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山雨欲來風滿樓 第二十八章極樂樓(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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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極樂樓(四)
宋之默曾經想象過著極樂樓主人的模樣,卻從來沒有想到會是現在這副狀況。
曾經月色下,藍衫一襲,玉簫一柄,悠然而立,恍如世外而來。
樓閣巧立,玉砌的屏風虛掩,一人倚坐在窗前,隻是簡單的一隻玉簪將長發挽起,內裏一身白衣,外罩了一件淡藍色的紗衣,有如此時天空詭譎的月光。
那種由內而外散發的飄然物外的氣質,反而使那俊美無儔的容顏也顯得有些恍惚了起來。
悠揚弄蕭,悠揚公子雲悠揚。
極樂樓的主人。
☆
雲悠揚看到卿楚等人進來,站起身來,望向卿楚道:“你總算是來了。”
卿楚笑道:“悠揚公子親身相邀,若是不來豈不是太過失禮?”
“楚王殿下也會在意失不失禮的問題嗎?”雲悠揚微一挑眉,隨後於卿楚相視一笑。
幾人坐下,仆人上前奉上香茶,便一一退下。
卿楚抬手止住雲悠揚的話頭,道:“我知道你要的是什麼,但是,你該知道,這件事若要辦成,我們還缺了一個人。”
雲悠揚聞言一笑,輕輕擊掌,房門再次打開,由仆人引著一人走了進來。
☆
來人進來,朝著雲悠揚點了點頭,視線一一掃過眾人,最後落在了卿楚身上。
“公子,這位就是我們上次見到的那個比子揚小姐還好看的那位公子。”來人還未說話,倒是他身邊的小丫環忍不住開口了。
小丫頭看來也就十五六歲模樣,看起來很開朗活潑,此時一手拽著來人的衣袖,眼睛眨也不眨直直地盯著卿楚。
“小曉,不要無理。”來人將衣袖至小丫頭手中抽了出來,安撫地在她手上拍了兩下,才望向卿楚道,“小曉跟著我沒大沒小慣了,還請楚王殿下不要見怪。”
卿楚望著那個叫“小曉”的小丫頭鳳眸微眯,麵上卻是笑意不減,朝著來人道:“風逐兮風公子,沒想到這麼快又見麵了。”
風逐兮聞言也是一笑,道:“是啊。”
隨著卿楚的笑意,風逐兮隻覺得一股恍惚的清澄的水意隨著那笑意漸漸彌漫了開來,溫潤卻似冷冽。
風逐兮不禁又想起當日在酒樓初見此人的疑問——你到底是冷還是熱?
隻是,這個問題終究沒有答案。
☆
風逐兮不似花青玉這般江湖人物,對於朝廷之事的關注,他遠比別人想象中的要多得多。是以,見到卿楚的時候,看到那一行人的氣質裝扮,聯係起至荊帝禦宴便傳揚開來的楚王殿下傾絕天下的容顏,要猜出卿楚的身份與他而言並不困難。
那時他便有一種感覺,他與卿楚的再次見麵並不遙遠,卻沒想到居然來得這麼快。
也許,就在寧子揚決定下嫁冷朔嶽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江南寧家獨善其身的立場要開始妥協了。
本來,這亂世之中,也並不存在真的的獨善其身吧。
☆
“那麼,楚王殿下是以什麼身份站在這兒呢?”沒有多餘的客套,風逐兮一坐下開口便直奔主題,與其書生外表並不相符的果斷幹脆。
“隻是卿楚的話,想要和風公子合作未免顯得籌碼不足吧?”卿楚不答反問,隻是,那明明算是自謙的話由那溫柔似水的語調說來,竟然能夠讓人感知的隻是其中的肆意傲然。
風逐兮看了卿楚一眼,才道:“那倒不一定。”
“哦?”卿楚輕挑了眉。
風逐兮卻似乎並不想在深究這個話題,換了話題道:“那麼殿下想要得到什麼?”
“我要的東西恰好是寧家最不缺少的東西。”
江南寧家,富有天下,最不缺的自然就是錢了。
微一頓,卿楚又補充道:“僅此而已。”
風逐兮眼中的謹慎卻沒有退去,問道:“多少?”
卿楚抬手朝著風逐兮比了一個數字。
“白銀?”風逐兮皺了皺眉,問道。
“不,”卿楚氣定神閑搖了搖頭,“黃金。”
☆
風逐兮眼中驚詫之色一閃,麵上也漸漸斂去了笑意,道:“殿下不覺得太過獅子大開口了嗎?!”
“九牛一毛,不是嗎?”卿楚臉上笑意不變。
風逐兮瞥了卿楚一眼,道:“楚王殿下,恕我直言,就算是寧家每年通過無涯島時所交給夏木家的總和也沒有這個數。”微一頓,又道,“既然如此,我也沒有必要選擇楚王殿下你了吧。”
寧家的生意已經遠涉海外,而夏木家掌握的無涯島與風翎相臨,就是寧家出海的重要的港口,寧家每年的貨物出海通過無涯島都必須上繳給夏木家大筆的關稅。
卿楚一笑,食指豎起在風逐兮眼前搖了搖,道:“我說的這個數,並不是寧家每年上交給夏木家的數,而是,寧家得以完全進入無涯島,及至到過海連以及周圍的群島,所能夠得到的利益。”
☆
風逐兮目光一凝,似在思量,望著卿楚一時無言。
夏木家在海上的霸主地位幾乎是無可動搖的,通過內陸輸入海上的貨物也大部分由夏木家把持,寧家雖有涉足,但是,因為畢竟對於海上並不熟悉,在加上每次都要被夏木家分去的利益,最終得到的也就寥寥可數了。
現在寧家在內陸的生意基本已經完全穩定,再難有什麼大的建樹,想要有所突破,也就隻有海上了。
亂世將至,寧家也必須要增加手中的籌碼才行啊。
風逐兮心中思緒轉瞬一轉,望向卿楚道:“那麼,之後楚王殿下又有什麼打算?”他可不認為就這麼一筆錢就能夠將卿楚打發了。
卿楚似乎對風逐兮的反應很滿意,也不客氣,笑道:“在寧家其後增加的利潤中,我要其中的三成。”
☆
雲悠揚看了一眼在一旁商量細節的卿楚和風逐兮,端起桌上的香茶遞到唇邊輕抿了一口,才對著坐在一旁的尹天湛道:“尹公子不去幫忙嗎?”
尹天湛聞言,也望著卿楚與風逐兮的方向,笑道:“卿楚不是一個會讓自己吃虧的人。”尹天湛說得隨意,不是那麼放在心上的模樣。
雲悠揚側頭有看了看兩人。
卿楚笑意溫潤,風逐兮風度翩翩,如果不聽他們在說些什麼的話,絕對是一副秀麗絕倫的風景畫。隻是其間的爭鋒相對,大概也隻有他們自己知道吧。
卿楚不是個吃虧的主兒,寧家家主風逐兮又何曾是?
☆
正在這時,一個仆從走了進來,在雲悠揚身邊耳語了幾句,雲悠揚低聲對仆從吩咐了幾句,仆從便退下了。
雲悠揚轉過頭對上宋之默和屈翔天好奇的眼神,道:“方才你們進來之前拍賣場中發生了些意外,一些白衣教的人來,出了些爭執。”
“白衣教?”宋之默想了想,好像沒有聽說過江湖上有這個門派啊。
屈翔天解釋道:“這白衣教是近幾年在江南一帶新興起的一個本派,也不知道它教主的名字,隻是他們收留一些孤兒少年,名聲還不錯。其實一開始連名稱也不知道,隻是他們的人都穿白衣,所以,人們都叫它‘白衣教’。”
“收留孤兒少年,應該是不錯啊。”宋之默皺了皺眉,看了雲悠揚一眼。聽屈翔天的說法,這白衣教也是不錯,對上極樂樓怎麼說都該是正義的一方才對,隻是,方才看到的那幾個白衣人臉上的蠻橫讓人有些不太舒服。
☆
正在這時,有仆從帶了兩個人進來,雲悠揚已經讓人放下了纖雲錦,是以幾個人也很大方地打量著兩人。
兩人正是宋之默等人來這兒之前看到的那兩個攜手站在台上的少年,那黑發的少年臉上有些忐忑,卻還是鎮定地拉著那位金發少年的手,跪了下來,一起朝著雲悠揚的方向磕了三個頭,才抬頭道:“在下費哲,這是我弟弟費鑫,我兄弟二人流落異鄉,還要感謝樓主收留小鑫。”
此言一出,連屈翔天都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暗道這少年還真是不簡單。道謝確實是誠心實意,不過卻先入為主地感謝雲悠揚的“救助”,另一方麵也否認了他的兄弟作為極樂樓拍賣物。
隻是,這樣的少年在極樂樓樓主雲悠揚麵前終究還是太過稚嫩了。
☆
“道謝就不必了,你兄弟可是個寶貝,極樂樓拍賣會的壓軸可不是那麼好當的。”雲悠揚道。
一句話被堵了回來,費哲似乎也不灰心,問道:“那麼,不知樓主打算如何處置我兄弟二人?”
費哲大概也想通了,對付雲悠揚這種人,反正他們已然身無長物,攤開來談對他們反而有利。
半晌沉默,雲悠揚似在思考,知道看到下麵的少年眼中漸漸多了幾分焦躁,雲悠揚才道:“白衣教的風評向來還是不錯的,今日卻如此大張旗鼓地到極樂樓抓你回去,我可以知道原因嗎?”
費哲想了想,稍稍整理了思路,便開始敘述,道:“我兄弟二人因家鄉戰亂背井離鄉,身上帶了些錢也被人搶走了,我和小鑫後來也失散了,白衣教收留孤苦少年,便和當時一起流浪的幾個夥伴進了白衣教。”
似乎是在回憶當時的情形,費哲微一頓,才繼續道:“他們先讓我們洗了澡換了衣服,然後將我們依次一個一個帶進了一個房間,在那個房間我見到了一個人。”
“那個人莫不是就是白衣教的掌門人?”屈翔天問道。要知道這白衣教創教至今還沒人知道它的掌門人是何等人物。
“我不知道。”費哲搖了搖頭,道,“但是其他人都對他十分恭敬,稱他公子。他穿一身白衣,臉上白巾蒙麵,隻露出一雙眼睛。我看不見他的臉,但是,他的眼睛很漂亮。”
“他對你們做了什麼嗎?”雲悠揚問道。
費哲答道:“他打量了我一會兒,便低聲對他身邊的人說了什麼,然後,我就被帶出去了,而之後我就再也沒見過那個人了。”
“後來我們被安排學習武藝,每天都被排得滿滿的,別說去打聽小鑫的下落了,就是平日與同伴多說幾句話的時間都沒有。”
“這樣大概過了有幾個月的時間吧,我們被帶到了一個地方,開始修築什麼,我參加的時候正在下基,很抱歉我真的不知道是在修什麼。”費哲有些抱歉地望著雲悠揚,又補充道,“下基挖得很深,我猜大概是要修一座高樓吧。”
“怪事也是在那個時候開始發生的。”費哲的眼中漸漸染上了絲絲的悲傷與恐懼,“我們身邊的同伴開始莫名其妙的減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