他和上官宏低聲交談。
我環視著大廳,司徒曦在人群中安靜地出神,無目的地注視著空氣的眼神也依然溫柔無比。司徒曦大約在七十年前獲賜此姓名,原因是在方丈密林的猛獸口下救了完顏凝霜一命,在此之前名為丁翌,父親原隻是宮內一名警衛,並無任何值得誇耀的功績,唯一值得自傲的大概就是盡忠職守……英雄救美的老套,我猜這救命之恩使得完顏凝霜決定以身相許,不知司徒曦是否後悔過救了她的命?
陸陸續續地,人都來齊了,隨後才見後媽和完顏凝霜緩緩走進來,而她們的出現立即讓我的心情晴轉陰。我慢吞吞地向她們說道:“見過母後、姐姐。前日因染了風寒,休息至今有些頭暈眼花,不便行禮,請見諒。”
“無妨。”後媽麵不改色走上來,而她身後的完顏凝霜用像刀子一樣的眼神狠狠地剮了我幾眼,我稍微扯動嘴角向她笑笑,許久不曾聽見她尖酸刻薄的話語,竟然覺得有些期待。
待她們在我身後坐穩,邱仲開始稟報:“邊界傳來的信息,幻國昨天傍晚已經開始在邊界征兵和加強軍備,他們稱讓步無法達成協議他們會用武力取得屬於他們的政權。隻經過一夜的準備,他們在邊界新征集入伍的新已比我們邊界總兵力多兩倍,而且目前還有無法計算的誌願者從各處趕赴前線。由賀蘭靖領兵親征,今日早晨正式向我們宣戰,如果我們不馬上征兵入伍……”
賀蘭靖?又一個親戚,不是氣象名稱,那便不是媽媽輩。
“……為鼓舞士氣,我建議、請求由殿下親自發表演講。”
我點頭,讚成,“我同意,畢竟戰爭因我而起。”
我話音剛落,底下不少人臉部表情明顯地僵了一下然後互相對視,顯然是沒有預料到我會馬上“親自”同意,仿佛是見慣的一個擺設,不料有一天會開口說話。氣氛突然變得有點怪異,不解、猜疑、讚賞、認同等等情緒飄在他們上空……
後媽的聲音,急切,似乎是為了阻止一個大陰謀般,“不——我不同意,我認為殿下不適合在容易造成混亂的場合露麵。”
“是——”底下的人仿佛鬆了一口氣般齊聲答道。我看見南宮澈微笑,我向他輕輕提提眉毛示意我的無奈。
“了了,你能接到信息嗎?速回,我們很擔心你。”迷裳的感應信息突然傳來。
“沒事了,前晚被下了迷藥直到今天淩晨。”
接下來是柳縈開始稟報:“魘國國主拓拔祁今日已向外界宣稱保持中立,不介入此戰。”
“是中立還是想坐收漁人之利?我們不得不預留足夠兵力,防他趁虛而入。”我的聲音再次響亮如“晴天霹靂”般讓底下的“天空”風雲變色,我強忍著笑,看著他們一再變臉,一邊在心裏念叨著拓拔祁,多麼奇怪的名字,拓拔祁,拖把旗,拖著一把旗?拖把做的旗?
迷裳的信息中斷了我走向內傷的趨勢,“沒事就好了。昨天消息一傳出來我們就一直嚐試感應你,昨夜進宮又被太後的人攔下,先不說了,你繼續上朝。”
“殿下說的極有理。”終於,第一次的認同。
“哼。”很長時間沒有聽到的聲音,來自完顏凝霜。
“另外,我認為由凝霜皇姐發表戰前演講同樣能夠鼓舞士氣,你們認為如何?”再次成功地看到滿地眼珠,我解釋,“幻國有賀蘭靖親征,我們不能在聲勢上就輸給他們,而既然我不能出麵,那就該由皇姐來履行,我相信以母後皇姐這些年的政績,效果會比由我出麵更理想。”
許久,高陽熠第一個讚成,“確實可行。”
午後,當我坐在花園裏翻看著魔法書時,今日朝上眾人的表情依然讓我覺得回味無窮,並且一個人不時地失笑,導致司巧一直在一旁緊張地盯著我,我猜她必定懷疑這是中毒後遺症。
而退朝之後向後媽告退時,她看著我的眼神就像看著毒蛇,滿是戒備,大概她以為我把完顏凝霜推出去是個大陰謀。
上官宏的身影突然出現在長廊外,我盯著他漸漸靠近,莫非是後媽讓他來打探消息?
他坐下,並不說話,司巧替他取了杯子,斟茶,然後離開。
我合上書,故意盯著他看,直到他不自然地逃避著我的視線,一邊說:“今天,淩晨我說的那些話——”
“我沒放在心上。”我用茶水把“才怪”二字衝進肚子,都說“宰相肚裏能撐船”,我堂堂一個女王肚裏總不會容不下這兩個字。
“我沒想要道歉。”上官宏突然直視我,略帶挑釁。
我微笑,歪著頭看他,一副不在意的樣子,“我也沒想要你道歉。”
“有點像樣了。”上官宏不動聲色地打量著我。
“我隻不過一直掩藏著而已。”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隻能說你的演技很好,確實讓人覺得你會是個平庸無能的君主。”
我聳肩,“謝了,雖然我不太喜歡你這句話。”
他突然話鋒一轉,問道:“你當真以為這樣就可以讓太後覺得你的存在對她的地位不具有威脅?”
我不答,轉開視線,上官宏,我該不該信任你?
他察覺到我的逃避,沉默地喝著茶,良久,突然說:“我隻是想讓你知道,無論你的表現如何,太後都不會放鬆對你的警戒,她絕不會輕易放棄這麼多年苦心經營而得的權力。”
“上官宏,”我托著腮,認真地直視他的眼睛,單刀直入:“你究竟站在哪一邊?還記得當初你是怎樣說的嗎?若不是因為我是王,太後和完顏凝霜早就對我下手了而不是隻會讓我出醜。如果說你是站在我這邊的,為何遲遲不肯向我宣誓?你明明是第一個出現的五族。而要是你站在太後那邊,你提醒我可是為了讓我以為你是自己人?好讓你把我的所有念頭舉動都掌握在手裏?”
他回視我,“我有我的原因,隻是我無法解釋。況且,你不是說總有一天會讓我心甘情願地向你效忠嗎?我在等著那一天。”語氣倔強,卻堅定。
我輕輕地笑了笑,就為了這份堅定,後媽,你的這個親侄,我要定了。我站起身走向他,摟著他的肩膀,在他耳邊說:“我依然願意信任你。相信我,總有一天會打破你的牢籠,放你自由。”
他的微笑漾開,暖暖地,一直延伸至眼角眉梢,“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