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錦瑟無端五十弦 第十二章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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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進宮
卿楚看了看手中的聖旨,麵上閃過一絲複雜,隨後對著來宣旨的公公客氣問道:“李公公,皇兄已經醒過來了嗎?”
卿楚知道來宣旨的人正是荊帝卿涵的貼身太監,當年老荊帝在位的時候,他已經是大內總管了,既然是他來,這聖旨應該沒什麼問題。
李公公笑著對著卿楚恭敬道:“太醫們忙活了幾天幾夜,陛下昨兒個終於醒來,今天一早就叫老奴來傳旨讓王爺您進宮。”
卿楚點了點頭,溫聲道:“那麼,勞煩李公公先行一步。”
李公公恭敬一禮,隨後就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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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之默看著卿楚手上的聖旨,卻是說不清的憂慮。
荊帝對卿楚這個弟弟向來並不苛求,而且,朝中上下都知道,卿楚向來不涉政事,此次卻如此大張旗鼓地不惜下了聖旨來讓卿楚進宮。
難道真的出了什麼事讓荊帝隻能相信自己的同胞兄弟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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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之默心思萬轉之下,卿楚這邊已經準備停當。
一身水藍色寬袖長袍,上罩了一件玄色披風,卿楚走到門外,已經有人備好了馬匹,卻隻有一匹。
宋之默倒有些吃驚。看架勢,卿楚居然是打算獨自一人前去,居然還是騎馬,真的那麼著急嗎?
卿楚拿起馬鞭,側身上馬,拉起披風風帽,微一側目,正看見宋之默滿眼憂慮,略一想,道:“實在想去,就跟著去吧。”
說完也不在看眾人反應,策馬而去。
宋之默先是一愣,隨之想了想,還是提氣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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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楚一路策馬而過,因還是上午,路上還沒有太多的人,否則還不知道要撞了多少人,宋之默暗自捏了一把冷汗。
策馬一路狂奔,卿楚坐在馬上,隨風揚起的披風,看來依舊是一目優雅,並沒有什麼焦急之態。
很快到了宮門,那飛奔的速度依然沒有絲毫改變,宮門侍衛向來是事先得到交待,也認得卿楚的馬,也沒有人去攔下他,隻老遠就恭敬打開了宮門。
卿楚過宮門時,隨意扔下了一塊金牌,就策馬而去了。
宋之默暗自歎息。
禁宮走馬,本是大忌,到了卿楚這兒卻好像成了兒戲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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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楚縱馬一直到了荊帝寢宮的禦階前才一拉韁繩停了下來,宋之默也隨後到達。
卿楚看了看氣息已經有些不穩的宋之默,暗道他的功力果然大損,否則也不至於這點兒距離就如此情態了。
卿楚沒有下馬來,就靜默地看著前方。
宋之默稍稍平息了有些紊亂的內息,凝目望去,禦階前極為朝廷正在等待,看來已經等了有些日子了。看到卿楚策馬而來,大多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了,有些老臣甚至差些沒直接氣得背過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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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成何體統?”一個須發全白的老臣指著馬上的卿楚憤然道,看那手指都氣得發抖了。
宋之默認出他是鄭相爺。
南荊設左右二相,宋之默的父親宋謙是左相,而這一位是右相。先因宋謙剛辭世不久,卿涵還未重新任命左相,這位鄭老是三朝重臣,德高望重,雖因年齡老邁,對政事並不過多幹涉,但是,卻也是名副其實的百官之首。
看他模樣,宋之默真的怕他一個不小心就這麼被卿楚氣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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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楚披風的帽簷擋住了麵目,在場眾人本來也沒有多少見過卿楚的真麵目,不過,有膽子在這禁宮策馬而行的,除了這位向來任性妄為的楚王也沒有別的人了。
再加上宋之默站在他身邊,基本上都確信了這馬上人的身份了。宋相二字現在楚王府中,南荊上下,幾乎無人不知。
眾人看著宋之默的眼神都有些複雜,不過看著卿楚的眼神都是一徑的不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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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相一句話說得氣憤無比,卻如同打了水漂,卿楚既沒有下馬的意思,也沒有回什麼話,基本上完全無視。
鄭相被人攙扶著,渾身發抖,早已說不出話來,就差沒當場昏過去了。
在場眾人早看不過去了,都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隻是卿楚還是沒有什麼表示,不過,宋之默幾乎可以想象那帽簷下的絕世容顏一定還是那抹溫和的笑靨,或許還染上了幾許似真似假的嘲弄。
有一人上前,對著卿楚一拱手,道:“王爺身份尊貴,還望不要做這等自失身份的事。”那官員看來大概四五十歲模樣,模樣很是一副大義凜然。
此話雖然客氣,語氣卻是尖銳之極,場中眾人紛紛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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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楚終於有些些動作,微偏了頭,從上方望向剛剛說話那人,道:“秦禦史?”
那聲音是一如既往的悅耳而溫柔,宋之默過了這麼多天,已經有些適應了,不過這一眾官員很明顯有些愣然。
那中年官員一怔之後,很快回答道:“正是下官。”
卿楚用馬鞭支著下顎,沒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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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這時,李公公走出寢宮,對著眾人微一禮,才對還在馬上的卿楚道:“陛下請王爺進去。”
卿楚不緊不慢地跳下馬來,那長袍看來有些拖遝,不過動作還是優雅如常。
卿楚沒在理會那些大臣,隨手將馬鞭扔給了旁邊牽馬的侍衛,提步走進了大殿。
宋之默看李公公也隻是站在門外,也就沒有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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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荊帝的寢宮,寢宮中明顯充斥著濃重的藥味。卿楚拉起珠簾走進去的時候,一個清秀男子正走出來。
那男子一身淺色青衫,看來有幾分纖細,清秀俊朗的麵容,帶著幾分淡然的微笑,令人頓時親切之感,眉宇間似乎習慣性地凝著一抹憂鬱,襯得整個人有幾分飄渺之感。
此人是胤佳桐,受封“桐君”,南荊於南風並非禁忌,卿涵此舉,卻也曾讓朝廷上下震動了一番。畢竟男子入主後宮,各方麵涉及良多,最後還是卿涵被弄得不甚其煩之後罷免了一位帶頭的大臣,這件事才不了了之。
卿涵妃嬪並不算多,亦未立後,宋妃出事後,宮中幾乎是桐君地位最為尊貴。不過,卿涵並不是縱欲之人,再加之桐君為人謙和淡漠,雖深得卿涵信任,寵愛有加,卻謹守本分,加之才華出眾,慢慢地人們也都接受有這樣一個人存在了。
胤佳桐對卿楚微一禮,也出了寢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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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楚走進來時,床上卿涵已經坐了起來。
眼眸沉靜似水,氣質清冽,隻是隨意坐著,卻自有一番孤高沉凝威嚴之感,容貌與卿楚那般令天地失色的美麗不同,而是一目刀刻般的俊朗,薄唇似乎習慣性地抿成了微笑的弧度,使整張臉多了些柔和,卻透著幾分狂狷、傲氣。
臉色還有些病弱的蒼白,十指修長,透著幾分書卷氣。
看著卿楚進來,卿涵臉上笑意多了幾分真實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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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楚倒也不客氣,拉下了帽簷走到卿涵床邊坐下,問道:“皇兄這麼著急招我進宮是出了什麼事嗎?”
卿涵目光在卿楚美麗的容顏上流連了半晌,才緩緩移開了,拿起床邊的兩本折子遞給了卿楚。絲毫也不介意卿楚的直接,他們兩人談事情的時候向來如此,卿涵也覺得這樣很好,拐彎抹角也麻煩。
卿楚接過奏折,隨意地翻開來,漫不經心地看著。
卿涵也不打擾,拿起旁邊的茶水,放在唇邊輕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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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有什麼看法?”看到卿楚放下了折子,卿涵問道。
卿楚笑了笑,才道:“原來皇兄生辰快到了啊。”接過卿涵手中的茶杯,放在了一邊。
卿涵一愣,隨即失笑,不過看著卿楚的目光帶著些縱容,道:“楚,你不會就注意到這個吧?”
“這次刺客的事,我會調查的。”沒有直接回答卿涵的話,隻是這樣答道。
“楚,我並沒有責怪你。”卿涵話語中帶了幾分歎息。
卿楚不明意味地搖了搖頭,沒在答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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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對這次兩國使者來訪有什麼看法嗎?”卿涵終於還是直接問道。
“這次皇兄你遭遇行刺,北楚的箭,西禦的毒,確實是事實,雖然沒有直接的證據說一定與他們有什麼關係,也沒有證據證明與他們無關,所以,趁著這次皇兄你生辰的機會,來解釋一番也說得過去吧。”卿楚分析道,唇角的笑意溫和,卻似乎還是不甚在意的模樣。
“卻是不為過,但是,”卿涵有些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西禦這次來的居然是最受寵的七皇子,北楚就更誇張了,太子還加上一位公主。”
“這不是更加說明皇兄你這次遇刺的事得到了足夠的重視了嗎?”卿楚笑得有些意味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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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公主……”卿涵想起什麼,突然道。
“我最近沒有娶妻的打算。”卿涵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卿楚笑著打斷了。那話語說得溫和,卻並沒有留下轉圜的餘地。
會送個公主來,目的不言自明。隻是,娶個公主回家,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事兒嗎?
卿涵笑了笑,似乎也沒有強求的意思,卻突然眸中流光一閃,澀聲道:“對宋之默,你……”
“嗯?”卿楚微眯了鳳眸,帶著些疑惑。
“沒什麼。”卿涵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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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這幾天先留在宮中如何?”看見卿楚站了身來,似乎準備離開了,卿涵道。
卿楚想了想,然後點了點頭,拉起披風的氈帽,走出了寢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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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佳桐再次走進寢宮的時候,卿涵唇間笑意中點滴的溫和已經消失殆盡了。
掩去眼眸中點滴的澀然,胤佳桐走到卿涵身邊,替他掖了掖被角,卻看見卿涵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一個地方。
那是卿楚離開的方向。
突然響起方才走出寢宮時,無意回眸透過簾幕時那驚鴻一睹,胤佳桐突然帶著幾分歎息道:“楚王爺,真是個美麗的人啊!”
“是啊……”卿涵的聲音多了幾分飄渺,夾雜著苦澀。
那樣的美麗,讓人忍不住想要藏起來不讓他人窺視的美麗啊!
隻是,對於那樣的人,又有誰可以獨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