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近衛
    第二天，宋之默一早起來，收拾停當，就來到了卿楚的寢殿。
    他沒有吃白食的習慣，既然答應了卿楚，他現在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也是時候該做些事了。
    到達寢殿的時候，並不意外地看到四鐵衛都已恭敬地守在了門外，看來卿楚還起身。
    殿門虛閉著，隱約間有水聲。
    *
    “進來吧。”
    不一會兒，卿楚尤帶著幾分慵懶的聲音在殿中響起，宋之默跟著四鐵衛走進了殿門。
    這時宋之默第二次來這個地方，還是禁不住那其中的富麗堂皇感到驚異。
    雕梁畫棟，精美絕倫。
    隱約間有些水汽，又想起方才聽到的水聲，那青紗幔帳之後該是個浴池。
    卿楚站在簾後，平展了雙臂，吟風正在幫他更衣。
    *
    白衣的少年先走了幾步，拉起簾子，卿楚舉步走了出來。
    一襲蒼青的寬袖長袍，勾勒出修長的身姿，隨著他腳步卷起幾絲漣漪，仿佛一場優雅的舞蹈。
    長發垂在身後，還有幾分濕意，臉頰白皙如玉的皮膚因為熱氣蒸騰，覆上了幾許紅暈，又是一番豔麗非凡。
    唇角勾起溫和的笑意，鳳眸盈盈，卻有幾分似笑非笑的意味，擋不住三千水色波光瀲灩，格外動人心魄。
    宋之默感覺自己心跳漏了半拍，忙微垂了眼眸，目光落在那蒼青色的長袍上。他發現，卿楚仿佛特別鍾情這樣的水樣色澤。
    *
    早餐已經擺上，茗岺也來了，卿楚落座，吟風和吟風坐在他身邊，四鐵衛也次第坐下，看得宋之默有些愣然。
    因宋之默久未入座，卿楚抬眸望向宋之默問道：“怎麼？你已經吃過了？”
    宋之默還是有些愣然，聽見卿楚的話，點了點頭。
    他從來沒有想過，如卿楚這樣身份的人居然會與自己的屬下一桌同食。
    *
    “沒關係，今兒的廚房做的這水晶餃不錯，宋公子不妨坐下來嚐嚐看。”茗岺似乎看出了宋之默的心思，笑著邀請道。
    宋之默想了想，最終還是坐了下來。如果是這王府的規矩，自己還是別搞什麼特殊比較好。
    坐下來，看著一桌人團團圍坐，宋之默突然覺得眼眶有些濕潤。
    這樣的感覺，好像真的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一般，這樣溫暖的感覺，曾經遙遠地仿佛在前世今生。
    *
    宋之默一早就與宋之言一道吃過了，所以隻拿了筷子閑閑地吃了幾口，就沒在繼續了。
    餐桌上，吟風最為活躍，時不時地說上幾句，卿楚一般微笑地看著，偶爾也說上幾句，茗岺也會間或調侃幾句，四鐵衛中遠稍稍活潑一些，其餘三人都比較沉默。
    就這樣家常閑話，帶來的卻是前所未有的溫馨感覺。
    如此看來，這些人比這世間很多家庭都更像親人吧。
    *
    宋之默坐在卿楚對麵，稍一抬眸就能看見那端麗無雙的容顏。
    不得不承認，麵前的男子確實是受到造物者特別眷顧的。
    看那一舉一動，自有一番仿若天成的尊貴優雅，氣質幽靜似蘭香浮動，唇角笑意溫柔有如一池春水漫溢。
    這樣的身份，這樣的容貌，這樣的氣質，宋之默其實疑惑，這樣的人用得著如傳聞那般去欺男霸女嗎？
    *
    經過上次在茶樓那一幕，宋之默對於流言的厲害多少有些有些切身的體會，也不覺開始懷疑，卿楚那樣的“盛名”之下，到底有幾多真假？
    隻是，吳少瑞是自己的好友，卻是與傳聞相差無幾，孟靈芝退婚，整日悶悶不樂也是事實，而且，看卿楚那日調戲秦思成那嫻熟的手段，確實也不負他風流之名。
    不得不說，卿楚這樣的人的確可以激起人所有的好奇心。
    似真似假，虛虛實實，若即若離，那溫柔笑意令人親近，卻自然透著高貴，帶著幾分疏離。
    就像那美麗的鳳眸，你可以看到的隻是那波光襲人，那波光下深藏的水色卻是半點也不曾泄露。
    總是在你以為你看見了全部的時候，又不經意在那光影流轉下發現了新的世界。
    *
    宋之默已經做好一整天鶯歌燕舞的準備了，卻沒想到卿楚吃過了早飯，徑自就去了書房。
    書房建在一個小湖之上，清新雅致。
    四鐵衛和茗岺似乎都有事，具都退下了，隻留下他呆在卿楚身邊。
    卿楚隨意在靠水的一張軟椅上躺著，手上拿著一本書隨意翻著，宋之默看到拿到那是一本雜記，手邊還七七八八地放了幾本其它的書，類型各不相同，
    吟風則是坐在書桌前認真地練字。
    *
    宋之默雖是自幼學武，但是出身世家，習文也沒有落下，雖比不得那些才華橫溢的才子，卻也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宋之默閑暇打量這書房的藏書，當真是包羅萬象，隻是看卿楚漫不經心的模樣，也不知他握在手中的書有沒有被他看進眼裏。
    上午的陽光帶著溫暖的溫度，並不顯得燥熱，照在人身上，令人昏昏欲睡。
    卿楚躺在椅上，書本攤開放在膝上，優美的鳳眸輕輕地閉著，長長的睫毛在陽光下輕輕地顫動，仿佛蝴蝶嬉戲。
    *
    宋之默方從一本書上微移開目光，就看到卿楚恬靜的睡顏。
    優雅絕倫的線條精心勾勒的輪廓，唇角習慣性地抿成微笑的弧度，因為睡去麵色卸去以往的似真似假的複雜，卻因為那樣的恬淡和純淨多了幾許迷離。
    吟風已經放下了筆，拿了薄毯輕柔地蓋在了卿楚身上。
    動作小心而溫柔，但是，似乎還是不經意驚動了卿楚。
    鳳眸慢慢地打開，流光溢彩，宋之默刹那間有一種錯覺，好像這房間一下子明亮了起來。
    *
    吟風甜甜一笑，順勢將頭靠在了卿楚膝上，卿楚笑了笑，帶著些寵溺的意味，隨手輕撫過少年鬢間的碎發，道：“怎麼不繼續了？”
    “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下。”少年像隻慵懶的貓兒，在卿楚膝上蹭了蹭，笑得很愜意。
    “現在該是快到午時了吧，”卿楚偏過頭看了看天色，有轉過頭望著宋之默，道，“你要回去跟你弟弟吃飯嗎？”
    *
    看到兩人指間的親昵，宋之默本有些尷尬，卻也敏銳地注意到，卿楚對於少年的疼愛好像看著自己的孩子，並沒有欲望的色彩。
    倒是初見是靈氣逼人、進退有度的少年，在卿楚麵前變得如此乖順像個孩子一般，讓宋之默有些訝異。
    聽見卿楚的問話，宋之默有些怔忡，也本來有些遺憾今天可能要留小弟一人吃飯了，卻沒想到卿楚會問起，頓時心中一暖，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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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之默離開後，書房中又來了一人。
    崔笙看著眼前熟悉而陌生的男子，慌忙跪了下來，低頭道：“小的不知是王爺，無意冒犯了王爺，還請王爺恕罪。”
    卿楚看著少年雖然一副戰戰兢兢誠惶誠恐模樣，但是，說話依舊有條不紊，還特意強調了“無意”，那副羸弱之態好像自己真的懲罰了他倒是自己的不是了。
    卿楚玩味地笑了笑，隻悠悠地坐著，隨意地看著湖上風景，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其下跪著少年。
    吟風站在卿楚身邊，一副恭敬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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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笙跪在地上，感覺到房中氣氛柔和而愜意，似乎沒有任何壓力，卻安靜得近乎詭異。
    崔笙心中打鼓，對於這位外界聲名狼藉的王爺的脾性實在摸不準。
    若是別人，崔笙很有把握全身而退，但是，對於眼前這個別人說他是“寵侍”也可以微笑以對的王爺，卻是實在沒有半點把握。
    漸漸的，崔笙覺得自己手掌慢慢汗濕了，微抬起頭想看看情況，卻一下撞進了帶著幾絲戲謔的鳳眸。
    崔笙暗自一驚，雖然那鳳眸美麗令人無法移開目光，但是，卻實在不敢貪戀，匆忙又低下了頭。
    *
    “你不是早就知道本王的身份了嗎？何必如此拘謹。”一如記憶中的溫和嗓音悠悠地響起。
    崔笙終於還是慢慢地抬了頭，道：“是崔笙該死。”
    一開始遠處見到，卻是並不知曉他的身份，及至走進，不經意看到他袖中的暗紋，那是隻有南荊皇室才可以使用的紋飾，在加上他自我介紹的時候說自己名為“楚清”，倒過來不正是“卿楚”嗎？
    這才終於醒悟眼前的人就是王府的主人，隻是那時想要收回前言已經來不及了，故而，也隻有破釜沉舟，能夠引起他的注意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不出所料第二日果然有人來領，說是楚王要見他。
    走進房中的那一刹那，崔笙看得卿楚，卿楚看著他的眼中隻有淡薄的興味，卻沒有對於姿色的貪戀。
    崔笙苦笑一聲。
    也對，自己卻是長得不錯，但是，站在他麵前卻是千分之一也是及不上的，誰為誰的美色所迷還真是說不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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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卿楚望著少年，他看得沒錯，少年見到他時並沒有意外和訝異，隻有幾許惶恐。
    “吳總兵送你來的目的我大概可以想到，隻是，本王想，”卿楚微一頓，才又道，“吳總兵應該沒有期望你把這王府變成你的吧。”
    那些大臣送給他的美人不少，都是萬種風情，卿楚風流之名在外，卻從來沒有任何流言說他迷戀上某一個人。
    那個吳總兵不是傻子，不會將所有的籌碼都壓在這個少年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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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語溫和仿佛玩笑，沒有絲毫質問的意味，聽在崔笙耳間，卻仿佛是催命符一般。
    這世間沒有任何一個上位者會喜歡自己身邊的人這般覬覦自己的權利與地位。
    “你不用害怕，本王隻是比較好奇你這樣的人為什麼甘心為吳起那樣的人賣命而已。”卿楚溫和道。
    少年意氣風發，怎麼甘心為人所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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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笙眼眸一閃，幾乎是抱著必死的決心抬了頭來，卻在還沒有對上那雙美麗的眼眸的時候，突然聽見那悅耳的聲音又輕輕地響起。
    “其實隻要把你敢出王府的話，答案自然就會出現了吧？”
    仿佛有什麼一下子抽去了崔笙所有的精力，崔笙的身子一下子軟倒了下來，坐在了地上。
    崔笙低著頭，身體幾乎抑製不住恐懼輕輕地顫抖著，所以也沒有看見卿楚唇角溫和的弧度多了些邪肆的魔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