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誰牽相思？（上）
    卿楚走出寢宮的時候，殿外原本的喧嘩突然安靜了下來。
    宋之默與諸位大臣保持了一定距離站著，現在的情況下，真的交談的話，大家都尷尬。
    看到卿楚的時候，宋之默微微鬆了一口氣。其實連他也說不清他到底在擔心什麼，隻是，現在麵對這些大臣，總有幾分格格不入的感覺，見到卿楚的時候倒突然有了幾分親切的感覺。
    卿楚沒有理會諸位欲言又止的大臣們，徑自轉身離開了，宋之默提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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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麵一位公公帶路，似乎也知道卿楚的情況，一直不緊不慢地走著。
    隔著披風的帽簷，看不到卿楚的神情，宋之默想了想，終於開口問道：“陛下還好嗎？”
    “沒什麼大事了。”卿楚聲音中還是帶著溫潤的笑意，頓了頓又道，“你若想去看二皇子就去吧。”
    宋之默一驚。沒想到卿楚居然會注意到自己一直的擔心。
    不過，還是有些猶疑。雖然他是真的有些擔心二皇子的，隻是他現在還是待罪之身，去見的話隻怕貽人口實，二皇子以後的處境可能更加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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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吧，沒事的。”
    似水的溫柔，不經意地闖進了人的心底，令人安心的感覺。
    宋之默愣愣地點了點頭，定住了腳步，看著卿楚遠去。
    卿楚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道：“我會在宮裏停留幾天，你看過了二皇子就先回去吧，讓吟風進宮來。”
    宋之默恭敬地點了點頭，心中卻有些說不清的感覺，有些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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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皇子還不滿三歲，經過宋妃一事，荊帝並沒有過分苛責二皇子，隻是將他交給了桐君撫養。
    桐君本是男子，不會有子嗣，而且深得荊帝寵愛，這樣的安排本是求也求不來的好事，隻是，宋之默還是忍不住擔憂。
    經過宋家這次的事，宋之默隻盼著自己這位小侄兒能夠免於紛爭，平平靜靜地過一生。
    不過，在皇室，這樣的希冀是根本無法實現的奢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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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到桐君宮中的時候，桐君並不在，二皇子正在午睡，宋之默也不忍打擾他，隻遠遠地看了他一眼，就離開了。反正他隻要確信他沒事就好了。
    後來幾天，卿楚真的呆在宮裏沒有回來，連帶的，他這個近衛也閑來無事，想了想，就帶著宋之言出了王府。
    此舉也帶著幾分試探之舉，沒想到居然沒有人攔著。
    卿楚真的就那麼相信自己嗎？這個問題宋之默實在說不準，不過，沒人限製他們兄弟二人的自由這一點是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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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之言能夠與大哥一道出來，很明顯覺得很高興，路上都是興致高昂。
    再次站在回日樓前的時候，宋之默和宋之言心情都有些複雜。
    這臨祈最大的酒樓，以前宋之默和宋之言都是這裏的常客，隻是，風景依舊，人卻早已麵目全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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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踏進酒樓的時候，大廳中有一刹那的安靜，眾人神色複雜地看了兄弟二人一眼，又若無其事地聊了起來。
    沒有刻意的嘲弄，這樣的忽視也許某種程度上算是一種體貼吧。宋之默這樣想著，覺得心情好了不少。
    其實，經過了這麼多天，這樣的複雜目光看得多了，基本上也可以習慣了。
    隻是，宋之默卻有些想不通。
    卿楚絕不是個會忍氣吞聲的人，這一點在那次秦思成的事上就可以看出，秦思成甚至沒有直接向他挑釁。
    那麼，那樣的人，又是用什麼樣的心情那樣溫和的微笑著麵對這那些並不應該出現在他身上的指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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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比與宋之默的平淡，宋之言很明顯還未夠火候，在迎上來的小二麵上幾分難言的複雜之色一閃而過的時候，若不是宋之默拉著，宋之默一定會衝上去大吵一番吧。
    坐在樓上的雅間中，宋之默倒了一杯茶遞給宋之言，笑道：“喝杯茶，消消火。”
    宋之言瞪了宋之默一眼，拿過茶，喝了一口，道：“哥，你都不介意的嗎？”
    宋之默無謂地笑了笑，緩緩道：“那麼多人，一一去計較的話，辛苦的是自己不是嗎？而且，清者自清吧。”
    其實，連宋之默現在也說不清，他現在不在意的原因是因為真的看開了，還是，因為這流言的主角是那個人。
    宋之言盯著宋之默看了半晌，看他似乎真的不放在心上的樣子，稍鬆了一口氣，才端起了茶繼續喝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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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這時，一陣敲門聲傳來，宋之言以為是小二上菜來了，叫了一句“請進”，卻沒想到走進來的是一位看來十五六歲的綠衣少女，看那一身打扮，應該是個丫鬟。
    宋之言還有些疑惑，宋之默卻已經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眉。
    女子走到宋之默微一禮，才道：“宋公子，我家小姐等候公子多時了，還望公子移步一見。”
    宋之默默然一陣，終於還是點了點頭站起了身來。
    “言兒，你在這兒等我。”說完，宋之默就隨著女子離開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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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之言看著宋之默離開的背影突然想起，突然想起，那個丫鬟，好像是禮部尚書的女兒孟靈芝小姐的貼身侍婢啊。
    宋之言知道那位小姐以前的未婚夫吳少瑞是自己的大哥的至交好友，也不知道這位孟小姐現在找大哥有什麼事。
    說到這個“以前”二字，宋之言又不覺有些憤憤地想起了那個風流王爺。怎麼走到哪兒都跟他脫不了關係？
    不過，雖然對於卿楚的行為很是不齒，但是，宋之言覺得那個吳少瑞也真是沒出息。
    若真是真心所愛，怎能如此輕易就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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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開了房門，一杯清茶，一盤未動的點心，女子一身淡黃色的長裙，靠窗而坐，不經意地染上了幾分清愁。
    女子聽到開門聲，慢慢轉過了頭，目光在觸及宋之默時帶著難以言喻的複雜。宋之默眉蹙了眉，錯覺嗎？
    女子的容顏一如初見清澈麗質，眼眸靈動，帶著幾分書卷氣的斯文，自有一番大家閨秀的淑顏大方，隻是，那眉間幾分沉鬱與不自覺的豔麗卻不是宋之默記憶中熟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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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小姐，我最近的情況你可能也知道，少瑞的事我現在也沒有得到什麼消息。”宋之默坐在了孟靈芝的對麵，道。
    孟靈芝找他應該是為了少瑞的事吧？宋之默暗自歎息一聲。希望真的這麼簡單就好了。今天的孟靈芝總給他一種說不清的奇怪感覺。
    聽了宋之默的話，孟靈芝點了點頭，恍惚竟有些心不在焉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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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公子……”孟靈芝兩手指尖在袖中糾結了一番，才突然抬起頭來望向宋之默。
    看來要到正事了。宋之默點了點頭，笑著望向孟靈芝，表示自己洗耳恭聽。
    “宋公子，你……”孟靈芝的模樣看來似乎有些難以啟齒，帶著幾分難言的苦澀，“你在楚王府中還好嗎？”
    原來又是這件事啊。
    宋之默苦笑了一下。雖然孟靈芝問得陰晦，但是，那內裏的意思哪會聽不出來呢？
    現在宋之默對於這些流言真的是有些厭惡了，隻是，想到孟靈芝的遭遇，想來她對於自己隻是關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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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並不是想傳言那樣，”有些事雖然現在也無所謂了，但是宋之默覺得對於孟靈芝還是說清楚比較好，“我隻是答應做他的侍衛而已。”
    既然已經有人如此直接問起了，又何必讓卿楚背上這樣無謂的汙名。
    看到孟靈芝臉上乍現的欣喜之色，宋之默突然不確定她是為自己鬆了一口氣，還是因為這個事實本身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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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宋公子，你可不可以帶我進王府去見見楚王呢？”孟靈芝微低著頭，說話的語氣似乎也比方才輕鬆了不少，“我自己去試過了，進不去。”
    女子咬了咬唇，似乎有些懊惱的樣子。
    “孟小姐，可不可以冒昧問一句？你見楚王有什麼事嗎？”宋之默有些狐疑地望向女子。
    憑他的觀察，孟靈芝似乎並不討厭卿楚，她提起卿楚是雖然有些不自然，卻絲毫沒有厭惡的感覺。
    這實在有些不正常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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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靈芝微一抬眸，剛好接觸到宋之默帶著些探究的目光，臉“刷”的一下紅了起來。
    看著女子本有些蒼白的臉色突然染上動人的紅暈，嬌豔而明媚，宋之默腦中突然閃過一個想法，倒不是別的什麼，就是這個想法本身讓宋之默自己都差些驚得一下子跳起來。
    “孟小姐，難道你對他……”雖然告訴自己不可能，但是，宋之默還是忍不住地對眼前的人求證一番，隻是，話說了一半，卻噎在了喉間，心中的煩躁似乎愈來愈強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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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之默的話雖然沒有說完，孟靈芝卻輕易地明白了，仿佛被揭開了什麼難以啟齒的事實，整張臉刹那間更加紅得不可思議了，原本靈動的雙眸含著春色，一番不容錯認的嬌羞女兒的情態。
    宋之默隻覺得自己心頭突然一沉。沒有回答，但是，這一番嬌俏之色不就是最好的答案了，原來那眉間不熟悉的豔麗是為了那個人綻放的。
    “你就是因為這樣還拒絕了少瑞的？”宋之默話語不自覺地帶上了幾分質問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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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宋之默的話，孟靈芝臉上的紅暈褪去了幾分，換上了幾分蒼白，眼眶一紅，淚珠刹那間落滿了臉頰。
    “可是，我就是喜歡他啊……”女子的聲音帶著惶恐和委屈，“我也沒有辦法啊……我就是喜歡他啊……”
    仿佛是一根導火索，女子仿佛要把這麼多天的壓抑都哭盡了一般，放肆地哭泣了。
    宋之默一時有些手忙腳亂，看著女子帶著幾分歎息道：“他那樣對你，你為什麼還要喜歡他呢？”連宋之默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排斥孟靈芝愛上了卿楚這樣的事實。
    聽到宋之默的話，女子突然停止了哭泣，透過有些模糊的淚眼望向宋之默道：“他並沒有對我做什麼。”語氣仿佛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