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似是故人來
    吟風還未有什麼動靜，另一個人已經迫不及待地迎了上來。
    “我哥到底怎麼樣了？怎麼你一個人回來了？”宋之言看清楚回來的隻有卿楚，著急地衝到卿楚麵前，問道。
    倒不怎麼在意宋之言言語無狀，卿楚折扇輕搖，似真似假道：“溫香軟玉，你哥樂不思蜀我有什麼辦法。”
    “你騙人。”宋之言直覺地反駁，狠狠地瞪了卿楚一眼。他才不相信大哥幾天不回來是因為什麼“溫香軟玉”。
    宋之言還想說什麼，卻被一旁走出來的崔笙拉住了手臂。
    看到崔笙搖頭，眼眸間的製止，宋之言雖然有些不甘，還是閉了嘴。他還沒忘記，現在還有外人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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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卿楚終於將目光落在了那道粉色身影上，卻沒有出聲相詢。
    孟靈芝本就目光一直膠在卿楚身上，現在見卿楚悠悠望來，麵上一紅，卻反倒不知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微垂了目光，靜默了半晌，還是走上前，道：“小女子孟靈芝，前些日子得蒙王爺相救，今日特上門感謝。”
    女子溫婉可人，頰邊一抹紅暈，更添豔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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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之言早就聽宋之默說過這位孟小姐的事，今日親見還是有些吃驚，隻愣愣地看著孟靈芝，說不出話來。
    吟風和崔笙站在卿楚身邊，都是眼觀鼻，鼻觀心，垂眸掩去了眼中情緒。
    “孟小姐不用如此客氣，舉手之勞而已。”卿楚唇邊笑意溫和有如春風和煦，上挑的鳳眸卻有幾分似諷非諷的意味，“本王相信，就算本王不出手，小姐吉人天相，也是可以安然脫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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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風鼓蕩著青衫，長發如墨，落在身後，掀起在身前，一片倜儻瀟灑。
    卿楚似真似假地跟孟靈芝站在門口客套，卻絕口不提輕孟靈芝進去小坐之詞。
    吟風站在卿楚身後，看著那孟小姐嬌羞不甚，卻是一副弱不禁風模樣，站在這微風鼓蕩中，似有幾分煩躁，又看了看身邊那青衫上漣漪翻飛，慧黠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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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爺不請小女進去坐坐嗎？”終於，孟靈芝終於還是忍不住出聲道，臉上紅暈更甚，手指亦絞著衣袖。
    “是卿楚疏忽了，”卿楚麵上帶了幾分歉意，手微抬，道，“孟小姐請。”
    吟風和崔笙都是暗自腹誹。你哪是疏忽，分明就是就是故意的。
    不過，看到卿楚請這位孟小姐進府還是忍不住暗暗吃驚。這楚王府外每天有多少人相侯，是數了數不清的，卿楚向來都不予理會的，沒想到今日居然破了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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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卿楚靠坐在軟榻上，朝著上茶來的吟風擺了擺手，道：“你們先下去吧。”
    吟風微一驚，還是遵從得緩步離開了大殿。
    大殿空寂，隻餘二人，孟靈芝似沒料到這般情境，麵上隻如火燒一般，手足無措地坐在一旁。
    卿楚似完全未注意孟靈芝，隻端了熱茶，悠悠地品著，眼神隻帶了幾分飄渺之意，望著窗外已臨近的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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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靜默半晌，孟靈芝深吸一口氣，稍抬起頭，道：“王爺……”
    似乎是用盡了力氣，那聲音竟有些發抖。
    卿楚終於緩緩收回了目光，那溫和的笑意卻倏忽之間多了幾許複雜，輕歎一聲，道：“濺雪，你就別寒傪我了，這麼拙劣的演技還是收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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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靈芝一愣，似乎沒料到卿楚此言，眸色一閃，卻對上卿楚含著諷意的眸子。
    輕笑一聲，孟靈芝緩緩抬起頭來，望向卿楚，臉上原本的怯懦已一掃而光，麵上的紅暈也漸漸褪去。
    “果然，瞞得了天下人也是騙不了你的，”孟靈芝，不，該說是濺雪了，落落大方地端起了熱茶，輕抿了一口，道，“不過我還是有些好奇，你是如何看出來的？”
    看清楚模樣，該是早就看出來了，雖然對他刻意戲弄有些怒意，不過，濺雪還真有好奇。她對自己的偽裝向來是很有信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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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想別人看不出來，好歹把自己身上那股味道收一收吧。”卿楚掃了一眼濺雪臉上隱然的怒色，勾了勾唇角，掀起幾分冷然的戲謔。
    “什麼味道？”濺雪瞳孔微縮，劃過一絲厲色。
    “一股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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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濺雪端著熱茶的手一僵，勉強穩定住，話到了嘴邊深吸了一口氣終於還是忍住了。
    輕瞥了一眼濺雪有些發白的指間，卿楚笑了笑，放下了茶杯，拿著青玉扇在手中把玩著，漫不經心道：“當了這麼久大小姐，這修養倒是有些長勁啊。”
    這句話的意思是說我以前修養很差嗎？！卿楚似真似假的感慨，讓濺雪臉上的禮貌的笑容徹底消失了。
    忙垂了眼眸，掩去其中與那張溫婉的麵容極不相稱的痕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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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濺雪的反應盡收眼底，卿楚眼中點滴的興味漸漸濃鬱了起來。
    這可不是他知道的濺雪啊。開始身份沒有揭穿也就罷了，現在已經說開了，居然還是一副隱忍模樣。
    隱忍？！
    這個女人什麼時候知道這兩個字怎麼寫還真是奇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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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悠然地坐著，慵懶而隨意，一派溫柔似水，卻自有一番動人心魄的風情，仿佛一道優美的風景。
    鳳眸流轉了三千水色瀲灩，幽幽望來，卻有幾分飄渺，似是望向虛空。就是這樣漫不經心，幾乎令人完全忽略的目光，卻有那麼實際的落在了人的身上令人莫名的煩躁。
    兩人麵上薄薄的一層麵具擋住了真實，然而，縱然麵前的人看來在如何陌生，至那次初見濺雪還是可以肯定對方的身份。
    即使在如何改變，眸中銘刻到靈魂的氣質也不是那麼容易改變的。
    在來之前早就打算好了一切，卻在真的撞見那一襲溫柔幾乎將人溺斃的笑容時，就隱隱有一種抓不住的感覺。
    光陰逝水，終究還是改變了太多。
    而眼前這個，從前就讓人看不懂的人，卻更加迷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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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就不想知道真正的孟小姐現在在哪兒嗎？”濺雪抬起頭，直望向卿楚，帶著幾分深意地問道。
    “我不想知道。”話語溫柔，卻是罕見的爽快。
    “你不想知道？”這下子濺雪似乎也忘了她現在大家小姐的形象了，一句話直接吼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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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你濺雪的形式風格，孟靈芝還有可能是活著的嗎？”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濺雪的失態，卿楚挑了挑眉，道，“你認為我會對一個死人敢興趣？”
    “沒用的人何必留下來？”濺雪很快冷靜了下來，對於卿楚對她的了解並沒有吃驚，反問得很理所當然。
    “可憐孟燕西聰明一世，卻連自己的女兒被換了都不知道。”卿楚輕歎道。
    “那個人心思從來都沒有放在自己的家人身上。”濺雪答得很漠然。
    卿楚笑了笑，不可置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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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卿楚又是沉默，濺雪歎息一聲，跟這個人比耐心實在不明智。
    “我現在就在孟燕西的府中，應該可以幫上你的忙吧。”知道他是誰，濺雪當然不會白癡到去相信那些亂七八糟的傳聞，這個人要是不學無術了，那南荊那些朝廷重臣都該拖出去宰了吧。
    “我不記得我什麼時候跟你有這樣的交情了。”卿楚溫煦的話語間是明顯的疏離。
    濺雪不在意笑了笑，道：“怎麼說沒有關係呢？叫聲‘嫂子’來聽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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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卿楚微一愣，狐疑地望著濺雪，問道：“你喜歡卿涵？”
    “他與你情同兄弟，以我與他的關係，讓你叫一聲‘嫂子’，應該不算為難你吧。”濺雪勾了勾唇，笑容多了幾分深意，也有幾分真實的溫度。
    濺雪並沒有正麵回答卿楚的問題，不過，他們二人都知道那個“他”並不是卿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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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卿楚鳳眸微眯，凝眸看了濺雪半晌，方收回了目光，溫聲道：“那麼，在此恭喜二人喜結良緣了。”
    那話語太過溫和平靜，讓濺雪眼眸中不覺帶了幾分怪異的複雜。
    “那麼，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他在哪兒了吧。”濺雪收斂麵上的神色，望著卿楚正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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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卿楚總算明了女子的來意了。
    女子眼中的愛戀不似作偽，而這個大概就是她的目的了。既不是敘舊，也不是認親，是來找人的。
    不得不說，就衝著她竟然有那個膽色違背了一直以來的信仰這一點，卿楚還是頗為讚賞的。
    隻是，就為了所謂的愛戀，值得嗎？
    卿楚眸中閃過一絲輕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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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是他的妻子嗎？你都不知道他在哪兒，我又怎麼會知道？”卿楚溫潤的笑意中幾許難以覺察的苦澀。
    沒有理會那話裏暗含的微諷，濺雪隻是有些難以置信地望著卿楚，道：“你不知道他在哪兒？”
    “我應該知道嗎？”卿楚挑了眉，反問道。
    濺雪直直盯著卿楚水潤的鳳眸，那一襲水色太過深切，令人迷失，但是，直覺的，她知道卿楚沒有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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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稍收斂了心中失望的落寞，夾雜著絲絲的心痛，濺雪道：“那麼，如果你知道了他的下落，可否告知？”
    雖然並不絕望，但是，一次次的失望，依然在女子眼中累積成幾乎滅頂的傷痛。
    卿楚幾乎可查地輕歎一聲，道：“算是交易？”
    濺雪緩緩抬起頭來，已經迅速收拾了麵上的淒色，朝著點了點頭。她與卿楚之間的確沒有什麼交情，也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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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濺雪慢慢站起身來，看著斜靠在軟榻上的人，唇間溫柔似水的笑意與記憶中的人有著太大的察覺，陌生卻有熟悉。
    不得不承認，這個人天生就有一種魅惑的氣質。
    即使曾經不過數麵之緣，還是讓一襲氣息落進了心間，隻怕這一輩子也難以忘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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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盈盈而立望向卿楚之時，又恢複了那一副嬌弱不禁的大家閨秀的情態；了，想著卿楚微一福，道：“那麼，小女這就告辭了。”
    卿楚點了點頭，也不做挽留。
    麵具遮住了傾世的容顏，不過，看那青衫一襲，藏不住的清華絕世，濺雪一笑道：“孟小姐這一出王府大門，怕又有一場好戲了，王爺不如就憐惜奴家深情，娶了奴家吧。”
    這一番調笑用孟靈芝溫婉的語氣說來，倒真是別有一番惹人憐愛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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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卿楚瞟了濺雪一眼，笑道：“好啊。”
    那笑容太過明媚，仿佛一夜春花竟開，滿室的芬芳燦爛。
    濺雪卻突然想到了什麼，禁不住猛地打了一個寒戰。
    “不用這麼客氣了。”匆匆丟下一句話，濺雪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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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著濺雪那仿佛逃命一般的背影，卿楚停下了把玩著青玉扇，鳳眸顯出幾許迷茫與迷離。
    嫂子嗎？！
    這算是驚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