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極樂樓（三）
    “好了，就這樣吧。”
    一隻手放在了卿楚的手臂上，沒有用什麼力氣，卻還是成功讓卿楚停下了動作。
    聽到尹天湛的聲音的時候，宋之默才反應過來這間雅室還有別的人在場，隻恨不得現在一頭撞死算了。
    一轉眸眼角正看見一旁瞪大了雙眼呆若木雞的屈翔天，看來保持那個動作也有些時間了。
    想到自己這幅模樣都被別人看在了眼裏，宋之默心頭氣急，偏偏整個人在卿楚懷裏，卿楚看來似乎沒有用多少力氣，但是，他卻連絲毫掙動的餘地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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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卿楚保持著攬著宋之默的動作絲毫未變，一隻手攬在宋之默的腰上，另一隻被尹天湛拉著的手仍舊放在宋之默的頸子上，修長的指尖若有似無地觸碰著。
    那隻本來隻是單純地保持著一個動作的手，隨著卿楚的動作也開始漸漸加重了力道。
    卿楚恍無所覺，微抬起了頭，似笑非笑地望著坐在他身旁的尹天湛，挑了挑眉，道：“怎麼？尹公子也有興致？”
    那般一詠三歎的語調，帶起的是說不盡的曖昧之意，甚至不需要多餘的暗示，就能讓人腦子裏的想法朝著完全不受控製方向狂奔，饒是向來覺得自己臉皮夠厚的尹天湛在一刹那間也禁不住紅了臉。
    掩飾性地輕咳了一聲，尹天湛搭在卿楚手臂上的手卻依舊沒有絲毫的放鬆。
    即使隔著麵具，卿楚似乎還是很輕易地察覺到了尹天湛神色的變化，勾唇冷哼了一聲，直直地望著尹天湛，鳳眸中波光微斂，看不出情緒。
    而這一次尹天湛在卿楚麵前似乎也是罕見的強硬，手上的力道很恰當地製止了卿楚的動作。
    一時間，場中的氣氛有些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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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之默現在卻沒有什麼心情再去理會尹天湛的動作了，隻感覺現在的狀況比之前還要棘手，卿楚那修長的指尖甚至沒有直接觸碰到他頸間的皮膚，他卻仿佛可以清晰地感覺到那似乎被一層薄薄的水意包裹著的指尖是有著怎樣優美的形狀。
    溫潤的水意，淺淺的溫暖，恍惚間裹著絲絲的涼意，宋之默卻隻感覺到頸間的溫度隨著那說不清是溫還是涼的感覺開始上升，漸漸蔓延全身。
    宋之默突然有一種錯覺，那種讓身體失控的感覺似乎緩緩滲透到了心裏，心髒好像被人放進了溫水中，慢慢地加熱，那種一點點瀕臨失控的絕境，好似都可以清楚地感知。
    宋之默覺得如果他現在不做些什麼的話，可能真的會有什麼會超出控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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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卿楚那似笑非笑的一句話，讓宋之默腦子裏有一種什麼東西炸開了的感覺，也不知道是哪兒來的力氣，宋之默奮力一掙一隻手終於掙脫了。
    宋之默心中本來已經氣極，一掙脫了，也不管三七二一，直接運足了功力一掌朝著卿楚胸口拍去。
    卿楚原本一隻手放在宋之默的腰上攬著，另一隻手卻被尹天湛抓著，宋之默這一掌拍過來，距離太近，速度也太快，尹天湛似乎也沒有想法宋之默居然有辦法掙脫。
    宋之默這一掌，本人是完全失去了理智沒有絲毫的顧慮，卿楚眼睜睜地看著卻沒有多餘的手去擋下，而尹天湛則是完全在狀況外。
    結果，宋之默全力的一掌，結結實實地拍在了卿楚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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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隱約間聽到一聲悶哼，宋之默看著自己貼在卿楚胸口的手掌臉上說不清是難以置信還是驚慌失措，隻是滿臉的呆滯。
    尹天湛仍舊一手握著卿楚的手，看了看卿楚，隨後望著宋之默瞳孔猛然一縮，內裏火光一閃，另一隻手已然迅疾地出手，朝著宋之默劈了過去。
    但是，更快的，在尹天湛的手還沒到的時候，宋之默整個身體突然被一股真氣反彈開去。
    屈翔天本來被這連番上演的戲碼搞得有些懵了，看到此時的情況還是很快地上前接住了宋之默，兩個人向後退了好幾步，直到退到了牆根處才勉強站住了腳。
    屈翔天一看情況有些不對，伸手探向宋之默的脈門，看他脈息並沒有內傷的跡象，才勉強舒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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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卿楚身上的護體真氣將宋之默震開，一手上前擋下了尹天湛劈向宋之默的一掌。
    尹天湛看著被屈翔天拉到一旁坐下的宋之默，側過頭狠瞪了卿楚一眼。
    卿楚眼中浮上幾許戲謔，目光在移上了一直被尹天湛抓著的手臂上，一番流轉流連，意味深長。
    尹天湛本來很有氣勢的一眼給他這麼一看，氣勢頓減，然後，有些心虛地移開了眼。不得不承認，如果不是他按著卿楚一隻手，宋之默那一掌是怎麼也打不到卿楚身上的。
    不過，尹天湛眼睛落到了卿楚一直被他抓著沒有放開的手臂上，眉眼一轉，隨後抬眸朝著卿楚粲然一笑。
    即使隔著麵具，卿楚也能夠至那一雙澄澈的黑眸中流轉的光暈猜測出其主人現在的臉上一定掛著滿滿的笑意，實在是讓人覺得……礙眼非常。卿楚不覺微蹙了眉。
    尹天湛眼中笑意純然朗朗，手卻緩緩順著卿楚的手臂滑下，最後一把握住了卿楚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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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屈翔天扶著宋之默到一旁坐下。他算是看出來了，這位南荊楚王絕對生來就是克著宋之默，宋之默對上卿楚，簡直就跟老鼠對上貓似的，別說占便宜，不要讓人家一整個兒吞了就不錯了。
    突然，屈翔天看著宋之默頸間紅色一線，狐疑地伸出手去一抹，手上摸到的竟然是一抹血跡。
    宋之默本來沒有什麼感覺，給屈翔天一碰，也覺得頸間一痛。
    屈翔天仔細一看，宋之默頸間一條細長的傷口，傷口的切口整齊，幹淨利落，一時也看不出是什麼兵器所傷。
    宋之默和屈翔天二人對視一眼，兩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在了深陷在廊柱中的茶杯蓋子上。
    看來宋之默方才雖然勉強看上去躲過了那隻杯蓋，也隻是看上去而已了，實際上擦過宋之默脖頸的時候，已經留下了傷口。
    此等功力，以卿楚的年齡來說，簡直就是匪夷所思。屈翔天簡直不敢想，若他真的想殺宋之默，以宋之默現在的樣子，卿楚的手隻需偏個稍許，宋之默隻怕現在早就沒命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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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卿楚的手被尹天湛握在手中，卿楚隻覺得尹天湛手心的溫度灼灼，實在讓人難受，抬手就要掙開，隻是這次尹天湛似乎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了，死命抓著卿楚不肯放著。
    看著卿楚掙得厲害，幹脆翻開卿楚的手指，翻轉十指交纏緊握，還仿佛朝著卿楚挑釁一般又緊了緊。
    卿楚甩了兩下，隻覺得這尹天湛的手跟塊厚皮膏藥似的，黏著扒也扒不下來。看著尹天湛笑得眉眼彎如新月的樣子，實在可氣。
    給你點兒顏色，還真是讓你喘上了啊？！
    卿楚唇角一勾，笑意間溫潤的水意漸退，凝成一抹冰冷邪肆，手指間真氣一凝，直接反握住了尹天湛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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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天湛先是一愣，好似完全沒有感覺到手指間傳來的鈍痛，“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最後竟然放肆地“哈哈”大笑出來。
    尹天湛的笑聲傳遍了整個雅室，屈翔天和宋之默本來沒有注意這邊情況，也驚訝地望了過來，看見眼前的景象卻是更加愕然。
    卿楚和尹天湛二人坐在軟榻上，距離不遠不近，卿楚廣袖鋪陳在榻上，與尹天湛交疊在一起，因而也掩住了其下十指交纏緊握的雙手。
    隻是此刻尹天湛已經笑倒在了榻上，即使是隔著那一層麵具，也能夠從那放肆的笑聲中聽出其主人心中不勝的喜悅之意。
    而卿楚此時麵上的神情，就有些複雜了，麵上的笑容似乎有些掛不住了，夾著幾許惱怒，間或幾許疑惑和無奈，哪還有方才逗弄宋之默的從容與瀟灑？
    先不說尹天湛平日裏那副溫文儒雅的君子形象，便就是卿楚，多日相處，宋之默也從來沒見見過卿楚麵上如此外露的情緒。
    屈翔天和宋之默心中自然好奇，卻也不知道如何開口詢問，目光在尹天湛與卿楚二人之間遊弋半晌，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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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這時，場下一陣驚呼。
    與拍賣場中慣常的哄鬧不同，那種混雜的打鬥的喧嘩和衝突。
    本來也不該大驚小怪，有人的地方總該有些是非。
    不過，這不是別的地方，是極樂樓。
    不論是黑道白道，江湖抑或是朝堂，極樂樓的存在都是人們心中默認的禁忌，不容違逆的禁忌。
    也不知道今天算是運氣太好還是太壞，居然能夠撞上有不長眼的人膽敢在極樂樓找碴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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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場下台上站著一個少年，少年身著月白色的長衫，寬大的衣衫下隱約可見少年身子修長秀美的線條，青澀而動人。少年一頭淡金色的長發，好似滿滿地盈滿了陽光，鬆鬆的垂在腰間。
    少年的五官精致秀麗，高挺的鼻梁帶著些異域風情，翠綠色的眸子好似上等的寶石，盈盈間翠綠欲滴，脈脈似是有情。
    此時少年的臉上混雜著喜悅、擔憂、惶恐，一手握住了站在身旁人的手，望著台下的人滿臉的戒備。
    站在少年身旁的人一身仆從的裝扮，看來也與少年年齡相仿，臉上如少年一般沒有帶麵具，麵容清秀，此時與少年並肩而立，攜手站在台上，戒備卻無畏地望著台下的喧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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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卿楚的目光終於還是落在了台上兩個少年交握的雙手上，麵上一凝，鳳眸中水色一斂，波光流轉之間是令人望不盡的深沉複雜，竟然有幾分恍惚，便是加在指間的力道也不自覺地放鬆了下來。
    尹天湛自然是第一時間感覺到了卿楚的變化，順著卿楚的目光看去，便見原本台下的人已經迫不及待地衝到了台上，一手去抓那個清秀少年。
    那幾個人臉上帶著極樂樓的麵具，看來該是極樂樓的客人，隻是，都著一身白衫，那樣純淨的白色，隱隱竟然讓人覺得有些詭異。
    尹天湛心頭思考著，沒有注意卿楚的動作，不妨卿楚另一隻手猛然出手，抓住了尹天湛的手腕，巧力一動，尹天湛五指不自覺地放鬆，卿楚的手一下子脫開來。
    尹天湛目光回來望著卿楚，頗有幾分哀怨。有必要這麼斤斤計較嗎？！
    卿楚卻沒有理會尹天湛，拿起摘下的麵具戴上，又將另一隻麵具扔給了宋之默。
    宋之默有些不明所以，還是順從地帶上。
    就在宋之默剛剛帶上麵具的時候，雅室的門被敲響了。
    進來的仆從恭敬地走到卿楚麵前，道：“公子，我家主人有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