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書房燈下繼續翻查未看完的資料，突然，宇文嵇的聲音從身後飄來，“嘿嘿~我的小童養媳！”
    我深吸了一口氣，回頭死死地瞪著他，“幸好我心髒夠強壯，否則早晚被你嚇死！”
    “小媳婦，來來，我帶你去舞會。”
    “舞會？我沒時間去玩，對了，我想讓你幫我查一查這幾個職位上任官員的資料。”我遞給他一張名單，“還有這個事件的所有細節。”
    “這沒問題，隻要給我一點時間就行。”他接過紙，快速掃了幾眼，疊好放進口袋，又再重複提出舞會，“這個舞會是我特意為了你而舉辦的，裏麵半數的人是朝廷官員的兒女，什麼樣的父母養出什麼樣的子女。另一方麵……”他停頓，一副賣關子的樣子。
    “什麼？”
    “部分來自麓陽城裏顯赫家族，還有部分是我親自挑選出來的可造之才，你可以挑選出你認為適合的人選作為你的人才儲備。”
    “噢——這倒是個好主意。我要點時間去梳妝換衣服……還有——似乎我被後媽禁足且隔離了，我不能驚動司巧……”我在原地煩惱地兜圈。
    “清水出芙蓉，夠了，太驚豔會給我惹麻煩的，萬一有人來撬我的牆角怎麼辦？”
    “那也得讓我換件衣服吧？還有，什麼你的牆角！”我呲牙咧嘴地指著他，這個人什麼時候才會正正經經地和我說話？
    “你的所有衣飾，都由我宇文家經手，跟我走還怕沒衣服穿嗎？不管你要什麼，全都任你挑，愛拿多少就拿多少。另外，小媳婦……”他突然換上一副痞子樣，以眼光上下打量我，一臉邪氣地笑著說，“你的身材，各部位的尺寸，我都了如指掌，比如這裏……”
    他剛伸出右手舉起來作勢要指，我立即用力拍向他的手背，“閉嘴！把你的手塞回你的褲袋裏去！”
    “是，遵命。”他放下手，收斂起那副痞樣，走過來摟著我，一邊說，“別擔心你的行蹤，我都幫你處理好了。走吧。”
    還沒來得及回答，一切就陷入黑暗中，幾秒之後，慢慢又暴露在光線之中。不是吧？難道我和他一樣以“一坨”陰影的姿態從我的書房轉移到了另一個空間？
    我怒視他，“幹嘛要我像你一樣用這麼惡心的樣子出現？”
    他咧嘴，笑，“別管那個，反正沒人看見。現在，我們來換衣服吧~”
    “什麼‘我們’，你快給我出去。”我用力推著他向門的方向走。
    “好啦，我出去就是。”他打開門，突然喊了聲，“小藍，過來。”
    “是，宇文少爺，什麼事？”一個藍發女孩突然出現。
    “替——了了小姐更衣。”
    “是。”
    小藍關上門，望著穿睡袍的我，眼神裏滿是“莫非？”，臉上寫著“難道？”……
    我壓製住想抽搐的嘴角，咧嘴笑著，裝出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然後向她說道：“我們來換衣服吧~”然而語氣活脫脫一個翻版宇文嵇……
    我似乎看見了她滿頭的小豎線加無數小汗滴，另有一群烏鴉從頭頂飛過一會兒排成個“一”字一會兒……還是個“一”字……
    當我挽著宇文嵇的臂彎出現在舞會上，立即引來無數目光的聚焦，然而我分辨得出我身邊的這個人才是吸引目光的主要原因。
    我壓低聲說：“原來你是眾人的焦點啊。”
    他還未回答，突然一個美女迎麵撲上來抱著他，一邊假哭，“我的小寶貝啊小心肝啊，你勾搭上這個年輕小姑娘就不管我了，是不是嫌人家老了？人家哪裏就輸給她了？你說她哪點比我好啊？你說啊！”
    我沒由來地一陣戰栗，卻聽見宇文嵇十分無奈地說：“我說老媽啊，怎麼又來這招，你可別嚇跑了我的小媳婦啊！”
    老媽？！我震驚地盯著眼前的人，膚色粉嫩仿佛吹彈可破，雙唇紅豔欲滴，雙眸深邃如海……
    “嗚嗚嗚……開口閉口都說人‘老’，果然是嫌人家老了！”
    “媽啊，不要鬧了啦！再鬧我可要翻臉啦！”語氣卻無一點威力，反倒有幾分可憐兮兮。
    原來他也有克星，我興致勃勃地摻和進去，添油加醋，“嗚嗚嗚……原來你看上我隻是因為我年輕，隻要再過幾年，你是不是也會把我丟到一邊去然後再找更年輕的小姑娘啊？還要凶神惡煞地威脅我們說要翻臉！是不是這樣啊？”
    “就是嘛，做人怎麼可以這樣喜新厭舊！我們不如趁早離了他，找更好的去。”她推開宇文嵇，作勢拉我走。
    “我說，老媽啊，你再玩我就不幫你贏回北泰街口那家酒吧，而且我還要回去告訴老爸你又把他那間酒吧輸掉了。”
    “咳咳！”她壓低聲音，向我說道：“我是步璃，這臭小子的媽。你是了了，殿下對吧？”
    “你一點都不像是他媽媽哎，說是他妹妹還有人信！”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姐姐都不提了，直接說妹妹。
    “嗬嗬嗬——是嘛，這小嘴兒真甜。”步璃捏捏我的腮，一邊又向宇文嵇說，“兒子啊，乖乖，幫人家把那酒吧贏回來嘛！”
    “知道了，這真是最後一次了，再有下次絕對不理你了。”
    步璃不答他，向我眨眨眼，說：“好好玩。”然後飄飄然走了。
    我終於“噗嗤——”一聲笑出來，一邊學著步璃的語氣，“兒子啊，乖乖地嘛！”一邊看他板著臉不吭聲，難得看到他吃癟的樣子，我忍不住哈哈大笑。
    “夠了，不許再笑了。”
    “我盡量。哈哈哈！”
    “不許笑！”氣急敗壞。
    我止住笑，望向眼前，一個穿著粉紫色低胸大擺蓬裙的女人，輕搖鏤空小折扇，慢慢向我們走過來，藍色長發盤成髻，兩側垂下的發絲縷縷，平添了幾分嫵媚，五官不算出眾，一雙眼卻十分水靈，隻是看著我的眼神裏帶著三分敵意一分怨毒，“阿嵇，這位是你的新歡？”話一出口便帶著刺。
    “了了，這位是大司農千金，歐陽瑜。”
    她高傲地補充說明：“當今太後的表侄女。”然後不屑地問：“你是什麼東西？”
    真糟糕，難道後媽家和我同輩的這些女人都是這般尖酸刻薄的德性嗎？幸好上官宏不是女人！
    “和你說話呢，發什麼呆？沒點教養。”
    “我隻是在想我是個什麼東西……”
    “了了，過來，我介紹幾個人給你認識。”宇文嵇不再搭理歐陽瑜，拉著我向另一處人群走去，身後傳來她的跺腳聲。
    宇文嵇低聲說，“這邊有幾個人可以列入你的備選人才名單。”
    我們尚未走近，就已聽見他們笑著起哄，“宇文嵇啊宇文嵇，你到底要偷走多少美人的心才甘心啊？”
    我低下頭，悄聲說：“原來你還是個偷心大盜啊！”
    他附在我耳邊，故意在人前擺出一副曖昧親熱的樣子，小聲說：“但我還未把你的心偷到手。”
    我保持微笑的樣子，伸手在他胳膊內側狠狠地擰了一把，身邊傳來低低的一聲“噝——”。
    我們走至那群人麵前，宇文嵇恢複了往常那副不羈的樣子，一邊伸手示意一邊介紹，“這位羅殷，我們麓陽城的第一才子……”
    長笛鬱金香酒杯，香檳源源不斷上升的氣泡在表麵聚成了珍珠項鏈，水晶杯，美酒琥珀光。
    獨自端酒坐在會廳角落的小沙發上，哪些人可用，我已經心裏有數。
    出神地望著宇文嵇熟練地在人群間穿梭、調笑，輕易地就吸引住場上所有異性的注意力。嘴邊永遠帶著一抹邪氣的笑，自信不自大，容易接近卻又保持著距離，帶著三分狂傲卻不惹人厭反倒還讓人覺得理所當然，混身散發著危險的氣息仿佛警告你一旦接近便會心碎不已，然而天生的魅惑在一舉一動間便輕而易舉地讓人淪陷，讓你心甘情願費盡心機隻為換他一個眼神……
    “你看上那家夥哪點？”一個聲音在身邊響起，我懶懶地回頭，是程鑫，他老實不客氣地在我身邊坐下，奪過我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
    我懶得回答，視線跟著宇文嵇，他正和高陽熠的女兒高陽嵐在舞池中跳著華爾茲，發覺我的視線粘在他身上，回報我一笑，他的一笑，足以抹殺掉現場所有男人的存在，而我也毫不意外地收到無數眼神刀子。
    “天生浪漫？還是他的姓氏？”程鑫不依不饒，給我出了道選擇題。
    “你說呢？”我反問。
    “我怎知道你們女人的心，現實同時又不現實，要男人有財有勢，要男人有才有貌，還想要男人浪漫……要求比男人挑女人還高。”他突然沮喪地往後仰，把頭靠在沙發背上，許久，見我並不答理他，卻又坐正，盯著我說：“你還挺高傲的，什麼來頭？難道說你以為傍上他就可以擺架子了？無權，首富又如何。你可知道本少爺是誰？”
    太後兩百年的執政，大權在握，狗尚且會仗人勢，人又何止？
    我卻裝出十二分的好奇，“誰？”
    “尚書令的獨子，太後是我的表姑，你說我是誰？他不過是個皇室商人，和我根本不是同一個檔次的！一個世襲的姓氏，我不要而已，否則不過是唾手可得！”
    我擺出一副受驚的樣子，“哇嗚——你來頭這麼大啊？”
    “現在你知道若和我共舞會是多麼榮幸的事了？”他得意地向我伸出手。
    視線餘光發現了向我走來的宇文嵇，我微笑地向程鑫說：“不好意思，我和你也不是一個檔次的，我沒法擅自將檔次調成和你同等。”宇文嵇適時向我伸出手，我說出下半句，“我隻能和同檔次的人一起。”然後握住宇文嵇的手站起來。
    隻聽見程鑫在身後問候著我家長輩，我暗想，後媽也是媽，哼，你就問候個夠吧。
    我低聲向宇文嵇說：“送我回去，資料足夠了。”
    “好。”
    我昂著頭，挽著宇文嵇在眾目睽睽中離開宴會廳，如果目光能帶著火力，那麼我已經成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