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錦瑟無端五十弦 第十七章飛雲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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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飛雲翔天
明月高懸,夜色如水,點滴已能嗅出秋色蕭索。
宋之默望著那遙遙明月,都說是千裏共嬋娟,隻是那千裏內外,卻無親人可以托明月遙寄思念。
歎息一聲。
都說盛極而衰,本是無可厚非,若是宋家自食惡果,也就罷了。
若當真是有人刻意陷害,那麼,無論如何,縱然粉身碎骨,也要還我宋家一世清明,絕不讓姐姐背負此等汙名,死不瞑目。
深吸了一口氣,宋之默提起縱身,躍入了那茫茫夜色中。
*
一路出了城,站在城郊一個大樹下,宋之默稍稍平息了有些紊亂的。
手指不經意撫向琵琶骨上,隱隱似乎還有幾分抽痛溢出。
宋之默苦笑一聲。
如今不僅是寄人籬下,連功力也隻有五成不到。雖然一心要查明真心,但是,這樣的情勢,實在令人不能不喪氣啊。
*
“宋大俠這幅沒精打采的樣子,還真是傷眼啊。”一個嬉笑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打斷了宋之默有些退縮的情緒。
宋之默一抬眸,看見一名男子蹲坐在大樹上,正滿臉嬉皮笑臉地看著他。
朗聲笑了笑,宋之默看著樹上的男子,道:“翔天,好久不見。”
屈翔天與宋之默對視一笑,跳下了樹來,一拳打在了宋之默肩上,道:“好小子,你瞞得我們好慘啊,沒想到你居然是南荊宋相的兒子啊。”
宋子默咽下喉間苦澀,道:“就算瞞得了別人,又怎麼瞞得了你飛雲翔天啊?”
*
宋之默此話說得頗有打趣的意味,卻也是真心實意。
天下人都知道有憶劍樓,江湖人卻還知道風雲翔天,一人之力能與憶劍樓相提並論,本身就是奇跡了吧。
風雲翔天,輕功極絕,也是江湖中有名的探子。
宋之默是少有的幾個知曉風雲翔天真是身份的人之一。屈翔天與他師門有舊,也是他當年行走江湖之時結交的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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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抱歉,本來不管你的事,卻還是將你牽扯起來。”宋之默眉間笑意被幾許憂慮代替。
屈翔天不在意地笑了笑,又給了宋之默一拳,道:“咱們兄弟之間還說這些客套話幹什麼。”
宋之默朗然一笑。
他一直都很懷念那段江湖歲月,雖然沒有錦衣玉食,卻豪氣幹雲。沒有勾心鬥角,都是一群肝膽相照的兄弟。
*
“好了,我們說正事吧。”也知道宋家的事,實在看不慣宋之默臉上那一番感傷的神色,屈翔天出聲道。
宋之默稍稍收斂內心翻騰的心緒,點了點頭。
“前幾日你送信給我,讓我幫你卻查一下與宋家謀反一案有關的事,”屈翔天接著道,“但是,我得到的結果就如同大眾所知道的一樣。”
“你的意思是,”宋之默眼中帶著幾分狐疑,“所謂的蹊蹺,真的是我多想了?”
宋之默也說不清他現在的心情是鬆了一口氣,還是,帶著微微的失落。
*
屈翔天神秘一笑,食指豎起,在宋之默眼前晃了晃,道:“就是如此,才更加可疑啊。”
宋之默疑問地望向屈翔天。
“你也該知道,流言這種東西是很奇妙的,傳著傳著總會出些差錯,而且,不同的人對於同樣一句話的理解也是不一樣的,所以,”頓了頓,屈翔天道,“所有的事情都這麼一致,幹淨得讓人不得不去懷疑啊。”
“你是說這些都是有人刻意為之?”
“確實如此,”屈翔天點了點頭,“我根據你給的線索去查探,直接設計這件案子的人竟然沒有一個還活在這世上。”
“這種謀反的案子,就是皇家大忌,這般作為也是無可厚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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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宋之默突然覺得心頭一跳,抬眸就看見屈翔天眼中映出的,分明是與自己一般心思。
苦笑一聲,宋之默突然覺得身體的力氣被人抽去了一般,有些無力地靠在了身後的大樹上。
屈翔天知道他的心情,也站在他身邊,環胸斜靠在樹上。
*
功高震主,權勢傾天,就是最大的錯過了吧。
宋之默沒有忘記,這世上還有一個詞,叫做“策反”。
何況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縱然大姐謀反是真,也該是別逼得再無退路了吧。
如此的大手筆,在這南荊,除了荊帝,還能有誰有如此手筆?
隻是,如此的大動作,他身在朝中居然全無感覺,甚至父親在聽說大姐謀反也如臨雷擊。
也許,對於那個坐在深深帝座上的年輕帝王,該從新認識了。
*
宋之默突然感覺身邊的屈翔天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雖然還不知道出了什麼事,還是隨著他的力道縱身躍上了身後的大樹。
茂盛的枝葉擋住了兩人身形,此時透過樹葉間隙見幾人正纏鬥在一處。
宋之默一時有些汗顏,方才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對這打鬥竟然全無所覺,真是太無警覺了。
兩人凝眸看那場中幾人,麵色突然都凝重起來。
*
場中四人,其中三人著一身黑色勁裝,麵上以麵具覆麵,那麵具各不相同,卻在夜色下顯出同樣的猙獰之色。
那三人一手執劍,另一隻手偶一晃,似有流光一閃,竟然是無刃。
世人都知道,長生殿殺手以無刃為器,終生以麵具覆麵,麵具摘下之日,便是身死之時,就是長生殿暗君也是隻認麵具,不識其真麵目。
宋之默與屈翔天兩兩麵麵相覷,都沒想到會在此處見到長生殿的人,而更讓二人吃驚的另外一人。
*
那人一身火紅的長袍,那般飛揚燃燒一般的風致,在這清冷的夜中也幾乎灼痛了人的雙眼。
月色稍移,那一臉的麗色也顯露在月光下。
肌膚白皙的瓜子臉,上挑的鳳眼,竟是厲色,眼角紋上了血色的紋路,鮮麗逼人,頭戴羽冠,一片火紅的鳳羽貼在鬢間,如墨的長發披在身後。
右手執一根暗紅色長鞭,手腕一用力,另外三人都被那勁氣帶著甩出了幾丈。
那三人對視一眼,知道必不是對手,其中一人朝著場中的紅衣人吼道:“堂堂朱雀使者,卻在這兒為難我幾個小卒,也不怕說出去讓人笑話堯中無人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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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此話,宋之默與屈翔天都是一驚。本來看那人裝扮,宋之默與屈翔天都隱隱猜到了,此時方能確定。
同時,二人又是相視一陣苦笑。他們倆這是走得什麼狗屎運,遇上長生殿的殺手也就罷了,居然還遇上了堯的朱雀使者。
堯之主邪帝座下有四使者,以四相為名——青龍,白虎,朱雀,玄武。
四使的神秘不下邪帝,上一次現身已不知多少年前了,卻沒想到在這兒撞上了。
相比與宋之默的憂慮,屈翔天很快就興味盎然地注視著場中情況了。
他雖為江湖有名的探子,對於堯、長生殿和憶劍樓,卻一直都是朦朧如大霧迷眼,就是遠觀也是奢望,現在如此良機,倒讓他把擔心放在了一旁,好奇心站了上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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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朱雀使聽了那黑衣人之言,冷冷一笑,啐道:“殺你幾個不要臉的雜碎,人人都該拍手稱快。”
那說話的黑衣人一聽大怒,提劍就要衝上去,卻被他身邊的人拉住了。
那人看來倒還冷靜,朝著那朱雀使一拱手,道:“十年前長生殿與堯結下協議,雙方互補幹涉,難道朱雀使要在此破壞雙方協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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堯至建立之初,便與長生殿水火不容,雙方相鬥百餘年,難分難解,死傷無數,到此時也說不準到底是孰是孰非了。
十年前,堯曾大舉進攻長生殿,雙方在昆侖山上決戰,不想最後以兩敗俱傷做結。
雙方僵持不下,不得不締結協議,互不侵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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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朱雀使聞言握鞭的手一緊。
此事的確幹係重大,這十年來堯和長生殿各自修養生息,那間隙也不是一朝一夕結下的,區區十年,自然不可能一筆抹殺。
但是,此時的安寧雙方卻沒有人願意先一步打破這樣的平靜,貽人口實倒是一方麵,還有雙方都不知對方實力,貿然行動確不是理智之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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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三人間朱雀使眼中流光瞬息萬變,稍稍鬆了一口氣,正準備離開,卻見那紅鞭突然迎麵掃來,三人一驚,急忙朝著旁邊躲開,卻已不及,一人已被那紅鞭勒住了脖子。
朱雀使手腕一用力,那人被拖著摔在了地上,頸上已勒出了血痕,麵具下沁出了血跡,瞬間已沒了氣息。
看到同伴頃刻斃命,另兩人都是又氣又急,一人勉強冷靜下來,指著朱雀使道:“難道堯真的想要單方麵撕毀協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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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使聞言,那麵上笑意愈加冷魅了起來,另一隻手覆上了手中的紅鞭,道:“殺你幾個雜碎,這荒郊野外的,誰會知道?”
此言一處,二人也知道再無生機,都全力提劍迎上。
宋之默與屈翔天在樹上也聽得冷汗盈盈。聽著朱雀使之言,是不會留下任何活口了,此事直接關係兩方利益,若是被他知道這樹上還有兩個閑聽的人,隻怕也不會手軟吧。
宋之默歎息。
屈翔天的輕功是一等一的,但是,那武功就實在不好說了。那朱雀使看來年紀輕輕,卻是功力不淺,怕是在江湖上也是難逢敵手,若是沒有琵琶骨上那枚鋼針,全力一站,或許還可一戰,此時卻無異以卵擊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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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尋思間,這邊的戰鬥已經有了結果。
朱雀使站在那三人屍體旁,沐浴著悠悠月色,本來臉上一番飛揚之色漸漸漫延開來一抹悲色。
他一手微舉著紅鞭,道:“父親母親,我必當掃平長生殿,以慰你們在天之靈。”
那清脆的嗓音低沉,多了一抹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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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之默與屈翔天都被那鳳眸中深切的恨意震驚,暗歎這堯與長生殿的糾纏怕不是那麼容易的化解的,此時的平靜不知道還能維持多久。
看到朱雀使收了長鞭,準備離開,兩人都稍鬆了一口氣,不想剛一放下心來,就感覺一道勁氣破空撲麵而來,那一身火紅的朱雀使已是一身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