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濺血
    雕花的鏤空，精致而又帶著幾分古樸的風情，泄露了幾絲皎潔的月光。
    推開門，未點燈的房間中漆黑一片，仍然可以分辨坐在桌前的人影，更深一層的黑色勾勒出熟悉的輪廓。
    對於自己房間中憑空多出一個人來，尹天湛似乎一點也不吃驚，順手關了門，提步走到一旁坐下，才道：“我應該告訴過你，不要做多餘的事比較好。”
    話語溫和，其中的冷意卻生生讓人打了一個寒戰，隻是，短暫的一愣之後，噌噌竄上腦門卻是滔天的怒火。
    來人一拍桌子一下子站起了身來，指著尹天湛怒道：“那個長得一臉妖孽，隻會到處勾三搭四的家夥到底有什麼好的？”基本上，一個男人居然長成那種樣子，根本就是天生的禍水，“今天晚上不是因為你，他早就血濺當場了。”
    月光稍移，落在來人滿是怒意的臉上。娟秀的麵容，正是姬銘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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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天湛眼眸微縮，直接將姬銘瑤前一句話忽略不計，冷冷一笑，道：“你就那麼肯定如果我不出手，那些下三流的角色就能夠把卿楚怎麼樣？”
    “難道不是嗎？他一直就站在你身後，如果不是你護著他，他怎麼可能還好好地站在那兒？”姬銘瑤眼眸怒色中有點滴的悲傷刮過，“我真的不明白為什麼你和皇兄都要那樣護著他，你難道真的希望我嫁給他嗎？”
    尹天湛似乎覺得有些好笑，然後也真的笑了出來，隻是笑意間冷嘲的意味濃重了起來，與他一貫的溫文爾雅似乎並不相符，卻不顯得突兀。
    “瑤兒，你認為我的身後是那麼容易站的地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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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銘瑤聞言仍然是直覺地想要反駁，無奈開口卻突然失了言語，她隻是因為涉及到卿楚的事有些衝動，卻絕不愚蠢。
    習武之人對敵之時，最大的機會之意就是自己的身後站著一個敵我不明的人。如尹天湛這般功力的人更是絕對不會犯下這樣的錯誤。如果不是他的本意，那麼就隻有一個解釋了，因為他根本無法避開。
    突然覺得有些恍惚，姬銘瑤驀然想起了叢林中那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自己身邊，握住了自己執鞭的手。
    倘若按照這樣的情況來推測的話，也許那十幾個長生殿的殺手真的是不能把他怎麼樣的？但是，一個養尊處優的王爺怎麼會有這麼高深莫測的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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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夜晚對於任何人來說，也許注定都是不能平靜的。
    宋之默輕整了整衣衫，再一次慶幸今天晚上小弟沒有跟著到院子裏真是一個無比正確的決定，那樣的殺氣四溢，血腥滿園，就算他這樣曾經在江湖的刀光劍影過來的人都忍不住心裏打顫，但是，偏偏就有人可以麵不改色地下了那樣的命令，然後繼續麵不改色地看著場中的廝殺。
    突然想起不久前屈翔天說過的話——他已經牽扯其中了。卿楚到底在這南荊的一局棋中扮演著怎麼的角色，宋之默突然有一種想要去證實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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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家狩獵，自然是百官隨行，下榻行宮。
    作為侍衛，想要知道夜晚禦林軍的巡邏的分布和線路並不太難，要躲開自然也成了一件輕而易舉的事。
    宋之默終於站在孟燕西的房間裏，看著那個本來沉沉入睡，被他吵醒，然後現在一臉平靜地看著自己的人，宋之默還是忍不住暗自讚歎一聲。不論是誰，這麼晚了突然有一個人出現在自己房間，起碼也該有幾分慌亂吧，但是，孟燕西在睜開眼睛看到他的那一刹那就是一雙清明的眼眸，好似他們曾經的每一次見麵。這一番定力，就不是常人所能及的吧。
    “小侄此番前來，是想要請教孟叔叔你一些事情，若是有失禮的地方，還請孟叔叔見諒。”讚歎歸讚歎，宋之默還是沒有忘記自己今晚的來意。
    孟燕西點了點頭表示無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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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從姐姐進宮以後，我就很少見到姐姐了，即使後來見到她，也是她關切地朝著我問東問西的，現在想起來，對於她的事情我好想一點兒都不了解。”宋之默說得很真誠，卻難掩其中的探究，“孟叔叔你與姐姐情同父女，我想她若是有什麼事也許會找你聊聊的。”
    “確實。”孟燕西輕頷首，似乎也想起了那個聰慧明淨的女子，平靜的臉上多了幾許暖意。對於宋妃來說，孟家算是她另外一個娘家吧。
    “那麼，姐姐她有沒有跟你聊起過一個人。”或許是因為緊張，宋之默微微有些急促。
    “卿楚？”孟燕西挑眉望向宋之默，倒像是一直在等著宋之默這個問題一樣。
    宋之默感覺自己握緊的拳頭中微微有些汗濕，終於還是帶著幾分決意朝著孟燕西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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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孟燕西卻突然沉默了，望著宋之默漸漸流露出幾分複雜的神色，沉重的歎息在靜謐的房中想起，顯得尤為凝重，仿佛將空氣也黏著了一般。
    “傾國傾城貌，玲瓏剔透心。”
    輕巧響起的短短十個字的評價，帶來的卻是宋之默滿心的複雜。前一句無疑就是眼前的事實，後一句現在還不知道，但是，能夠讓他那個向來眼高於頂的姐姐做出這樣的評價，就證明了絕不簡單了。宋之默也說不清楚自己現在的心情，到底是希望卿楚與姐姐的事情有關，以此為線索來查出宋家謀反一案的真相，還是希望他與這件事無光。
    孟燕西對於這句話似乎也頗有感慨，看了宋之默一眼，又接著道：“雖然是相信宋妃娘娘看人的眼光的，這樣的評價原本我是不怎麼相信，但是，經過了禦宴和這幾天的事我倒開始有些相信了。”
    “你說你也是最近才開始相信的？”宋之默盡管心情複雜，還是很快抓住了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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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卿楚名聲在外，但是，以前的處事他本人卻幾乎可以用低調來形容。否則。以他那樣的容貌氣質，傳聞應該不止於此才對。
    那十個字的評價，前一句隻要見過卿楚本人就該是確信無疑的，但是，孟燕西卻說他最近才開始相信，那麼，也就是說在此之前連孟燕西這些朝廷重臣也是沒有見過卿楚的，甚至於還可以說連一點風聲也是沒有聽到的。
    可是，連孟燕西也沒有見過的卿楚，他姐姐卻見過。而且，聽後一句的評價，應該還不止是見過那麼簡單。是碰巧，還是刻意？
    猛然想起桐君似乎是在兩年前進宮的，那個時侯宋妃剛生下二皇子不久，本該是聖寵愈濃的時候，隻是卿涵並不是耽於美色之人，於後宮眾位妃子也都是一視同仁，所以，那段時間卿涵並沒有對宋妃表現出過多的熱情，眾人也並不奇怪。然而，他見到姐姐時見到那眉宇間藏不住的落寞卻似乎是在昭示著事情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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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位風流天下的楚王爺，真的是令人驚訝啊！”孟燕西歎息一般地感慨道。宋之默想到的，他當然也想到了。
    “其實一直有一件事想要跟孟叔叔你確認一下。”宋之默卻沒有理會孟燕西的感慨，突然抬眸望向孟燕西，絲毫不掩飾眼中的銳利之色，“宋氏謀反一案直接負責的除了現在的掌管三司的岑如斯，還有一個就是禮部尚書孟叔叔你吧。”
    “你想說什麼？”孟燕西麵上依舊是平靜，隻是聲音中多了些冷意。
    “沒什麼，”宋之默搖了搖頭，“我隻是比較好奇，孟叔叔你心思縝密絕不是之默可比，而且可說是除了當事人之外最接近事實真相的人，但是，你一直以來所做的，都隻是引導我這個目前甚至還是待罪之身的人去查探，你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我的目的？”孟燕西勾起了幾分冷笑看著宋之默，“難道之默你就不想為你被人屠戮的族人報仇嗎？或者，”孟燕西眼中的諷意漸漸濃鬱了起來，“你真的迷惑在那樣妖孽一樣的容顏中無法自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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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之默一下子正在了當場，隻覺得一股怒意直衝腦門，除了覺得折辱之外，還有就是有一種被人看穿了心事的惱怒吧。
    “那麼，孟叔叔你這樣處心積慮地將所有的矛頭指向卿楚，又想借我的手達成什麼目的呢？”宋之默滿臉怒意地瞪向孟燕西，“或者，你不是在這件事發生之後才參與的，而是從一開始就在局中了，虧得父親一直視你為至交，姐姐更是敬你如父，卻沒想到最尖銳的攻擊其實是從背後而來。”
    被這樣指著罵孟燕西臉上也顯出了怒色，冷冷地看著宋之默，道：“如卿楚這樣的人還需要別人刻意指責嗎？他本身就是最大的疑點了吧。”
    “也就是說，我宋家滿門喋血，真的與孟叔叔你脫了不了幹係了？”宋之默的聲音詭異地平靜了下來，在這靜謐的夜色中卻顯得愈加地危險起來了。
    孟燕西卻好似完全沒有注意到宋之默那樣危險的態度一般，微挑了眉眼，帶著幾分戲謔望向宋之默，道：“如果我說是的話，又怎麼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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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映入孟燕西因為難以置信瞳孔中的，是宋之默因為憤恨而扭曲的俊顏，和自己胸前幾乎完全沒入的匕首。
    “我宋氏一族幾千條人命，對於你而言就是這樣有如笑話一般的事嗎？”
    宋之默悲傷而憤怒的聲音在房中靜靜地響起，淹沒了孟燕西哽在喉間來不及喚出的呼聲，已經仍然不曾合上的雙眼。
    窗前，一道黑影飛速閃過，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