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
    角落裏點著燭燈，點點焰色將房內照亮大半。
    放眼望去，書房裏的擺設頗為壯觀。靠東邊的地方築著一扇窗，窗旁支楞起的架子上擺著一些花木盆栽。
    入門左手邊是幾排書架，上麵堆滿了各色各樣的書冊。右手邊隔著一道珠簾，簾子後是書桌和座椅。旁邊則放了古玩字畫若幹。
    單隻看這個書房就能看出來，林府家底頗為殷實。
    那些名貴之物顧衍之隻是粗略地掃了一眼，就移開了視線，看向那塞得滿當當的書架。
    那渾不在意的表情仿佛他看見的不過是路邊叫不出名姓的花花草草罷了。
    秀姐兒原本緊盯著他，怕他手腳不幹淨，借口借書實則是來偷取書房裏的東西。
    不過看到顧衍之拿著珍珠作魚目的做派，秀姐兒心裏忍不住嗤笑一聲，果然是個土包子，倒是她高估了對方。
    不知道是不是燭火暈照的緣故，林蕭白淨的臉皮上終於有了一絲血色。
    他見顧衍之盯著書架看卻沒有隨意上前拿書的樣子，心裏倒是有了一些計較。
    顧衍之這個人遠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樣無理取鬧，粗糙無度。他也有細心的地方。就比如現在，沒有主人家發話，他寧願就那麼看著，也不會不問自取。
    他或許就像話本子裏寫的那樣——糙漢也有柔情的一麵。
    想到這裏，林蕭忍不住想笑。
    “那架子上都是我平日裏搜集到的一些書籍。話本應當就放在第二排書架左手邊第三層上，顧公子喜歡哪本自取便是，不用拘束。”
    顧衍之聽到這話回頭衝他一笑，懶洋洋地點頭道：“既然林公子發話了，那我就不客氣了。”
    常言道，燈下看美人。
    迷離的火光裏看人最是朦朧，宛如隔著一層細紗，能將人臉上的瑕疵都遮掩掉。
    林蕭便是如此。
    燈火中的他連臉色都好了不少，兩頰好似擦抹了女子上妝用的脂粉，顧盼生姿，風流倜儻。
    與他相比，顧衍之在燈下猝然回頭一笑時的模樣，隻能用“猙獰駭人”來形容。
    林蕭猛地跳快一下，不痛不癢，感覺卻十分怪異。他按住胸口的地方，想不通那到底是種什麼樣的感覺。
    顧衍之卻不管他在想什麼，做什麼。他說完那句話後就像隻闖進花叢裏的蝴蝶似的，這裏翻一下那裏撣一眼好不快活。
    詩詞歌賦，經史子集，書架上應有盡有。不過顧衍之對這些正兒八經的書不感興趣，他一路踩著蛇形很快到了第二排書架的最左邊。從上往下數第三排。
    果然一本本堆疊整齊的話本子映入眼簾。
    封麵一個比一個的不正經。
    名字一個比一個奇葩。
    比如這本《風月無邊佳人有約》，封麵是用彩墨刷出來的嫩紅色，上麵畫著朗朗晴日，一個撲蝶的年輕女子。再比如《我和劍神》係列，從《二三事》到《四五事》再到《七八事》最後一本《九九歸一》，封麵上都是一個拿著劍的男子的背影。
    顧衍之隨意抽出一本，翻開看了兩行，從裏麵看到了一個名字。愣了一下，指尖有意無意地從那個名字上滑了一下。
    他喃喃自語道：“清霜劍神，沈、沈鶴唳……”
    “咦？”聽到顧衍之的聲音，林蕭倒抽一口氣。他快步走了過來，一眼就看見顧衍之手裏拿的那本書。
    頓時一怔。
    林蕭：“這書……”
    顧衍之這時候已經轉頭看他。他站在背光處，又有書架擋著，所以顧衍之此時的表情林蕭竟然沒有看清是何模樣。
    顧衍之饒有興致地問道：“林公子，不知這清霜劍神是真有其人還是為筆者杜撰而來的？”
    林蕭詫異不已：“顧公子竟不知有清霜劍神這個人嗎？”
    “我、比較孤陋寡聞。嗬嗬，還請林公子告知一二。”顧衍之摸了摸鼻子，說得理直氣壯。
    林蕭見他如此，以為他是真的不知道清霜劍神而覺得好奇，於是回答道：“說起清霜劍神，其實沒人知道他師從何人，隻是他出現的時候也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沒想到劍法使得出神入化，不少用劍高手敗於他的手上。而且他還是一個嫉惡如仇的人，這些年裏，哪裏有不平之事，他就往哪裏去。一來二去，救了許多人。清霜劍神的名號由此傳開。這天底下愛慕他的人不知凡幾。故而，關於他的話本子也是流傳最多，最廣。”
    顧衍之的臉色越發古怪起來，仿佛想笑又生生憋住了似的，整張臉說不出的扭曲。
    顧衍之忍了許久，還是問出了口：“所以，你也是其中之一？”
    林蕭被他突然地發問問的一愣，之後才反應過來，哭笑不得地解釋道：“這話本是我一個朋友送的年節禮物，並不是我買來收藏的。”
    口中的朋友其實是林蕭同門的師弟，對方十分著迷於清霜劍神。甚至還慫恿身邊的同門師兄弟一起著迷。
    師弟將話本送給他時，林蕭是拒絕的。隻是不知道為何，話本竟然還會出現在自己的書架上。
    顧衍之“哦”了一聲，不知為何有些興致缺缺的樣子。“那這幾本書能借我看看嗎？”
    “你隻管拿去就是。”林蕭爽快的答應了。反正他對清霜劍神隻是敬仰，卻還沒到非看他話本不可。
    於是顧衍之不客氣地把那幾本一同抽了出來。與之相鄰的書便倒了下來。顧衍之伸手將它們扶正的時候，不經意間瞥了一眼其中一本話本的名字。
    《醫仙》
    這麼規規矩矩的名字在這堆話本子裏顯得格格不入。一看就知道這本書有貓膩。
    好奇心驅使下，顧衍之拿出那本書。當他捧在手上的時候，林蕭已經看到話本上的名字了。
    他想也不想地伸手阻止對方翻開書，“等等，那本是……”
    不過已經遲了，顧衍之已經翻開了一頁，並且看到了裏麵的文字與寫得密密麻麻的批注小篆。
    篆書裏寫得最多的是一個名字。
    ——藥一邪。

    作者閑話：

    別人翻話本。
    “這段描寫的不錯！”
    “這個女子當真是絕色。”
    顧衍之翻話本。
    “哦豁，是個老熟人。”
    “哦豁，又是一個老熟人。”
    “哦豁，怎麼還是老熟人？”
    “哦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