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五話兒肝鬼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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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手冰冷滑膩,沒有一絲血色,指尖有長長的透明指甲。許是在水裏泡的久了的緣故,關節處的皮膚已經裂開,露出筋絡。
它抓著東宮連城的衣角,想將他扯入水中。
東宮連城怔怔望著那隻手,眸中露出憐憫之色。
“下來吧公子,下來陪我。”有女聲從橋底飄出,纖細飄渺,仿若鬼音。
“有人陪就不會寂寞了麼?”東宮連城問,眸中憐憫之色更濃。
一個女人的頭顱破開水麵,浮了出來,朝他一笑,竟然也是百媚叢生。
“自然就不會寂寞了。來吧,公子,來陪橋姬一同安眠。”纖細的聲音帶著蠱惑,冰冷的手又伸長了些,撫摸上東宮連城的腿。
女鬼慢慢從水裏升出來,水沿著身上的破衣滑落,衣不蔽體,青白色的飽滿胸膛在幽幽月光下泛著一層別樣的誘惑。
東宮連城歎了口氣,抬起右手,想要去觸摸她的臉。
無論墮落到何種地步,仍舊是一條生靈,總該得到寬宥的。
在秀美的手指觸碰到女鬼的臉頰時,一團紫色的火焰猛然從水底騰起,將橋姬籠罩其中!橋姬隻來得及驚呼,皮膚骨肉在火焰中迅速化為灰燼,如同一朵淡青色的花,在水麵上敗落,風一吹,不再見任何痕跡。
“何必如此。”東宮連城歎了口氣,垂下右手,“你不該散她魂魄的。”
“她都要吃了你,你還替她說話。還真是地獄不空不成佛。”傅舒夜冷冷道,走到他身旁站定。
東宮連城垂眸,半響,道:“成佛有什麼好,成了佛身邊沒有阿夜,也是一樣的無趣。”
傅舒夜微怔,凝眸朝他望去。夜色中的東宮連城有種難言的美,腦海中閃過一縷殘存的片段。
浮屠橋畔,某人匆匆趕到。他站在橋邊,冷眼看著那人,默然不語。
“便是所有人都負了你,我也永遠是站在你這一邊。”
那人美麗的眸中落下淚水,滴落在忘川河畔的血土裏。
天神不是不會流淚的麼……
傅舒夜伸手握住東宮連城的手,指尖的溫度傳到心房,讓本已寂寥的心重又跳動起來。
“阿夜,你怎麼了?”東宮連城問,傅舒夜的眼中突然溢滿溫柔,讓他的臉不自覺紅了起來。
傅舒夜淡淡一笑,順手攬住他的腰,將他帶入懷中。東宮連城抬頭望他一眼,抿了抿唇,道:“你這個樣子倒是像極了那個人。”
“那你是喜歡他,還是喜歡我。”傅舒夜問,唇邊掛著一絲懶懶的笑。
東宮連城望著他唇邊那抹笑,怔怔的出了神,歎息道:“這個問題真是無賴,我答不出。”
“怎麼答不出。他是他,我是我,你總該分得清。”
“雖是這麼說,但……”
傅舒夜堵住了他的嘴,“算了,不說這個。”似是想到了什麼,皺眉道:“這兩日不見月華,不知可是遇到了什麼危險……”
“月華雖然莽撞,但生性善良不會得罪人,可能是貪玩忘了回來吧。”東宮連城寬慰道。
“嗯,希望如此。”之前月華也有過夜不歸宿的情況,是以傅舒夜雖然擔心,並未往壞處想。
“明日還要去平勝真大人府上,阿夜可準備好了?”
傅舒夜點了點頭。他麵色平靜,東宮連城也就放下心來。雖然總覺得這次回來後,京城似乎與之前有些不同,但最壞的結果也不過那人卷土重來,有阿夜在,結果應該也不是想象中的那麼壞吧。
月灑清輝,萬物都籠著一層清冷的色澤。橋下水波蕩漾,銀色的水流緩緩移動,去往彼方……
傅舒夜和東宮連城一起造訪平勝真宅邸時,平維時出來迎客。
“勞煩你們特地來一趟,此刻家父不在。”平維時道。
一副低眉順眼的表情。
傅舒夜淡淡瞥他一眼,抿唇不語。他聽東宮連城提起過平維時的雙瞳,隻是目前還不能斷定。
平勝真並非真不在家,平維時刻意隱藏了什麼。
“平大人去了哪裏?”傅舒夜問。
“這,不知道。”
“不知道?”
“今天早上還在,我也向父親問安了,之後……”
“不見了?”
“是的。”
“什麼時候發現他不見了?”
“就在剛才。”
東宮連城微微皺眉。兩人已進入宅邸,坐在客廳內,與平維時相對。
“平勝真大人患了惡瘡,而且病情很重。他能夠單獨一人外出嗎?”東宮連城問。
平維時點頭,“隻是走走路或小跑一段這種程度的事,是沒問題的。”
傅舒夜抬眸,凝視著他,道:“上次我問過有關兒肝一事……”
平維時垂眸,道:“是。”
“我現在再問同樣的問題,你知道關於兒肝的事嗎?”
平維時緊閉著嘴,默不作聲。
“你知道嗎?”傅舒夜又問,似乎很有耐心。
像是下定了決心,平維時望著傅舒夜,道:“知道。上次向您說謊,很抱歉。因事情重大,我實在說不出口,隻得說不知道。”
“我明白。”傅舒夜淡淡一笑,“不過,目前已非隱瞞的時候了。”
“是。”平維時在椅子上調整了一下坐姿,道:“家父用了兒肝。”
東宮連城皺眉,望向傅舒夜,“那到底是什麼?”
“取出母親胎內的嬰兒,吃其肝髒。”平維時代為回答。
“什麼!”東宮連城大驚。因為太過震驚,一時反而說不出話來。
“家父吃過嬰兒肝髒。第一個肝髒,差點是我兒子的……”
平維時目中閃過悲痛之色,雖然心裏並不平靜,但語調還算平緩。他道:“二十年前,家父患上惡瘡,醫師祥仙來為家父診斷……
“這是極為惡性的毒瘡。”祥仙說。
“有治療方法嗎?”家父問。
“有。”祥仙道。說畢,他緊閉雙唇,麵無血色默不作聲。
“什麼方法?既有治療方法,就快說!”家父著急道。
“可是,這個……”祥仙吞吞吐吐,似乎有難言之隱,“這是種不能被常人接受的藥。”
“是什麼?”當時我也焦急於家父的病情,忍不住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