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四話死灰複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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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轅藤心中泛起不明的味道。那顆蜈蚣精內丹竟也沒能延續她的性命,天命所歸,不得不承認其殘忍。
英娥在林外徘徊,發間的象牙梳子已被取下,拿在手裏。目光一直盯著通往林間的小徑,仍是不見軒轅藤出來。
他與那個叫曼青的女子,也是有一番故事的吧。
靴子踩在枯枝上的聲響。英娥抬頭,見軒轅藤從霧靄彌漫的林中走出來。他臉色發白,表情有些沉悶,再見故人,沒想卻是天人兩隔,心裏也是有些難過的吧。
“她一直在六角堂等你,希望能再見你一麵……”英娥道,想起那個女子找到自己時的情景。那時她一頭青絲已經全數變白,更顯得麵如粉,唇如血。
“你去京城找他吧。”英娥曾勸過她。
女子搖了搖頭,撫著自己的白發,歎了口氣,“就在這裏等吧。如果他真的路過,請你將他引來。”
軒轅藤從懷中取出一物,是一顆碧色的珠子,周身散發著瑩潤、清涼的光。
“她的心意我已明白。”軒轅藤濃眉聚到一起,“隻是如今,隻剩下這個東西……”
英娥望他一眼,扭頭便走。
軒轅藤站在原地,沒有挽留。
過了許久,英娥拉住白馬的馬韁,身後的男人大聲道:“你等我,等我處理完手頭的事,一定回去找你!”
英娥彎了彎唇角,杏目中一片荒涼。如果繼續相信這個男人的話,她這一輩子就算是荒廢了。也罷……
素手揚起馬鞭,緊接著是馬匹離去的聲響。
軒轅藤目光追隨著那抹纖影,直到黃土將其湮沒……
……
鬆木噼啪炸響,不安的焰火跳躍出鍾乳爐,又迅速消散在空氣裏。
月華震驚的望向高台上的男子,眼中是不可置信的光。
“舒……舒夜?”
那人身上有一種熟悉的氣息,無論身形、氣質,都與舒夜太像,隻是……
“傅舒夜麼?”台上的人輕笑了一聲,修長的手緩緩移到罩帽邊。
帽子滑下,露出一張俊美妖異的臉。
這張臉仿佛是最精美的岩石雕刻而成,是天神最完美的作品。高挺卻不失柔美的鼻梁,柔軟的唇,細長且窄的眉,美麗的紫色瞳仁。
除了瞳仁的顏色不同,這張臉完全是傅舒夜的複製!
太像,隻是……
小狐狸低垂著頭,猛然想起是哪裏不對,“你不是舒夜,你是紫崋神君!”上官瑤瑤曾給她看過一幅畫,那上麵的人和麵前男子一模一樣。
妖魅的氣質,狂放不羈的性格,睥睨天下的姿態。這絕不可能是傅舒夜!
“紫崋神君……好遙遠的稱謂。”台上的人歎息,紫色的雙眸微微眯起,“小狐狸知道的還不少,又與傅舒夜有些關聯,今日是不能放你離開了。”薄唇微彎,朝她伸出右手,“乖,過來。”
月華一驚,扭頭就逃,卻哪裏來得及。一股大力兜頭將它籠罩,月華尖叫一聲,“嗖”的朝一個方向飛去。
“嗬嗬……”俊美的男人抓住那隻狐狸,放在胸前,撫摸了幾下,“皮毛倒是光滑的很。”
月華差點哭出來,感覺到那隻冰冷的手在自己背上滑過,一雙圓眼睛盈盈欲墜。
台下眾妖皆垂著頭,大氣不敢出。素墨咬了咬唇,亦不敢為她求情。西鳳楚微微皺眉,朝洞口望去。
蛇噝噝的吐著信子,也聽到了聲響,陰陽怪氣的道:“今日這破岩洞還挺熱鬧。”他猩紅色的眼睛閃著惡毒的光,仿佛浸泡過毒汁,讓人不寒而栗。
高台上的黑袍男人眯了眯眼,手指停在月華的尖耳朵上。月華渾身顫抖不已,顯然十分害怕這個冰冷的男人。
洞口有聲響,一人走了進來。岩洞開在石壁上方,他淡淡瞥了眼洞中情景,長袖一揮,涉虛蹈空,飛了下來,姿態甚是瀟灑。
鳳眸,紅唇,美的妖異。
賀憲之拍了拍袖袍上並不存在的塵土,眼眸掠過黑袍男人懷裏的月華,淡淡落在那張舉世無雙的臉上。
“唔,許久不見,神君……”
“恕我眼拙。”黑袍男人道。
他渾身散發著一種冰冷的氣息,壓迫且霸道,這就是眾妖噤噤不敢言的原因。賀憲之恍若不覺,紅唇帶著一絲漫不經心的笑意。
“當日在紫禁城門外與神君的首級有過一麵之緣,賀憲之是無名之輩,自然不能讓神君憶起。”
“國師此次前來,不知是以朋友的身份還是敵人?”
說話的是月,雖然帶著麵紗,賀憲之仍舊能想象出麵紗下的絕色容顏。能將唐皇迷惑,自然不是人間凡色。雖然不知那身居高位之人將她留下的真正意圖……
“自然是朋友。”賀憲之笑道,“隻是不知神君願不願意交我這個朋友。”
紫眸微微眯起,那是他沉思的動作。如果他起疑,賀憲之沒有把握自己可以全身而退。
沒有過多久,冷情的聲音響起:“朋友當然是越多越好。”修長的手抓住月華的頸皮,“這個算作你投誠的禮物。”
賀憲之將小狐狸接住,輕輕拍了拍以示安慰。月華忙鑽進他懷裏,露出一雙圓眼睛,打量高台上的男人。紫眸冷冷掃來,她忙將腦袋縮了回去。
“不知神君下一步的計劃是什麼?是否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賀憲之問。
紫眸中露出玩味的笑,“有一個人,你先幫我試探一下……”
***
剛入夜。夜色甚薄,似乎輕輕一吹就會像霧般散去。
河岸兩側楊柳低垂,細長的柳絲隨風搖擺不定,有些伸入水裏。
水麵清澈,因為夜色的緣故顯得黑黝黝的,有東西從水麵下遊過,蕩起一層水紋。
是魚?
東宮連城站在橋上,長長的衣袖從石欄杆間垂下,隱隱可見金線繡出的花紋。
修眉飛入鬢角,今日他沒有帶抹額,露出光潔圓滑的額頭,兩撮兒黑發在臉側垂下,美麗的如同畫中人。
他盯著橋下的流水,墨玉色的眸中也如流水一般,湧動著不明的情愫。
正失神的刹那,一隻手從橋底伸出,扯住他低垂的衣角,慢慢朝水裏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