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六話兒肝鬼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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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肝。”
“兒肝?!”
“是。自母親體內取出還未出生的胎兒,用其肝髒做藥。”
“你說什麼?”平勝真大叫。
“除此之外不無他法。”祥仙道。
家父又開始痛苦的呻吟。他的頭部流出膿水。
那是兩年前跟神將軍交戰時,被神將軍長劍刺出的傷口。
傷口遲遲不痊愈。
一度曾即將痊愈,但傷口還未全部愈合又裂開了。而在新傷口將要愈合之際,又再度裂開。很難痊愈。
每次都在即將痊愈時,一不小心那傷口又裂開。
這事反複再三。
之後,在傷口痊愈前,四周的肉開始紅腫潰爛並長膿。
膿包逐漸擴散,變成惡瘡。
右半邊的臉潰爛的簡直要生出蛆來,甚至連下人都認不出家父。
“難道是神將軍作祟?”
家父在尋找醫師時,祥仙帶著一名叫如月的女童造訪平家宅邸。
“我可以醫治您的惡瘡。”祥仙說。
祥仙取出藥膏,命那女童在家父惡瘡上塗抹。
塗藥後,敷上布巾,一晚過後,惡瘡縮小一圈。
第二天重複治療,又經過一晚,惡瘡變得更小。
第三天縮小一半,最後終於在十天後消失。
隻剩刀傷。但那傷口也已愈合,剩下傷痕而已。
“這刀傷……”家父疑惑。
祥仙搖頭,“這個在下無能為力。而且惡瘡隻是暫且消失,日後還會長出。”
“什麼時候?”
“約一年後,或者更久。”
家父沉默不語。
“這回雖然治愈了,但下回出現的惡瘡很可能更棘手。”見家父目露驚恐,祥仙安慰道:“請您放心,一年後我會再來拜訪。”
說畢,祥仙離開平家宅邸。
事情果然如祥仙所說。
大概過了約一年,惡瘡又出現了。
最初隻是傷痕發癢,癢得令人受不了。
於是用指甲去抓,起初隻是輕輕抓。
可是,一抓會很舒服。而且愈抓愈癢。
“癢!”家父大聲呻吟。
抓著抓著,皮膚破裂,流出鮮血。但還是繼續抓。
不抓不行。咯吱咯吱剔肉般的用力抓。指甲縫裏塞進搔破的皮膚和肉,卻仍忍不住去抓。
之後那地方長膿,又形成惡瘡。比以前更嚴重過。
醫師們束手無措。家父派人去尋找祥仙。
然而,沒人知道祥仙居所。
就在惡瘡愈來愈嚴重時,祥仙帶著如月出現了。
祥仙看了家父的惡瘡,家父問:“怎樣?能治好嗎?”
“總之,先試試看。”
抹了跟上次一樣的藥,黏糊的白色膏藥。
可是,這回惡瘡雖縮小一些,卻不再繼續縮小。
無論塗幾次都不見效。隻要過一晚,塗上的膏藥就全消失,惡瘡表麵隻黏著細碎線條般的幹燥渣滓。
“有沒有別的好方法?”家父問。
“兒肝。”祥仙如此回答。
“能根治嗎?”家父簡短問。
“能。”祥仙點頭。
家父轉目望向我。當時我的妻子正懷孕,看到他的目光,冷汗順著我的額頭滴落。
“錦慧的身孕有多大了?”
“大概八個月。”我答道。
“太好了。”家父眼中露出笑意,“你快去準備葬禮。”
我不懂家父的意思,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他是我的親生父親,應該不會做出吞食自己孫兒這種泯滅人性的事。
“怎麼還不去?”家父沉下臉來。
“我不明白父親的意思。”我的聲音發顫。
“剖開你妻子的肚子,取出嬰兒,我要吃嬰兒的肝髒。難道這還不夠明白麼?!”父親大怒。
“什……什麼?”我雙腿發軟,幾乎跪倒在地。
“若在外頭找女人,一定會讓世人察覺。”家父道。
我說不出話來。他是怕在外麵找孕婦取兒肝,事情敗露,唐皇降罪。
“喚錦慧過來。”家父吩咐下人。
下人領命,飛奔離去。
我麵色蒼白,咬著嘴唇,臉頰失去血色。
我知道事情到此,我無論說什麼都不能改變父親的決心。我無法阻止,除非當場殺死我的父親。可是,我下不了決心,我不想做一個大逆不道的弑父賊。
我用求助的眼神望向祥仙。
祥仙無言,閉上雙眼。
從妻子體內取出還未出生的孩子,生食其肝髒,簡直是瘋狂且非人的舉動!
難道家父已經變成了妖鬼?
我調整紊亂不齊的呼吸,手摸向腰間,佩刀就在腰間。
“怎麼了?”家父問我,“維時,你在發抖。”
我的身體確實在簌簌發抖。
就在我即將有所行動時,一股溫柔的力量握住了我的右手。
是如月。十歲的如月,雙手握住我發抖的右手。
“你沒事吧。”如月的黑色大眼睛望著我。
在她的目光下,我放鬆下來,身體的僵硬消失了,恢複正常呼吸,也不再發抖。
此刻不能衝動行事。目前必須以理服人,讓家父打消那駭人的主意。
倘若他仍不聽,到時候再——我如此下定決心。
“沒事。”我對如月說。
此時,我的妻子已被喚來。
錦慧挺著肚子,莫名其妙的坐在垂簾內。
我感覺得到她很不安,心神不定。
家父抬起右手,卻被祥仙阻止。
“請稍等。”祥仙道,起身走向前,對垂簾內的錦慧道:“請見諒。”他用右掌隔著垂簾貼在錦慧腹部。
過了片刻,祥仙回到原位坐下。
“怎麼了?”家父問。
“請維時大人的夫人退下吧。”祥仙說。
他沒說理由。兒肝是他提出的,既然他如此要求,家父也隻得聽從,暫且讓我妻子退下。
錦慧離去後,家父問祥仙:“怎麼回事?”
“那個不能用。”祥仙說。
“為什麼?”家父不解。
“因為肚子裏的胎兒是女的。”
“女的?”
“這回的兒肝,不要女嬰,要男嬰肝髒才有效。”祥仙道。
“原來如此。”
聽到家父點頭這樣說,我覺得自己的血液總算重新有了溫度。
“對了,”家父似乎想起某事,用手撫摸著下巴說:“陳管家的妻子似乎懷孕了。”
下人立即喚來那女子。
那大肚子的婦人跪在窄廊下的庭院裏。
家父握刀起身,他走下庭院,站在那婦人麵前,一刀揮下,人頭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