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花青玉（上）
    “嘖嘖，看不出來這王肅還真是有錢啊！”吟風一麵泛著綠翹拿過來的賬冊，一麵感歎道。
    說著，吟風又湊到卿楚麵前，問道：“公子，你不看看嗎？”至從出門來，吟風對卿楚的稱呼就改成了“公子”，先別說像不像的問題，現在卿楚明麵上的身份就是一個商人而已。
    卿楚瞥了一眼，興致缺缺的樣子，移開了眼，望向站在一旁的宋之默，問道：“你準備怎麼辦？”
    雖然卿楚說了這件事交給宋之默，但是，宋之默想到現下自己的身份，特別是這件事還涉及到知州知府孫祈順，那就真的可大可小了。謹慎起見，拿到綠翹給他的賬冊，宋之默還是來找了卿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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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敢問公子此去江南是否會在知州停留？”宋之默問道。
    卿楚抬眸看了宋之默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然後點了點頭。
    被那瀲灩的鳳眸一眼掃過，那似笑非笑的流光，讓宋之默莫名地覺得有些心虛。
    話說就算我有刺探之意，但是，他去江南本來也沒安什麼好心吧，我到底為什麼要覺得心虛啊？！
    宋之默心頭無比的糾結，麵上神情卻還是相當平靜，輕咳了一聲，錯開了目光，道：“既然公子要到知州停留，那麼，先去調查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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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起這個孫祈順，做知州知府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了，雖說水至清則無魚，但是，這個人總的來說在朝中的風評還是不錯的。
    先不說孫祈順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綠翹那麼一口咬定的樣子，但是，那賬冊上並沒有直接涉及孫祈順，事到臨頭，孫祈順完全可以一股腦兒完全推到王肅頭上，他最多就是一個“失察”的罪過。
    現在卿楚擺明了就是衝著夏木凜來的，孫祈順現在的位置就顯得很微妙了，卿楚到底是怎麼想的？
    說明白些，卿楚到底是希望這個孫祈順出點兒什麼事然後混亂中好辦事，還是，希望要孫祈順幫忙來對於夏木凜這樣算是“地頭蛇”的人？
    而且，偏偏卿楚還把這件事交給他，夏木凜可是他表哥啊，這事兒還真不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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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卿楚點了點頭，算是對宋之默說法的默認了，又見宋之默一臉的欲言又止，挑了挑眉，帶起幾分興味，卻也沒有開口。
    還好宋之默也沒等多久，就開口問道：“你真的要讓綠翹去……告禦狀？”話語中是也許連宋之默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隱然的擔憂。
    說到最後的時候，宋之默的語氣謹慎而斟酌。要知道這告禦狀可不是兒戲啊，而一個小丫頭去告禦狀，偏偏這個小丫頭身後還有一個王爺，涉及的是朝廷重臣，這事兒就更麻煩了。
    “等到你們的調查有個結果的時候，應該也就沒有那個必要的吧。”卿楚端起了茶杯遞到了唇邊，語氣含糊而意味不明。
    宋之默這一次卻沒有再深究的意思，接過了吟風還過來的賬冊，緩步退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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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門來，陽光一片絢爛，昭示著一派大好的春光。
    隻是，宋之默此刻的心緒卻隻能用陰鬱來形容。
    寧家大小姐寧子揚與西禦世子的婚禮，不論從哪方麵來說，都是值得眾人關注的。在現在這種一觸即發的緊張階段，沒有人願意將江南寧家的財富推到對手的手裏。
    那麼，作為禮貌也好，別有用心也好，各國的使者的到來幾乎是鐵板釘釘的事。
    所以，欽差到來，告禦狀自然也就沒有必要了。
    各國人物聚首的時刻，卿楚你打算怎麼處理夏木凜？還是你就真的如此毫不避諱地直接動手？
    你到底將世人置於何地？將我宋之默至於何地？——那個人終是我的表哥啊。
    連宋之默自己也分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到底為何，更加不明了自己現下的糾結到底是前者還是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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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依舊走得不緊不慢，還是慢慢接近了知州，當然因為多了綠翹的原因，宋之默還沒忘了沿途打探關於孫祈順的事兒。隻是，也不知道該說慶幸還是不幸，一路走下來，還真的聽到幾句說這位孫大人不好的話。
    宋之默沉默沒發表什麼意見，倒是綠翹越來越坐不住了。
    而卿楚說交給宋之默處理，之後就真的沒在過問了，好像完全忘記了這件事兒一樣，一路上該玩兒就玩兒，該吃就吃，間歇與尹天湛較量一番——當然這個較量是除了拳腳以外的方式，日子算是過得十分愜意。
    或許就是因為這日子過得太愜意了，連老天都看不過去了，所以就出現了現在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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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卿楚一般是不怎麼露麵的，事實上一路上也沒有什麼非得他出麵的事兒。這一天他們沒有在休息的地方吃飯，而是到了一個酒樓——因為聽說這地兒的一道菜很有名。
    然後，就在卿楚下了馬車，站在酒樓前的實話就出事兒了。
    一個腰上別著大刀，一臉的粗獷的漢子走到了卿楚麵前，道：“這位公子，我家二哥想請你過去。”
    來人說話很是直接，帶著一種理所當然，因而顯得很是囂張，而那目光流連在卿楚的臉上久久不去，其間掩不去的迷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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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時間眾人都有些發怔。
    卿楚此人，美則美矣，但是，敢這麼明目張膽地跑到他麵前來“調戲”他的，還真沒幾個。
    ——來人的行為應該算是調戲了吧。
    宋之默嘴角一抽，他也有些呆了。——他以前隻考慮過如果卿楚要調戲別人的話他該怎麼做，還沒考慮過這個情況。
    尹天湛這環胸站在一邊，笑得溫文儒雅。——準備看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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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卿楚也沒有生氣，笑了笑，望向來人，問道：“你的二哥？”眼前的人眼中迷醉不去，卻並沒有多少欲念，還不算太討厭。
    來人對上卿楚水色的鳳眸，愣了愣，隨即才反應了過來，麵上一熱，道：“老子是‘紅臉太歲’魏飛，我家二哥在那兒，”說著，魏飛側身讓開，指向自己身後不遠處，道，“那就是我二哥了，拿扇子的那個就是了。”
    卿楚轉眸朝著魏飛指向的地方望去，便見不遠處站著兩個人。
    一人錦衣玉帶，手中一把長長的鐵骨折扇，麵容英挺，二十五六歲上下的模樣，眉眼掩不去的風流之態，麵上笑意淺淺，三分溫柔，更兼三分不羈浪蕩，看來便是個風流多情的主兒。看來就是那魏飛口中的“二哥”了。
    而另一人一身長衫，四五十歲的模樣，舉止斯文，倒像是個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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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位“二哥”見卿楚望來，折扇一收，微抱拳一禮，麵上笑意漸濃。
    卿楚挑了挑眉，收回了目光望向站在自己身前的魏飛，道：“我似乎並不認識你家二哥。”
    魏飛似乎沒有聽出卿楚話中的疏離之意，哈哈一笑，道：“你過去見見我二哥不就認識了。”
    那話語間掩不去的曖昧之意，路邊停下觀看的路人此時也開始竊竊私語起來，魏飛則是毫不在意地繼續道：“我二哥說你‘此人隻應天上有，’是否為他落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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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一開始還可以理解成單純的“交友”的話，那麼，魏飛後麵這句話一出口，便真的的是鐵板釘釘的明目張膽地調戲了。
    周圍的人聲愈加地大了起來，倒沒有什麼出來見義勇為的人士，看熱鬧的居多。
    這地方雖然不是什麼大城市，隻是這鬧市中調戲的戲碼也不稀罕了，不過，今兒個真的是特別了，調戲的居然是是位公子，雖然這位公子那張臉長得真是美得發花了。
    富貴人家，圈養男寵這樣的事兒倒也常見，就連荊帝不是還有桐君嗎？但是，如此明目張膽地倒真的不多，而眾人看卿楚一行人的裝束，也知道這位身份必定不凡。而魏飛腰上插著大刀，就算不知道“紅臉太歲”名號的人也知道也人也不怎麼好惹。
    看來這事兒大概不會善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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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之言若不是宋之默拉著，早就衝出去了。如此當街調戲良家……嗯……總算是調戲吧，向來正義感十足的宋之言當然不會錯過，雖然他也知道以他所知道的那位風流王爺的本事，要出什麼事還真不容易。
    而宋之默一手拉著宋之言，麵上看來還很鎮定，隻是那心情真的不是一句糾結可以形容的。
    一開始是驚訝——卿楚的容貌絕對是夠得上被人調戲的標準，但是，這樣的戲碼不是通常都是他去調戲人家嘛？然後反應過來了就變成了憤怒，之後卻變成了憂慮——卿楚的手段啊，向來是不知道什麼叫手下留情的，前些日子可是差點兒把人家公主的一隻胳膊卸下來。而眼前這位顯然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俗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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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卿楚聞言眨了眨眼，似乎有些意外的模樣，麵上卻未見什麼怒意，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被突然而來的一個聲音打斷了。
    “大膽狗賊，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就敢調戲良家……到底將王法至於何地？”
    這個突然跳出來的少年，一身幹淨利落的短打，看來十五六歲上下的模樣，如果排除他在看到卿楚的時候那突然的卡殼，整段話還是顯得相當有氣勢的。
    “你個小兔崽子，大爺跟這位公子說話呢，哪有你插嘴的份兒。”如果說魏飛對卿楚說話還存了三分客氣的話，對這位半路冒出來的小子就剩下慢慢的不耐了。
    “小爺教訓的就是你這種敗類。”少年似乎也是個火爆性子，二話沒說，便抽出了腰間的寶劍。
    魏飛當然也不示弱，唰地一聲抽出了腰間的大刀，便和來人戰在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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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交手沒兩下，卿楚看著那少年，鳳眸微一亮，轉眸朝著宋之默望去。
    宋之默看著眼前的戰局，微蹙了眉，察覺到卿楚的目光，朝著卿楚點了點頭，而後又搖了搖頭。
    看那少年的身手，確實是與他同出一門，隻是，他並不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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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劍法輕靈，隻是魏飛內力深厚，經驗豐富，一開始還靠著靈巧的身法暫時占了上風，隻是，時間一長，便顯得有些後力不濟了。
    少年錯身而過，真氣一滯，方來得及轉身，便看見鋒利的大刀直麵而來，心下頓時一慌，閃避卻已是不及。
    正在這時，少年感到身子被一股力道一帶，順著那股力道錯開了迎麵而來的刀勢。
    半晌，少年終於回過神來，看著站在自己的宋之默，想到方才的險情，此時方感覺到背後冷汗涔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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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之默一手帶過少年。看他招式，也知道該是有同門之誼，無論如何都不能袖手旁觀。轉過頭來，便看見魏飛的大刀被一柄鐵扇半空擋住了，而魏飛口中的“二哥”不知何時已到了近前。
    來人對著宋之默歉意一拱手，方轉身對著卿楚一禮，道：“在下花青玉，三弟魯莽，叨擾了公子，還請公子見諒。”
    宋之默聽著那“花青玉”三個字，心頭一跳。他總算知道為什麼他聽著“魏飛”這個名字會覺得耳熟了。
    花青玉，家中排行老二，是以大家也叫他一聲“花二郎”。而花青玉的大哥便是這江南一帶八幫十九寨的總瓢把子花青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