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流言
    “你說，這陣子那個風流王爺倒是安生了不少啊。”也不知道是誰一聲感慨，馬上迎來滿場附和。
    這茶樓本就是大夥茶餘飯後消遣的場所，對於這位名聞天下的風流王爺所作所為，大多數人都是不屑的，但是，卻是大家無聊之時的重要談資。
    這話一出，果然馬上引起了人們的興趣，大家一想。確實這陣子很少聽到這位風流王爺胡作非為的消息了，莫不是這王爺真的改邪歸正了？
    這位疑問一處，幾乎是立刻就被否定了。這個楚王什麼時候懂得收斂，那就真的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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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你們就有所不知了……”
    一個聲音故意拖長了語調，看來該是刻意要吊起人們的胃口的。
    不過，八卦的力量想來是偉大的，看那周遭諸位的神情，對於這個話題，都是興味盎然的模樣。
    宋之默看了看對麵那個眾人談話的中心人物，那唇角的溫和的弧度仿佛天成，目光一直停留在窗外，好像對於這場中的談話全無覺察。
    隻是，宋之默在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有種不祥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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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難道忘了一個多月前發生的事了嗎？”好在那個聲音倒也沒多調大家的胃口，很快解釋道，“宋家那兩兄弟不是就在一個多月前被那位風流王爺給搶回去了嗎？”
    這話一出，大廳裏立馬炸開了鍋。
    “說起宋家那兩位公子，那可真叫一個風神俊秀啊！”一人感概。
    “可不是嗎？”一人立刻附和，“要不然怎麼令那個風流王爺如此樂不思蜀了呢？”說不清的曖昧之意。
    大家也都跟著笑了起來，其中卻是不乏歎息感歎，卻也有幾許猥褻曖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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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之默剛喝進嘴裏的茶卻是差一點兒結結實實地噴出來，趕忙一把抓住身邊已經坐不住要衝出去的宋之言。
    這些人這般肆無忌憚的談論，看來也是還未認出他兄弟二人。但是，他們二人以前也有不少時間出現在人前，難保不會給人認出來。這時候衝出去，不是自討苦吃嗎？
    而且，宋之默默然地看了看對麵一手端著熱茶品著的卿楚。看這些人一副親眼所見一般的篤定，那麼大概也很容易猜出這個與他們一道而來的人的身份吧。那就真的指不定會出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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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論宋之默如何心思萬般，眾人的談話還是沒有停下。
    “真是委屈了兩位公子啊！”又一人歎息。
    “可不是嗎？想當年北楚太子來訪荊國，十八勇士力挫禁宮禦林軍各大高手，宋公子當時年方十八，卻真是意氣風發，竟然以一劍連挑十八勇士，北楚太子當即拜服，盛讚其曰‘第一勇士’。”說著，竟是不勝向往之意。
    北楚民風剽悍，向來最為敬重勇者，能得北楚太子那般讚譽，卻是真的勇者。
    南荊地處偏南，並不崇尚武力，這樣例行的比試幾乎從來未曾贏過，所以當年消息一出，舉國上下都是一片振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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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之言聽到此話，火氣稍稍下去了些，一臉自豪地看著宋之默。
    宋之默苦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小弟的頭，卻是無言。
    盛名帶來的負累，其實比想象中來得沉重得多，比如他，比如宋氏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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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公子清華高潔，甚為宋相之子，卻從來不曾借助家族聲勢以利己。”突一人道。
    “就是，這一次想來也是宋公子犧牲自己，隻是不知道能管得住那個風流王爺多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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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之默嘴角抽了抽，他就搞不懂了，怎麼就這麼一個話題最後會說得他好像一個犧牲自己拯救了大眾的少女一樣。
    而且，那個被人們說得好像長著青麵獠牙，會毀滅世界的壞蛋，現在就若無其事地坐在自己麵前。
    “公子，”宋之默刻意壓低了聲音，“已經休息了一會兒了，你還有什麼地方要去嗎？”
    宋之默覺得，還是早些離開這個地方比較，再留下來還指不定會聽到些什麼。倒不是擔心卿楚，而是擔心這些人。
    卿楚現在是沒說什麼，卻難保以後不會一個不爽跟這些人算賬。本來這樣妄議皇族，若真的追究起來，結果可不是這些人能承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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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卿楚點了點頭，站了身來，似乎從頭至尾都沒有聽到那場熱火朝天的討論一樣。
    出大門前，三人卻被小二攔住了。
    宋之默知道該是結賬了，摸了摸兜裏，無奈出來的決定實在匆忙，身上當真是身無分文，帶著幾分希冀望向卿楚，卻見後者帶著幾分無奈地朝著他搖了搖頭。
    暗歎一聲。他實在不該指望這位養尊處優的王爺出門會記得帶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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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二似乎也看出了宋之默的窘迫，隻笑了笑道：“客官，本店小本買賣，概不賒欠。”
    小二的話語中並無鄙夷無禮，卻是堅定異常。雖然這三人看來卻是身份不凡，但是，卻畢竟對他們一無所知，他們茶樓也是小本生意，實在不敢貿然開這賒欠之風。
    也看出了小二的為難，宋之默尋思著可不可以讓卿楚和小弟先留在這兒，自己回去拿錢來。
    就在這時，櫃台前一個聲音響起。
    “除了我的茶錢，剩下的可夠這幾位小朋友的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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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之默一回頭，卻見說話的是一位須發花白的老人，放了極快碎銀在掌櫃的案前。
    那老人麵容祥和，神采奕奕，一身樸素打扮，正饒有興味地看著三人，接觸到宋之默的目光，友好地笑了笑。
    “怎麼能這樣麻煩老人家？”也看出老人並不惡意，但是，要一個老人為他幾人付賬卻是實在說不過去，宋之默朝著老人拱手一禮想要推辭。
    不想突然一把羽扇橫在了自己身前，宋之默疑惑地望向卿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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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卿楚抬手阻止了宋之默的客套，隻朝著老人道：“那麼，今次就多謝老人家了。”
    老人凝眸打量眼前的年輕人，看那手中折扇輕搖，身姿修長，水色長衫一襲，清風吹起幾絲褶皺，仿若那水波襲人，卻隱然有蒼流肆意奔騰之勢。
    那人麵容清秀，唇角笑意盎然，溫和淡定，隱隱卻似乎帶著難以言喻的倨傲與優雅，那鳳眸流光襲人，端得是親切自然，然而，不經意間垂眸一閃，卻是一番似諷非諷，似笑非笑的邪魅，仿若錯覺。
    老人眼中的興味愈發濃厚了起來。這南荊何時有了這等人物，他竟然完全沒有聽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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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友覺得這茶樓的的茗茶如何？”老人對著卿楚突然說了一句看來似乎有些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卿楚唯一頷首，道：“雖不及那些極品茶葉芳香怡人，卻也清新適宜，別有一番滋味。”
    “既然小友也覺得此處茗茶不錯，”微一頓，老人一笑，道，“那麼，小友有時間的話不妨來坐坐，老身偶爾也會前來，這次換老身請你，下一次就由小友做東如何？”
    老人說得誠摯，毫不掩飾其結交之意。
    卿楚輕笑道：“老人家如此盛情，又豈有拒絕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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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雖然料想卿楚不會拒絕，但是，聽他答應，還是覺得很高興。
    “那麼，後會有期了。”老人說完，也不在停留，徑自出門離去了。
    宋之默看著老人離去的背影，看他步履穩健，吐吸平穩，也知道這位老人的武功不弱。
    看那性情灑脫，宋之默倒是很欣賞的。他分明欲與卿楚結交，二人卻並不互通姓名，仿佛真隻為赤誠如故，一切隨緣。
    隻是，老人眼中的欣賞之意甚是明顯。
    宋之默微偏了頭看了看站在自己身邊的卿楚。溫文爾雅，確是位翩翩公子。卻也不值得老人那般讚賞吧？
    隻希望老人之後得知他身份之後，不要太受打擊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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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是你要來的地方？”宋之默看著眼前赫然而來的精致殿堂，嘴角微有些抽，連敬語都望了用。
    “怎麼？很意外嗎？”卿楚挑了挑眉，問道。
    宋之默驀然地搖了搖頭。他確實不應該覺得意外。這位天下聞名的風流王爺，難道來的地方還會少了這一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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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啟的朱門，隱隱透出幾絲樂音，帶著魅惑的淫膩與曖昧，門口兩盞大紅燈籠，因是白日，並未點亮，卻依然豔麗奪目。
    大紅的燈籠上方，一塊精美的牌匾書寫著幾分飛揚的大字——醉夢樓。
    醉生夢死，還有什麼會比這美人溫柔鄉更銷魂？
    臨祈醉夢，隻有你想不到的美人，絕沒有這醉夢樓沒有的美人。
    或嬌俏可人，或清麗脫俗，或溫柔似水，或成熟魅惑……這裏沒有你找不到的美人，隻有你給不起的價。
    沒錯，就是這個“價”。
    這個字就是醉夢樓對於客人唯一的要求。
    隻要你出得起錢，不論是你販夫走卒，還是王宮貴胄，醉夢樓都絕對令你醉生夢死，樂不思蜀。
    同樣的，如果你給不起錢，就是權勢滔天，醉夢樓也是照樣恕不接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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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之默有些遲疑地望了卿楚一眼。
    這醉夢樓是出了名的隻認錢不認人，看卿楚剛才連那點兒茶錢都拿不出來，走進去不會讓人給轟出來吧？
    宋之默沒有忘記自己作為他侍衛的身份，這真的鬧起來自己想要袖手旁觀隻怕不易，難道還真要上演一場打鬧青樓，仗勢欺人的戲碼？
    而且，宋之默看著身邊宋之言一臉的新奇與興奮，歎息一聲。帶一個小孩子來這種地方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