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江府大門前，掛起紅綢。來往之人絡繹不絕。他們全都是應了江老爺之約，前來赴約的。
    江府後側門。
    一輛馬車慢悠悠地駛來。車裏坐著的兩人正是前來赴約的林蕭和顧衍之。
    “少爺，到了。”
    林蕭先一步掀開簾子，又回頭不確信地問了一句：“衍之，你真的沒問題嗎？”
    就在這兩日裏，兩人終於摒棄了囉嗦的稱呼，改以各自的名、字相稱。
    “放心，我可以的。”話是這麼說，顧衍之還是沒有什麼精神的樣子，蔫了吧唧的。
    “好吧。”該勸的話都勸過了，但是顧衍之執意要來赴約，那也沒有辦法。林蕭隻能叮囑他一句：“不過，你若是覺得不舒服了，一定要說出來，千萬不要忍著。”
    “嗯。”對於林蕭，顧衍之心情很是複雜。原本他還設想過讓林蕭埋自己，可是歸一的一番話徹底攪了渾水。
    現在好了，徒弟沒了，還碰上了二弟子的前弟子。下次一定要找個良辰吉日再爬出墳墓，改改氣運！
    兩人一前一後地下了馬車，走到後門口，上前敲了敲門。朱漆的木門一下子被打開來。門口站著的小廝滿臉堆笑地說道：“見過林公子，顧公子，恭候兩位公子多時了。這邊請，大少爺已在房間裏等候多時了。”
    兩個人跟著那小廝避開人群，挑著僻靜的小道，很快就來到了江慕桐的房門口。
    上一次因為顧衍之吐得厲害，所以還沒有來到這裏。
    房門開著，小廝對著門內拜了拜，恭恭敬敬地說道：“啟稟大少爺，林公子與顧公子到了。”
    江慕桐起身迎接出來，見到並肩而來的兩人，臉上洋溢著笑容。“林兄，顧兄，你們可算來了。快請屋裏坐。”
    他的臉色比前幾日看見時更顯得紅潤的多，尤其兩瓣薄唇殷紅，仿佛要滴血一般。說話的時候，林蕭總忍不住盯著他的唇看。
    林蕭客氣地拱了拱手：“叨擾了。”餘光瞥向顧衍之，發現他除了麵色有些蒼白以外，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才稍微放下心來。
    “客氣什麼，你們能來已經給足我麵子了。”江慕桐轉頭又看向顧衍之，“顧先生今日看著也精神了些，想來這兩日應當是睡好了。”
    “哈哈。”顧衍之笑了笑。
    三人依次落座，桌子上擺好了精美的菜肴。每道菜都是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動。
    江慕桐拎起酒瓶依次為他們斟上酒水。不等林蕭拒絕，他便解釋道：“這是果酒，以甜為主，沒什麼酒味兒。我先敬二位一杯。”言罷，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放下杯子，江慕桐勸道：“嚐嚐看，味道不錯的。”
    顧衍之直接端起杯子，一口飲盡。喝完砸砸舌頭，意猶未盡地說道：“確實挺好喝的，好甜。你也嚐嚐。”
    林蕭於是端起杯子，也喝了起來。“嗯，味道很好，酒味也淡。不知道這果酒是……”
    “咚！”
    他話還沒有說完，變故陡生。身旁的顧衍之忽然整個人倒了下去，腦袋重重地磕在桌子上，將桌上的碗碟都震起來了，也沒見他悶哼一聲。
    “衍、衍之，你……”林蕭一下子被震懾住了。他伸手去推顧衍之，焦急地問話才說出兩三個字，暈眩地感覺突然襲來。又是“咚”的一聲，他同樣栽倒在桌子上。
    江慕桐嘴角勾出一抹愉悅的笑，眼神卻是冰冷無比。他起身，對著屏風後，聲音粘膩地說道：“可以了。”
    一個漆黑的身影從屏風後麵走了出來。他渾身包裹在黑色的長袍下，連臉都被帽兜遮掩地嚴嚴實實，完全看不出他的樣貌如何。
    嘶啞的聲音從黑袍裏傳了出來，似是十分不悅：“若不是本座傷重在身，何須這般躲躲藏藏。想要吃個人還得靠你出手。”
    “先生治好慕桐的病，就是慕桐的再生父母。莫說是吃一個人，便是兩個，三個，慕桐也會為先生找來，讓先生早日恢複。先生，我一早便同你說過，這林蕭自幼便吃了不少大補之物。他的師父將他帶走之後，也不曾虧待過他。他的血肉必然大補，先生，您快吃吧。”
    “你不後悔？本座能看得出來，這林蕭是真心待你，將你看做朋友。”
    江慕桐道：“若是當真將我看做朋友，當年為何不能把師父讓給我？”
    當年八卦真人出現的時候，林蕭和江慕桐是在一起的。八卦真人最後選中的卻是林蕭，這件事宛如一根刺似的，一直紮在江慕桐的心裏。
    “不過這樣也好，這樣我才能遇見先生。”
    “嗬嗬。”黑袍人笑著，走到桌邊。他先是看了一眼林蕭，等到他走到他的身邊時，腳步忽然一頓。
    “他是誰？”他猛地出手，扼住顧衍之的脖頸子，冷冷地問道。
    江慕桐被他問的一愣：“他是林蕭結交的朋友，除了長相醜陋之外，應當沒有什麼過人之處。”
    “你說他沒有過人之處？”黑袍人驀地冷笑一聲：“一個沒有過人之處的人身上怎麼可能有萬香丸的氣味。”
    “萬香丸？”江慕桐還是頭一次聽到這物，不解地問道：“那是何物？”
    “那是隻要服用之後就聞不見屍臭味的良藥。你個傻缺冒泡的，被人做成藥人了還在這裏沾沾自喜，真是見過蠢的，沒見過你這麼蠢的！”
    “什麼人？！”黑袍人大驚。
    在他問話的時候，一道翠色的身影飛快地到了顧衍之的身側，用力地將他一掌拍開。
    黑袍人多時如斷線的風箏似的飛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吐出一口血來。
    “先生！”
    翠衣人正是歸一，他衝著顧衍之就嚷道：“你個龜孫兒還不快跑，他都快到門口了！”
    下一刻，顧衍之像被火燎了似的，猛地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拔腿就往窗口跑。方才歸一就是從那裏神不知鬼不覺的進來。
    江慕桐震驚：“你沒有喝酒？！”
    “就你那秘藥，耗子都迷不倒！”顧衍之頭也不回地損道。
    “還聊？！若是被他逮到，咱倆就都完犢……”
    “嘭！”就在這時，緊閉的大門被踹開了。
    一道溫和的聲音幽幽地傳來。
    “若是被我逮到，又將如何呢？歸一、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