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距離◎
    一路燈火通明的軍營在靠近主帳的地方卻找不到按理應該在雪夜更加愛小心巡邏的兵士。邵玄傾一手握著匕首的柄，一邊小心地掀開大帳的幕簾。才剛把兩隻腳都踏入帳中，就立刻被從身後環抱住，彈出一截的匕首為了防止傷害到那人，迅速地收回鞘中。
    燁國南部一年四季都盛開的不知名的野花熏製的香味肆無忌憚地包裹上來，熟悉的氣息一陣陣打在後頸。邵玄傾由於不習慣被舒服行動而試圖掙脫鉗製，但箍著自己的雙臂反而收得越來越緊。
    “皇上，這是軍營。”
    “朕已經吩咐下去，有機密要事和將軍商量，敢靠近主帳的殺無赦。”燁皇順勢把頭架在邵玄傾肩上，說話時有意無意地讓氣流掠過他的耳廓，懷裏的人極不舒服地掙紮了一下。
    “軍營危險，況且又不是在燁國，皇上太胡鬧了。”
    “朕想你了不成麼。而且朕知道你不會讓朕出事的。”
    “秦？，快放開我！”邵玄傾微有些怒了，作為一國之君，就算要親征也不該這般草率，“臣真有要事！”
    燁皇將他按在胸前，手指在邵玄傾臉上摸索了一陣，“先把你臉上那些東西拆下來，對著這張臉朕倒胃口。”修補易容過，怎麼也比不上原本的感覺，多了的那分戾氣，很古怪而寒氣逼人。
    “契約。”這兩個字從邵玄傾口中吐出來後，燁皇秦陽明顯僵住了。“我們可是訂立了契約的呢。”邵玄傾硬是將纏繞在身上的手臂掰開，轉身麵對秦陽，“在臣幫您拿下瀧之前，契約都會一直生效。”
    秦陽捏起了拳頭，邵玄傾故意展示出來的、得意的笑真讓人有種想撕毀它的衝動。契約——在奪得瀧之前，不能做出使他意圖取消契約的事情，以換取傳說中的某種力量；但即使打下了瀧，因為是功臣，所以更加沒有使之一直留在身邊的手段了。
    “我會為您拿下您想要的，但不包括我本人在內。”邵玄傾玩味地靠過來，唇與唇幾乎是貼在了一起，相互的氣息糾纏著、但距離，仍不可忽視地存在。
    秦陽揪過邵玄傾的領子，狠狠咬在他的下唇，鐵鏽味隱隱透出來，雖然沒有出現傷痕，但那一片接觸的地方立刻紅了起來。
    “那麼也請你不要挑戰朕的耐心。沒有朕，你什麼也不是——更加不可能獲得‘那種’力量，反過來和朕定下契約。”
    當初的那個少年，虛弱地躺在混了血水的泥土裏，然而掩飾不掉的驕傲縈繞眉眼間，仿佛什麼都勝券在握的表情在過分美好的麵孔上蕩開，對著他伸出了手——
    ——新的燁皇嗎？
    ——讓我成為你的左右手吧。
    或許是被那個美麗的臉龐迷惑了，又或許是被那份過度的自信震懾了，他置大臣們的勸阻於蕭瑟風中，俯下身去，握住少年纖白的手。
    ——真是、太好了。
    似乎是這樣想著，少年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曾經以為是被信任著的，為什麼現在反而極少能看到那是安心恬靜的睡顏，甚至在朝堂後也難以聽到或看到毫無戒備的言與行。
    曾幾何時，依賴著自己的少年，變成了另一個人。
    他是燁最著名的少年將軍，叱吒疆場，揮戟斬敵，連以強悍民風使各國君主聞之蹙眉的夷人，也對他畏懼三分。收下他時方值秦陽（本來是“日”字旁的可是發現顯示不出來TAT）初登基，邵玄傾和他的一身玄黑戰袍為這個新皇打下了穩固的統治根基。
    不過他愈在外行軍打仗，秦陽愈覺得他們之間的距離遙遠。終於被無限拉大的空間距離化作靈魂的阻礙，他的玄傾，現在是最完美的臣下。
    “確實，沒有皇上玄傾應該已經死了，所以臣會在您生辰的時候送您最好的禮物——淩駕於瀧之上的、最好的禮物！”
    “是嗎？”秦陽的手繞過邵玄傾的頸項，不予掙紮地扣在他的後腦，柔軟的唇又粘了上來，“不介意先討點利息吧。”
    我可是很期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