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宇上前楞楞地拿起握在手裏，然後又伸手摸了摸被撞的額頭，站了許久。
    上班時間不到，但夏宇想逛逛街走一走，便圍了圍巾，抱了給葉落買的暖寶寶出門了。
    方晟家離會所挺遠的，一個在老城，一個在新城，中間大概有七八裏路，穿過了小半個城市，路程中間有兩座學校。
    冬日的早上八點鍾，天氣非常的冷，夏宇將圍巾堆上鼻尖，隻剩兩隻眼睛在外麵，帶著手套，走在對麵不見人的濃霧裏，懷裏抱著已經空了三分之二的那箱暖寶寶，慢悠悠地左一腳右一腳胡亂踢著石子走路。
    冰冷的天，濃厚的霧限製了人們的出行，路上人車都很少，四周安靜得沒有一點聲音，沒有人忽然從身邊跑過，或者忽然來一聲車輛的笛鳴，這給了夏宇很大程度的安全感。
    然後他想起了他媽那個電話。
    天知道他當時聽他媽說想他的時候是多麼激動，這麼多年父母的偏心帶給他的傷害就被那麼輕飄飄一句話土崩瓦解，如果不是會所正當旺季，他走不開，他一定當場就撂下電話打車回家。
    四周安靜平和的氛圍讓他的思念蔓延，他想了想，從兜裏掏出手機，翻到通訊錄撥了阿成的號碼。
    電話那頭長長的嘟嘟聲響起，他竟然有點緊張。
    不過令人失望的是，打了兩遍那頭都沒人接，夏宇隻好放下手機。
    時間太早了，可能阿成還沒起床，還是等會再打吧，夏宇想。
    距離出門已經差不多半個小時了，夏宇不知不覺已經從老城走到了新城，由於一直走路的原因，他已經不冷了，渾身暖烘烘的。
    他便將圍巾扒拉低了一點，露出被熱氣烘得殷紅的嘴唇。
    新城房屋稀，街道寬，霧更大，快九點了還是白茫茫一片，不過隱約能看見人影了，夏宇置身霧中，感覺跟演仙俠劇一般，還挺享受。
    正自得其樂間，後麵有腳步聲傳來，聲音很大，破壞了這清晨獨有的清淨。
    夏宇歎了一口氣，將自己的思緒從安靜孤獨中提拉出來。
    會所快到了，差不多也是時候調整心情了，他輕輕搖搖頭，扭了扭脖子，又做了幾個深呼吸，大腦立馬從剛才的木楞狀態中鮮活起來。
    “……小宇！”
    後麵的腳步聲漸漸小，有人開口問話，“小宇，是你嗎？”
    霧還很大，稍遠一點還是看不清臉的。
    夏宇正努力提拉著臉部肌肉，做出微笑動作，聽得不太清楚，所以楞了一下。
    後麵的聲音又問，“小宇？”
    夏宇這次聽清了，但眉頭也隨之皺了起來。
    這聲音太熟悉了，熟悉到他一聽就條件反射地焦躁。
    後麵的人還在喊他。
    “夏宇！”
    清清楚楚裴盛的聲音持續傳來，夏宇眉頭越皺越緊。
    這人自從上次高利貸之後已經好幾個月沒再見，夏宇都快忘了那些雞飛狗跳的日子了，今天居然又在這裏遇上。
    但他對他本能產生排斥情緒，他想裝作沒聽見，所以並沒停步，繼續往前走，走得很快。
    “小宇，你跑什麼！”
    後麵的人察覺追了上來，有些惱怒地喊。
    但越是逼近，越是讓夏宇產生抗拒，人幹脆一路小跑起來，他不想再跟裴盛有牽扯，又回到以前那種狀態中去，他跟著方晟過了一段時間平靜日子，雖然方晟對他也不是多好，但至少不會讓他隨時陷入高利貸的追截，那種心驚膽戰的日子，他過夠了。
    裴盛在喊了許多聲都得不到回應之後，終於惱怒了。
    “媽的，夏宇你給老子站住……再跑老子弄斷你的腿！”
    夏宇並不鳥他，不過後麵的人比他腿長，跑了那麼大一截還是被幾步追上，夏宇的手臂被截住，掙了幾下，掙脫不開。
    “鬆手！”夏宇回頭朝裴盛吼，裴盛被吼得一愣，嘖嘖兩聲，“你居然敢吼我！”
    夏宇被他痞子般的表情逗得火起，用眼瞪著，咬牙切齒再次出聲，“我讓你鬆開！”然後使勁掙紮，想脫開裴盛的手，無奈裴盛手勁奇大，沒甩開，他氣不過幹脆將手裏的暖寶寶扔下地，用騰出的手一巴掌甩在裴盛手臂上。
    “滾開！”
    裴盛脾氣本來就不好，被蓄力打這一巴掌還是挺疼，便忍不住要發飆，但在瞪了夏宇的臉一眼，不知怎麼居然忍了，竟然跟他打起商量。
    “放開你可以，你不許跑！”
    夏宇聽了笑死了，“我憑什麼不跑，我不想看見你，你給我躲開！”
    “憑什麼，憑我是你裴哥哥！”
    裴盛被這個張牙舞爪的夏宇弄得頭疼，但想到自己必行的目的，又不能真去打他，逼不得已亮出了最有力的底牌。
    他是從小保護夏宇的裴哥哥，就憑這個，他夏宇就該對他好。
    誰知道夏宇這邊卻被裴哥哥三個字刺激了，掙脫不開挾製，內心存了好幾個月的火一下爆發，幹脆停止了掙紮，轉過頭，捏著拳頭直直給了對方一拳。
    “裴哥哥，你現在說你是哥哥了，高利貸給我逼的走投無路的時候你怎麼不說是哥哥，你把高利貸往我頭上栽的時候怎麼不說你是哥哥！”
    可能裴盛沒想到夏宇見他第一個想法居然是揍他，比他高了大半個頭的人就那樣生生挨了夏宇一拳，打在下巴上。
    “嘶！”沒做準備的裴盛被夏宇揍得一個趔趄，捂著下巴咬牙切齒。
    “……你……你膽兒肥了，居然敢打我！”裴盛聲音裏的顫音讓不明白他為人的人甚至會誤以為夏宇欺負了他，隻有夏宇知道，這個人的惡劣，他對他掄出一拳之後，裴盛負痛鬆開了他。
    他便立馬逃開，抱起地上的紙箱，跳出幾步遠，裴盛見狀還要去拉他。
    “滾！”
    夏宇瞪他，其中的鄙視意味讓他惱羞成怒。
    “你再說個滾字，信不信我捏死你！”
    “什麼！”
    聽了這話的夏宇直接傻了，他看向裴盛，這個他用了全力去維護去幫助的男人竟然能對他說出這麼惡的字眼。
    “捏死我，你想弄死我？”
    夏宇渾身顫抖。